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君 第98节

  柳晏平自己倒是想起来了,再看柳渔神色,就笑了起来:“我倒忘了,承骁明日要来,这却不愁,依他的性子,保管咱们早饭还没吃好,他人已经到了。”
  众人想起陆承骁此前来柳家帮着做农活时天不亮就从县里出发的事了,又是一场笑,柳渔是被笑多了脸皮也渐长,只由得他们笑够了就成。
  事实证明,柳晏平一点没笑错,第二天陆家人早饭还没开,就听到院外马蹄声了,彼时兄妹几人都在外院,柳渔在喂她养的那只叫憨包儿的兔子,柳家兄弟三个在正厅整理之前从村里人手里赊布时记下的账册,陆承骁一来,柳晏安直接笑趴了,就连柳晏清都有几分忍俊不禁。
  陆承骁牵马进门时,对上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
  柳晏安直接迎出来帮他把马拴好了,一面拴马还一面笑着唤柳渔:“渔儿,快些,把人领内院说话去,一会儿好跟二哥一起去县里,一点不耽误事。”
  柳晏清也觉好笑,不过倒不似柳晏安那样的性子,只笑问陆承骁:“承骁这么早来,吃过早饭了吗?”
  从县里骑马过来,这个点就到了,哪里赶得及吃早饭,自然是没吃的,陆承骁隐约明白了柳家兄弟笑什么了,他倒淡定,被柳晏清问起,说谎都不带脸红的,笑着说吃过了。
  柳晏清也不说破,只转头催柳渔:“渔儿,待客。”
  柳渔又羞又想笑,把手里的鲜草都放进了兔笼,匆忙迎了过去。
  见陆承骁目光全在自己身上了,不肯叫几位兄长瞧了热闹,捏了捏他袖摆,道:“去里边坐吧。”
  陆承骁只看她两只纤细的指尖捏住自己袖摆,心里已是欢喜得不成了,与柳晏清几人抱了个拳,服服帖帖跟着柳渔进去了,留了外院被秀了一脸的兄弟三人,柳晏平笑着问柳晏清:“大哥,就看看这,还不急着给我找个大嫂吗?”
  被柳晏清笑着虚踢了一脚。
  内院厨房,卫氏听到动静出来,也有些诧异,张口就道:“承骁这么早到了?还没吃早饭吧?”
  陆承骁还想说吃过了,柳渔已是没忍住轻笑出声,与卫氏道:“没吃,大伯娘给他也备一份吧,我先带他花厅里说话。”
  卫氏想起昨夜里柳晏平的玩笑来了,笑着应好,自己进了厨房备早餐去不提。
  陆承骁见谁也没哄过,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微侧了身挨到柳渔身侧轻声道:“我就是想早些见到你,昨天就想来的,一路风尘,怕你嫌弃。”
  “嗯,知道了,不嫌弃。”柳渔弯唇,颊边现出一个浅浅的笑涡来。
  虽被几位兄长调侃,却不能否认心中其实很甜。
  行到花厅,左右都无人了,陆承骁也不坐,只与柳渔相对站在一处,凝视她好一会儿,低声附到她耳侧问:“可有想我?”
  也不等柳渔回答,竟牵了柳渔的手握在掌中:“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这样热烈的表白谁又能遭得住,柳渔被他握在掌中的手热,心也发热,未说想不想他,抬眼问陆承骁:“那半支钗呢?”
  陆承骁挑眉,从腰间香袋里取出,递给柳渔。
  而后就看到柳渔从她自己随身佩戴的香囊里取出了另外半支,细心的用珠链把两支半钗重新连到一起,又成了完整的一支,笑着递给他。
  只是这样简单一个动作,陆承骁却是心头发热。
  原来那半支钗她也和自己一样,一直随身带着。
  想不想他,又哪里还需要言语给的答案。
  他高兴得找不着北,满心的欢喜甚至找不到宣泄的出处,接过那支珠钗,声音都透出了微微的哑。
  “我替你戴上。”
  柳渔依言垂首,珠钗被插入发髻,她想抬头,却听陆承骁道:“闭眼。”
  柳渔有些疑惑,抬眸看他,陆承骁一笑,只轻声说了两个字:“听话。”
  柳渔不知他想做什么,倒依言闭上了眼。
  少女莹白如玉的面颊就在眼前,眼睫轻颤着。
  陆承骁心跳得极快,克制住落在红唇上的视线,从袖中取了在洪都府买的发簪出来。
  眼前微暗,五感便变得格外灵敏一些,柳渔只觉轻软的绸贴过脸侧,她想了好一会儿,应该是陆承骁的袖摆,而后发髻中又被簪上什么。
  彼此心跳都有些快,时间似被无限拉长拉慢,终于,她听到一声:“好了。”
  声音绷得极紧,泛着一种不自然的哑意。
  柳渔睁眼,以手轻碰了碰发髻,陆承骁碰过的地方,多了一根发簪。
  “礼物,以后再给你买更好的。”
  陆承骁已退开半步,因着方才一点不该有的绮念,甚至不敢直视柳渔的眼。
  柳渔却只听得到自己怦怦的心跳,以及一眼可见的,陆承骁红透了的耳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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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吃早饭时, 家里人都发现柳渔头上多了一支发簪,黑檀木的簪身,青玉叶片衬羊脂色海棠小簪, 不用问也知是陆承骁送的。
  男子给女子赠发簪,原就有求娶之意在其中,卫氏几人便都只是含笑看了一两眼,谁也没多说什么,陆承骁把柳渔放在心尖尖上,本就是柳家人乐见的。
  饭毕,除了要在家里等着媒人上门的卫氏, 柳家兄弟三人是要往县城去的,一个要回县衙,两个要去钱庄, 柳渔也准备同去,她是想去水粉铺子看看。
  如此便就成了与陆承骁五人同往。
  柳家没有骡车,要用车的话只能去镇上车行,这活计就由柳晏清揽了, 他骑陆承骁的马,过去也快。
  柳晏安眼馋, 奈何他从前没机会接触到马,压根就不会骑。
  等骡车来的时候, 柳渔回到西厢, 对着铜镜才看到那是支怎样的发簪,确实是极好看的, 而且瞧着应该也不便宜。
  柳渔看看旁边绣篓里自己给陆承骁做好的一个荷包一个香袋, 一时倒觉得怎么也拿不出手了。
  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来, 起身去了放钱匣的木箱处, 开了木箱上的锁头,抱了里边的钱匣出来,打开钱匣取出陆承骁当日放在他这里的钱袋。
  这一百三十两银子,该还给陆承骁了。
  把钱匣子重新放进箱子里锁好,拿着那钱袋准备出去,才走到门口,看到刚进内院的陆承骁,便索性走到回廊处朝他招手。
  陆承骁原就是想找柳渔的,看到柳渔唤他,大步就走了过去。
  他知道西厢是柳渔住处,站在穿廊下倒是规规矩矩,一眼不敢朝里多望,只双眼极亮的看着柳渔:“渔儿?”
  柳渔把手中的钱袋给他:“这个帮你保管这么久了,现在回来了,还是你自己收着。”
  陆承骁低头看到是自己那个钱袋,眼里的光暗了一半,他不愿把银子收回,轻声道:“这个就放你这里吧,我拿着也没用。”
  “银子怎会没用?”柳渔瞧着他胡说,笑道:“前边要去两浙,放点本钱在我这可以,现在都回来了,哪有再放我这的道理。”
  陆承骁倒似那银子咬手一般:“下一趟还出去的,难道下回又送来吗?你一直帮我收着不好吗?”
  柳渔被他逗笑了,“傻是不傻。”
  她牵了陆承骁袖摆,他自己的手就乖顺的抬了起来,钱袋落进手中,陆承骁还等柳渔下文。
  柳渔无奈,“今天媒人不是要来了?”
  “所以呢?”陆承骁不大明白媒人要来和他放银子在柳渔这里有什么相关。
  柳渔嗔他一眼,有些不自在地道:“难道我之后带着你的银子嫁过去吗?”
  这算什么。
  这话声音极低,陆承骁的心却猝不及防疯跳了起来。
  一个嫁字,让他从心跳乱到了呼吸,钱袋怎么被塞进手中又是怎么接住的也不知道。
  柳渔轻笑:“收好了,去外院等我吧,我马上出来。”
  她转身,被陆承骁唤住:“渔儿。”
  柳渔回头看他,陆承骁有些紧张,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上回说再送我一个香袋,有做好吗?”
  柳渔没忍住笑了:“有,只是和你送我的东西一比,显得很有些拿不出手了。”
  “怎么会,你做的东西千金不换。”他极认真。
  柳渔又笑了,她发现自见了陆承骁起,自己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陆承骁。”
  “嗯?”
  “你小时候一定是喝蜜长大的。”
  她说完这话,笑着进了西厢,留下陆承骁一人站在穿廊,回过味后一瞬的疑惑绽成了盛放的笑意。
  ~
  陆承骁回到外院时,柳晏安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啧啧两声:“捡到金子也就这样了。”
  不多久柳晏清带着车行的人来了,挺干净的骡车。
  柳渔先登车,柳晏清看了看陆承骁:“你骑马吗?”
  柳晏安又笑了起来,这不是凭白多问的吗?陆承骁恨不能时时处处能看到渔儿才好。
  陆承骁脸皮是历练出来了,“那马还是大哥用,我坐车就好。”
  柳渔在车里听得捂眼笑,下一刻柳晏平、柳晏安和陆承骁都上车来了,好在他颇知规矩,只在柳渔斜对面的位置坐了。
  一路上聊的是铺子的事,和喜欢的人在一处总要嫌时间过得太快的,到陆丰布铺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柳晏清未急着去县衙,准备先陪着柳渔几人把铺子看看,照旧是陆洵领着去。
  只在外边看了看,柳渔和柳晏平已经满意了七分了,这地段着实好,铺子的门脸也正,待到与林掌柜打过招呼,进了后院和前边铺子看过,柳渔的满意已经添到十分了。
  十分的满意。
  虽说不是同一行,可铺子里的货架和货柜其实有些可以用得上,只靠墙再定制一些展示成衣的架子即可,甚至于看到这些胭脂和饰品,柳渔生出了在卖成衣的同时兼营胭脂饰品的念头,顾客只要进来了,从妆发到衣裳可以一套配齐。
  想到这里她心中颇有些激动,如果说绣艺她学了个六七分,对成衣的款式把握凭点天赋及在留仙阁好衣裳见得足够多,那在妆术上可以给自己九分。
  这是她极擅长的。
  若非今日到这水粉铺子里一趟,柳渔甚至没想到这一样技能也是可以换来银钱的,一时转过许多念头,本钱不够时化妆的本事可以作为一种辅助,本钱够了时再添上上好的胭脂水粉出售,越想越觉得极好。
  她在看铺子,陆承骁在看她,林太太则不动声色瞧一对小儿女,瞧了一会儿,看出点门道来了,眉一挑,问陆洵:“这姑娘莫不是?”
  未尽的话陆洵听出来了,笑着一拱手:“林掌柜和林太太多关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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