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但敬闻不敢再进一步。
  他一面观察微芝的神情,一面并拢双指,轻轻在她湿透的地方磨蹭几下,问:“我去叫大师兄来,好不好?”
  微芝哭着摇头。
  “那我也不能……”敬闻的话还没有说完,微芝就伸手抱住他的腰,又抬起腿夹住,开始缓缓蹭了起来。
  敬闻也反手抱住她,凑过去用嘴唇亲她的脸蛋,掌心在她背后轻拍。
  微芝没动多久,累了,闭上眼睛,脸颊还带着泪珠,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敬闻搂着她,替她穿好衣服,也跟着睡了过去。
  *
  云杪峰收了新徒,但这跟住在明晰峰的微芝毫无干系,她还是每日在山上乱跑,在卧房睡大觉。一直等到有一天夜里,无星无月,突然从天而降九道天雷,分毫不差,劈在明晰峰的后山。
  半边夜色被照亮,扶光殿的沉廷并未入睡,他披着外衣立在窗前,望着明晰峰飘来隐约的紫气,眉头紧锁。
  “师父。”
  门外传来敬汝的声音,他也看到了天雷,正在询问沉廷,要不要去明晰峰看看。
  “不用了。”隔着一扇门,沉廷的音色有些飘忽,他说,“是你师叔出关了。”
  沉婴本就天赋极高,当世修道者无人可望其项背,也是公认的飞升第一人选。今夜这阵仗,只是更加印证了这一说法而已。
  若是沉婴飞升……
  沉廷沉默半晌,记起自己的大徒弟还在外等候,便淡笑道:“明日备份厚礼,我们一同去明晰峰祝贺罢。”
  敬汝应是,回身退下。
  那团萦绕在明晰峰的紫气逐渐淡去,沉廷却迟迟没有回房,在窗前立了整夜。
  第二日。
  微芝仍在睡梦中,她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的滚烫,下意识想要远离热源。那热源却紧紧将她箍住,微芝动弹不得。
  “唔……”
  微芝不高兴地移开脸,却闻到久违的清淡气味。
  她以为做梦,睁开眼,见到头顶一张沉沉的睡脸。
  好熟悉,又有点陌生。
  微芝举起手,在对方的下巴上摸了摸,硬硬的,扎扎的。是胡茬,她见过掌门有,但她从未见师父长过这样的东西。
  “别摸。”
  沉婴正睡得昏沉,抬手抓住微芝的手指,收进怀里,嘴唇敷衍地动了动:“再睡会儿。”
  微芝立刻抱住他大哭。
  “啧。”沉婴被哭得头疼,眼睛也没睁,一用力,将微芝整个搂紧,下巴蹭着她的发顶,“等我睡醒再哭。”
  他现在实在没有精力。
  微芝兀自哭了一会儿,闻着师父身上淡淡的安息香味,很快也睡熟过去。
  一睡就是中午。
  醒来的时候,床榻上已经没有人影。微芝坐起来,朝四周看了看,隔了一道轻飘飘的纱帘,屋子里再没有他人。
  真的是做梦。
  微芝有些失望,但她得起床了,肚子空空的,她好饿。
  原本敬汝会带来早膳,喊她起身。今天不知为何,敬汝并没有出现。
  微芝踩着软软的绣鞋,撩起纱帐下了床。她打开房门,一路走到了明晰主殿。
  明晰峰静静的,和往常无异。微芝走近了,才后知后觉有人在里面讲话。
  “昨夜我望见紫气。”沉廷的声音时隐时现,“你还能拖多久?”
  “不知道。”回答者倒是干脆利落,隐隐带着不耐烦。
  沉廷不说话了,一时间又恢复寂静。
  “微芝?”
  方才听到师父回答的声音,微芝正要推门进去,却被人出声叫住。
  她回头,看见敬汝端着托盘,站在她身后。
  敬汝有些讶异,问她:“你要进去么?”
  微芝点头。
  点完头,也顾不了敬汝什么反应,微芝转身用力一推——门却从内开了。
  抬头对上沉婴生气的脸,他用手指点点微芝的额头:“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
  微芝一把抓住他的手,亲昵地用脸蹭了蹭,又钻进他的怀里。
  沉婴搂住她,手伸到微芝屁股下面,轻轻一举,将人举起,小孩儿似的抱在了怀里。微芝立刻用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脸贴在沉婴的脖子上,轻声嘀咕:
  “师父,我好想你。”
  沉婴“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见两人这副亲近的模样,端着早膳的敬汝轻轻垂下眼睛。一旁的沉廷倒是笑了笑,像是不怎么在意。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
  “你没下禁制?”
  等微芝用完早膳,听沉婴的话跟着敬汝走了,沉廷才问了这一句。
  “怎么会?”沉婴坐在圈椅里,以手撑额,难得看起来有些疲惫。
  但他才硬生生挨了九道天雷,疲惫也是正常。
  沉廷收敛神色:“微芝不能听到我们的话。”
  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他们都不能让她听到。
  沉婴觑他一眼,收回目光,说:“你忘了她身上有我的同生咒。”
  所以沉婴的所有禁制,对微芝毫无作用。
  言及此处,沉廷道:“我早就不同意你这样做,怪我疏忽,以为你只是玩笑。”
  同生同生,如字面所述,分为两咒。一咒受伤,另一咒也受伤;一咒重伤垂死,另一咒可分半命给它,是谓同生。
  这也是那天,齐羡臣偶然听见青燐道长在自己徒弟身上下了同生咒,表现得如此惊讶的原因。
  谁会将自己的生死与他人绑在一起?
  沉婴却这么做了。
  只是他切断了自己身上对微芝的反馈,若他出什么意外,微芝不会有任何影响。反之,则完全不同。
  他把自己的生死,绑在了微芝身上。
  听见沉廷的话,沉婴嗤笑:“我何时说过玩笑话?”
  他抬起眼睛,望着殿门外渺远的山峰,神色平淡:“我一直当真。”
  沉廷不再开口。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位师弟的脾性,虽然看起来不可一世,无法无天,但沉婴确实,从来没有一句话不当真。
  就像两百年前,沉廷与他都还是俢剑宗的弟子,在发现俢剑宗对微芝做了什么时,沉婴半夜闯进他房门,一字一句道:“我杀了所有人。”
  他的衣摆滴着粘稠的血液,脸上也是血迹斑斑,飞溅在眼中的血,红得让人心惊。
  寒风凌冽,那夜灌满整个俢剑宗的血腥之气,到如今,沉廷似乎都还能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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