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蕉 第86节

  十分钟后,古琦轻叹一声,开门下车。
  步行数十米,古琦站在骆天易面前,面无表情道:“等谁?”
  男孩抬头,杏眼划过一抹亮光,他立刻站起来,两个人的视线对调。
  “古琦......”
  古琦没有说话。
  骆天易主动牵她的手,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温柔道:“是不是现在才出去吃饭?”
  古琦抽出手,没让他牵自己。
  骆天易愣了愣,他安静看着她,像是一个被班主任惩罚的做了错事的学生。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骆天易主动开口:“我给你煮面好不好?你吃吗?”
  迟疑片刻,古琦转身走向车子。
  骆天易以为古琦要走,他急忙追上去,脚下的啤酒罐被他踢翻在地,立刻生出一片白色泡沫。
  他从身后抱住古琦,双手环抱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头上,声音急切:“去哪儿?要去哪儿?”
  他突然热乎乎贴上来,把自己搂得那么紧,古琦无奈一笑:“不是说给我煮面吗?走吧,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骆天易愣怔:“你要去我住的地方?”
  “不准我去?”
  他摇头。
  “你来开车嗯?”古琦又道。
  骆天易抿了抿唇,应声:“嗯。”
  放开古琦的身体,骆天易主动牵着古琦的手,这一次古琦没有甩开他。
  两人先去一趟超市,然后开车回到住所。
  这是一个环境不怎么样的居民住宅区,房子大多都是自建矮楼,房子老旧灰败,巷子狗吠声不止,几只流浪猫在翻捡垃圾袋里的食物。
  骆天易牵着古琦走入一个灰扑扑的水泥楼梯,然后经过一个狭窄的走廊,找到一间狭窄的单人间。
  开门,灯亮,房间里的一切,一眼就能看完,这里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
  “到床上坐下,我给姐姐煮面。”
  骆天易这里有一个电磁锅,有一把水果刀,除此之外什么厨具都没有了,但他还是认认真真给古琦准备了这一次的晚餐,他拿水果刀在铺了几层保鲜膜的书桌上切胡萝卜、牛肉和火腿肠,又去房间外面的水龙头下洗净东青菜和香菇,然后回到房间给古琦煮面。
  古琦坐在床边,安静看着他高挑挺拔的忙碌的背影,心里渐渐生出一丝暖意。
  “姐姐最近在读什么书?”
  他一直在跟她说话,但他的眼睛总是不看她。
  “不记得了,太多了。”古琦想了想,说:“嗯,今天看了夏目漱石的《我是猫》。”
  “写的怎么样?”
  “还行。”
  “这几天......你在做什么?”他问。
  古琦望着他的背影,懒懒道:“开车在外面兜风,到处找吃的,然后就是看书打发时间了。”
  “嗯。”
  “你呢?”
  “在剧组,赚钱真不容易呀姐姐。”
  古琦笑了笑:“你可以不用努力,我可以给你打钱。”
  他回头看她一眼,清浅一笑:“我不敢吃软饭。”
  “为什么?”
  “不对等。”
  “嗯?”
  “那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
  他沉寂了一会儿,道:“希望......被需要。”
  “那我需要骆天易。”
  他没回应,而煮面的工程也在两个人的对话中竣工。
  他把一锅面条端过来,又给他和古琦一人准备一双筷子,然后他们坐在床上,中间按放一个折叠桌子,两个人低头一起吃一锅面。
  “给你。”
  骆天易夹一块火腿肠给古琦,古琦吃了,味道不错,就是有点烫。
  “烫。”
  “我给你吹。”
  “嗯。”
  于是,一锅面里很多的肉肉,都被骆天易喂进了古琦的肚子里。
  等吃饱喝足,他用纸巾帮她擦擦嘴,然后才擦擦自己的。
  又聊了一会儿,两人去外面的公共浴室间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回到房间开始做/爱。
  一场畅快淋漓的欢爱过后,骆天易趴在古琦身上,头埋在她肩窝处,他轻轻叫唤她的名字。
  他们身上都是汗,连带整个狭小房间都是汗味,古琦想开窗透透气,骆天易不让,他喜欢房间里的这股气味,她的气味很浓烈,像他们在江城一起住的房间。
  “古琦......”
  “嗯?”
  “古琦姐姐......”
  “嗯?”
  他很沉,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但古琦没有推开他,也不嫌弃他黏糊糊汗津津的身体,也不在乎他的汗臭味,只抬手搂抱他的脖颈,伸手触摸他黑黝黝的脑袋。
  然后,她感受到潮湿温热的液体滑过她的肩膀,像蚯蚓一般在她肩头从上往下爬过,爬过之后,那份重量感消失不见,只剩下潮湿冰凉的路径。
  古琦发现,他在哭。
  “小天?为什么哭?”她触摸他的耳朵,环抱他的脖颈,很紧。
  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哭?”
  “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始终没有抬头,古琦想看他的脸,他不让看,她只感觉到他的胸膛在颤抖,好像发冷的病人。
  “我已经跟你解释了,我不认识那个陆乐圣,也没跟他抱在一起,他当时要摔倒了,你这么聪明对不对,肯定能从网传的那些照片里分析出当时的情况。”
  骆天易从床上坐起来,脸上还有泪痕,他没有看古琦,而是一脚踢了床边的折叠桌,桌上的锅碗瓢盆倾倒一地,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比刚才两个人交欢时动静还大,锅里残留的面汤也溅射在房间里,一股浓浓的面汤气味充盈整个狭小的房间。
  踢了桌子还不够,他站起来又摔了书桌上的东西,这把古琦吓了一跳。
  此时此刻,古琦最接近骆天易最癫狂、失智、疯魔的一面,他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他把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然后又回来趴在古琦身上安静地哭,身体还是在颤抖。
  古琦其实早就发现,他身上有不少的淤青,她一直没来得及问。
  她现在后悔了,后悔当初开车从他身边经过,对于他和陆乐圣互殴的场面视而不见。
  “你想要我怎么做?”古琦问。
  他摇头,一直在摇头。
  古琦想摸他的脸,手被他打掉了。
  “你回去......”
  他的鼻音很重,可声音却是镇定的。
  “现在?”
  “嗯,我想一个人......”
  迟疑了一下,古琦坐起来,慢慢穿衣服。
  许久。
  他说:“帮我把门关上。”
  古琦:“......嗯。”
  第74章 、沉浮(10)
  夜晚很凉, 古琦一个人走下灰扑扑的台阶,穿过昏暗的弄堂,她找到自己的车。
  她没有直接离开, 而是在车里吸了一根烟, 看着车窗外发呆,好让自己的大脑静一静。
  直到现在, 她也弄不清楚骆天易为什么会这样,情绪为什么会突然爆发,明明交欢的过程中, 她能感觉到他的满足和快乐。
  吸完了一根烟, 古琦长长地叹了一声, 然后启动车子, 打开车灯, 却意外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仔细一看, 居然是骆天易。
  他站在不远处的房檐下, 一直远远地望着她。
  他身上穿一件白色t恤, 下身是一件黑色长裤, 很随意的穿搭,随意到给人一种急切和凌乱之感,他脚下的鞋子甚至少了一只,一边穿着室内拖鞋,一边打着赤脚。
  古琦停在原地,等他靠近。
  几秒后, 他走过来,弯腰靠在古琦的车窗旁, 用无比温柔的声音道:“姐姐, 开车注意安全。”
  他的声音温柔而讨巧, 和以前他们热恋时毫无二致,如果古琦没有看到他刚才发疯的一幕,或许会觉得他懂事体贴,现在只感到怪异和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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