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纪 第699节
一册残缺的竹简,一块褪色严重的石板,以及一片淡黄色的丝质帛书。
“安兄,你取这三物有什么讲究?”景小楼开口问道。
他对于古董没有什么兴趣,对于安奇生的目的却很有些兴趣。
“景兄对道、儒、释可有研究?”安奇生捧着三物,反问道。
“不曾。”
景小楼摇头:“学拳已耗费我所有精力,再难分心他顾了,老师他也不赞成我此时接触这些。”
“不学,是对的。行儒者拘,习老者狂,学佛者隘,不求甚解的学了,反而有害无益。”
走出藏库,听到安奇生的话,苏杰微微点头。
弘觉禅师的这句话自然不是贬低三道,而是说绝大多数人,都难以透彻的深入理解,反而有害。
听儒家礼法就拘泥于礼法,看老子自然无为便真为无所作为,闻佛家注重因果,便因此作伪善之姿。
这个道理知道的人多,可却不是谁都能跳出先贤的精神,自走出自己的一番天地的。
“安先生接下来要做什么?”
苏杰有些好奇。
安奇生捧着三物,一步步走向湖心亭:“取了书,自然是要看书了。”
看书?
景小楼与苏杰都有些发怔。
现在的网络何其发达,诸多信息应有尽有,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看书?
看着落日余晖之下盘坐的安奇生,
两人好奇,却也没有去打扰安奇生。
驻足了片刻之后,才转身离去。
两人身后,湖心亭中,安奇生放下其余两物,手掌轻轻按在了那面破碎石碑仅剩下的一个字之上。
那个字,是——道。
嗡~
手掌按在石碑之上的刹那,安奇生眸光深处,道一图嗡鸣一声,泛起如水流光。
刹那而已,安奇生眼中,世界再度剥离。
逆流的风,回卷的云,自黯淡转向明亮的落日余晖......
时间,在逆流。
相比于曾经第一次见时的震惊,此时的安奇生已经平静太多,但感受着逆流的时光,一切飞速轮转,唯有自己不动的天地。
他心中仍有所触动。
他能够感受到历史的沧桑底蕴,通过媒介感受到书写之人的精神,但也做不到‘道一图’这般几乎逆流时空的程度。
他静静的感受着。
他看到了‘异度之门’的降临,看到了王权剑的惊天一刺,看到了穆峰的消失,看到了登临汰国湾的通正阳,消失的女神像......
一年,两年,一百年,五百年......
岁月如梭,奔行很急,但此时逆流更快,弹指似乎已过数千年,安奇生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
再睁开眼,看到的却已然是另一重天地。
.....
群山绵延,草木葱葱,飞鸟翔空,白云翻滚,天地秀丽如画。
呼呼~
疾风吹拂,野草过腰,安奇生立于一片风吹的草浪之中,眸光幽深若海。
一字蕴含之梦,已然瑰丽至此,山川河岳皆在,宛如穿越回到了过去。
可见其上烙印之精神何其之强横。
“呼!”
安奇生立于草海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四周随有狂风呼啸,漫卷的无形气流为他带来了无数信息。
刹那不到,他已然能够感受到这片大地深深的伤痛。
持续多年的兵戈杀伐,深深的烙印在这方天地之中。
周室衰落,诸侯不朝,转而各自盘踞,相互征战,逐鹿九鼎,上演着一场场后世数千年仍然铭记的传奇。
英雄,雄主,枭雄,名臣,名将,美人......
这是大玄万载,思想火花最为璀璨的时候,在这片战乱的大地之上,诞生了诸多学派,诸多学说。
后人并称其为,诸子百家!
无数传说之中的典故在他的心头泛起,掀起一丝涟漪。
他踱步行于草地之间,走向远处那一座风景秀丽的山峰,后世,这座山又名终南山。
终南自古多传说。
多有仙人,方士于此隐居的传说。
当然,只是传说。
呼呼~
山林之间,隐有野兽追逐厮杀,嘶吼,血腥,一场场狩猎在这方人迹稀少的山川中上演。
安奇生没有主动去寻找那位道家学说的创始人。
而是在终南山外静静等候着。
他的等待,没有持续太久,天色略显暗淡,夕阳垂流而下的光芒之中,他看到了他要等的人。
那是一架牛车。
一个身材修长,相貌儒雅的中年人前者牛车徐徐而来,牛车之上,一位白发白眉长须的老者静静盘坐着,眸子半睁半闭。
两人由远而近而来。
第518章 天人合一,大小太极
落日余晖下,道人乘坐牛车来。
安奇生立于山林之前,眸光泛起波澜。
两世为人,跨行三界,他所学极杂,涉猎极广,可归根究底,受到道家的影响最深,可以说,算得上半个道士。
得见道家之祖,以他的心境也不由升起波动。
若是换做寻常道士,此时只怕已经纳头就拜了,一如久浮界里他那群徒子徒孙见到自己。
但他还是躬身行礼,良久方起。
咕噜噜~
牛车压过深深的野草,与安奇生擦肩而过,似乎无论是牵牛的文士还是盘坐的老者都没有发现他的影子。
倒是那头牛,在走过的时候下意识的偏了一偏,闪过了安奇生。
这,自然瞒不过安奇生。
他眸光微微一动,却没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于这里,他是不存在的,可,却也是存在的。
只是寻常人看不到他罢了。
但这二人一牛,显然都不是寻常人,甚至不会是普通人。
“蠢牛,蠢牛。”
青牛一闪,牵牛的儒雅中年就是一摇头,作势拍打了两下牛头。
哞~
青牛长长叫了一声,厚重悠扬,却又带着一丝不解。
“就这里吧。”
老者轻轻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压过了青牛的叫声。
“是。”
儒雅中年恭敬一礼,青牛也微微一颤。
老者盘坐于牛车之上,眸光落在安奇生的身上,微微颔首。
“长者为何视而不见?”
安奇生眸光沉凝,只觉面前老者肉体凡胎,并未有丝毫神异之处。
但能够留下那么一个字,且能看到他,自然不可能是寻常人。
老者微微摇头:“天地皆入目,有何视而不见?”
“长者可知我所来何求?”
看着老者,安奇生突然就明悟了道德经中‘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的真意。
天下皆言我道大到无可比拟,却不过是大象无形,任何有形之大,终究是小。
大象无形,道无形,唯道无形。
“既来之,则安之。”
老者只说了一句,就缓缓闭上眸子,开始讲道。
其音不高不低,也没有什么天花乱坠,朴实无华的字眼,却蕴含着难言的神异,让那儒雅中年跌迦而坐,也让青牛前肢匍匐。
安奇生也自盘坐而下,合上眼,静静听着老者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