吃醋

  校门口附近有一家麻辣烫，每到放学的时候要排很长的队，荔枝路过会觉得生意很好。没想到今天王铮裕带她来了这家店，只不过这会晚修还没结束，店内冷冷清清。
  王铮裕这人成天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真正的喜怒没人摸得透。荔枝试探着说:“还有十几分钟放学，我俩在这儿，等会被熟人看到恐怕不太好吧。”
  “你是什么明星吗？”
  “啊？”
  “who care?”
  说完，王铮裕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起身去拿篮子夹配菜。
  荔枝愣了几秒，回道:“地下恋应该有地下恋的样子好吧。”
  “还不过来夹菜？”王铮裕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朝荔枝勾了勾手指，笑眯眯道，“要我送你嘴里？”
  “那倒不必。”
  热腾腾的麻辣烫出锅，两人面对面而坐，视线交错雾气腾腾。王铮裕不怕辣，加了满满几勺辣油，忽然想起抬头问荔枝:“要不要？”
  “不要。”荔枝摇头，“我不吃辣。”
  “奇葩。”
  王铮裕低声失笑。
  “怎么？”荔枝装凶问道。
  她从小到大都不吃辣，后面更是一点都不沾，有辣就吃不下去。有次问过医生这种现象，医生告诉她，多年的习惯只有试图尝试改变才会改变。
  可她真的讨厌辣这种味觉。
  也不愿意尝试。
  “挺难过的，”王铮裕表情认真，声音沙哑着开口，“我俩吃不到一起。”
  荔枝不语。
  因为她觉得多少有点道理。
  麻辣烫没有麻辣，最后就只剩下烫，但吃惯了清汤，又怎么会要麻辣。
  王铮裕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夹了个牛筋丸，在她眼前晃了晃，语气略显油腻:“宝贝，吃一口试试。”
  “不吃。”
  荔枝毫不犹豫拒绝了。
  “怂了？”王铮裕故意激起她不服输的情绪，接着说，“好歹是麻辣烫，尊重下咯。”
  王铮裕执着不放筷，荔枝犹豫了会说，“好吧。”
  她张嘴，身子前倾，一口把王铮裕夹起停留在半空的丸子塞进嘴里。那一刻，某种冲击让她内心瞬间五味杂陈。
  “怎么样？”
  王铮裕好奇问道。
  问完不出一秒，荔枝忍不了辣意把它吐在了桌上。脸颊通红地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向他解释:“我真不吃辣。”
  王铮裕嘴里笑着，连忙给她递来一瓶水，“逗你玩儿，当真了昂。”
  “你有毒。”
  荔枝斜睨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水，猛喝了几口。
  一到放学，外边汽车鸣笛声不绝于耳，可能不是因为堵塞，而是父母为了让他们的孩子认出自家的车，吵得荔枝头痛欲裂。
  方才的清净全然打破，荔枝恍然自己回到了现实。令人透不过气的生活压迫。
  “走？”
  王铮裕见荔枝已经没了食欲，开始撑着胳膊盯着她看。
  荔枝微微点头，起身看到门口已经排上了队。他们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准备离开两人身上，又缓缓移开。
  在老板娘的叫号声，沸腾的吵闹声中人与人不断地擦身而过。肩膀忽然沉了一下，荔枝被轻轻揽了过去，于是不小心撞进男生坚硬的胸膛，她忌讳其他学生的目光，压低音量说:“放开。”
  王铮裕哂笑一声，搂住她肩膀的手反而更紧。
  *
  公交站旁，唐懿正看着缓缓朝他走来的一对男女，两人行为举止亲密无间和情侣无异。他眼里的光骤然黯淡，因为前面脸上正挂着浅笑女生是荔枝。
  她很少会这样笑，总是待人冷漠得不行，此刻却像冰凌融化，令人挪不开眼。
  “荔枝？”
  他冷冷地喊她。
  听到声音，荔枝笑容瞬间凝固了。她抬头看向唐懿，几乎是下意识推掉了王铮裕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王铮裕寻着她目光盯到了面前男生身上，白衬衣穿得干净整齐，规则的校服衬得他身躯修长。男生面色苍白，在他的直视下眉眼中逼人的寒气未减半分。
  不经意视线的碰撞，王铮裕在空气中嗅到了敌人的气息。如果是丛林，它们是猛兽，必定会为了同一种食物展开激烈的争夺。
  “他是？”
  王铮裕在沉闷的气氛中问荔枝，他故作平静，以至于看不出任何暗藏汹涌的情绪。
  既然碰见，荔枝便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语气淡然，“他是我养父的儿子，唐懿。也是我弟。”
  唐懿没说话，眸光微微黯淡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直视着荔枝。
  王铮裕脑子转得飞快，他问:“所以上次那个老男人是你养父？”
  “嗯。”
  荔枝点头。
  王铮裕忽然松了口气，可是想到他们住一起，又紧绷住了神经。
  时间静止的那几秒，王铮裕嘴角勾起诡异的笑，神情淡漠地看着唐懿。
  “枝枝弟弟就是我的弟，”王铮裕停住，又接着一字一顿说，“弟、弟、好。”
  那一刻，唐懿脸色蓦地更苍白了。他眼中透着的光像刀光一般冰冷又锋利。
  荔枝感觉不太妙，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思绪却被王铮裕挑衅的语气所打断。
  “弟弟，我要借用你姐的时间。”
  “……”
  “你，乖乖回家。”
  王铮裕气场强烈嚣张，充满攻击性。
  他不顾面前男生眼神的凛冽，扣住荔枝的手腕朝唐懿挥了挥手。随之嘴角微微扬起，从容不迫地带着荔枝离开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