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焰火

  宣滢被季若白拉着走出好远，直到大门口才停下。
  “你怎么了？”她小声问道，季若白看见宣滢小幅度揉着手腕，被自己握住的地方一圈红印，脸上却满是关切，丝毫没有透露出半分不满。
  宣滢似乎总是这样，习惯性地在意他人的感受。明明是自己丢下她，又动作粗暴地拉着走这么久，还被季钧衍看了笑话，宣滢却没有一点怨言，第一反应仍然是来询问季若白。
  像是在棉花堆里捶了一拳，所有焦躁都被抚平。季若白拉起她的手，在泛红的地方轻轻揉了揉：“没事。”
  他又想到季钧衍那副笑脸，补充道：“跟季钧衍别走太近。”
  宣滢表情为难：“他是老师啊……”季若白对季钧衍的敌意过于明显，她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季若白支吾半天，发现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搪塞过去，无奈说：“他是我表哥。”
  季钧衍，季家的传奇人物之一。
  与自小叛逆的季若白不同，季钧衍从小就是季家子弟中的榜样。他成绩优异，性格温文尔雅，相貌又是一等一的好。虽然并非嫡系，但季家产业庞大，他接手后也能够独创一番事业，因而也是被寄予厚望的存在。
  然而在听从父母意见，读完金融本科后，季钧衍却毅然拒绝了保研至海外继续深造的机会，跨考进了T大物理系。就当众人以为读完硕士后他就能安心接手家族产业，季钧衍又做出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他到非洲去做了一次gap year，晒得乌漆嘛黑顶着口闪光大白牙回到家里时，差点把父母气进医院。
  再之后就是突然空降到季若白班上，堂而皇之当起了他们班的物理老师。
  季若白想到他站在讲台上装模作样的样子就忍不住撇嘴，季钧衍是笼罩着他童年乃至青少年时期的阴影，总有人在他面前或背后叹气，说要是季若白也像季钧衍一样优秀就好了云云。直到季钧衍那些出格举动，这样类似的论调才逐渐减少。
  宣滢坐在一旁听他讲完，末了说：“季老师很……”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嗯……自由。”
  季若白对此嗤之以鼻：“他那就是自我任性、恣意妄为、没有担当。”
  虽然他并不喜欢季钧衍，却也得承认，作为家族同辈人里最优秀的那类人，季钧衍现在的选择让人惋惜。享受了各类优质教育资源的人才，最后竟然选择去当个普通的高中老师，说他是自己同一宗族的人都让季若白感到羞愧。
  “但是，每个人活在世上，首先不都是为了自己吗？”
  宣滢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抱着膝盖说：“与其浑浑噩噩，一生都在追求他人的赞扬中度过，为什么不能遵从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为自己活一次呢？”
  季若白侧过头来看她，晚风将宣滢前额散落的发丝吹乱，她眯细了眼，看向远处被众人团团围住的观景台。
  整点钟声悠悠敲响，伴随着众人惊呼，墨蓝色天幕爆出一朵又一朵绚丽烟花，片刻后消逝，却在虹膜中留下璀璨光影。
  宣滢转过脸，眼底被焰火照亮，她略微羞涩地笑了笑，将凌乱额发别到耳后。
  她说：“季若白，要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