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新帝一起重生后 第20节
这一日,沈南冲亲自前往姚府,商讨两家的儿女亲事。姚家在汾东亦是大户,姚将军在让二子入赘这件事上多少有些犹豫,好在姚夫人与姚仲青本人皆应下了这门亲事,两家坐下来一谈,便也谈拢了。
因是入赘,姚家不必下聘,也不愿接受沈家的聘礼,索性便直接拿着沈月溪和姚仲青的八字去合,只等合过八字以后便将婚期定下。
姚将军还想着再拖一拖,道:“横竖沈太守也不急,不若等到二郎弱冠……”
姚仲青却是发了急,一个劲地给姚夫人使眼色,姚夫人掩嘴一笑,对着姚将军指了指姚仲青。
姚将军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声,都说女大不中留,怎么他这个儿子倒是比女儿更不中留?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改口道:“朝局不定,还是早些把亲事定下的好。”
两家说定以后,姚将军又与沈南冲说了几句悄悄话:“你怎么把你那义子放到张素那里去了?”
“将他放到张素那里历练历练也好。”沈南冲只笑了笑,没说是裴衍洲自己提出的。
姚将军却是一脸的担忧,比起沈南冲与张素的面和心不和,他与张素可以说是水火不容,裴衍洲虽只在他手下待过几个月,他却是十分看好裴衍洲,对沈南冲劝道:“张素心胸狭窄,为人阴险,如今又将整个西军营迁到黎阳,是有意要疏远你。你这义子放在他的手里,白白招了罪,指不定还叫你们父子离心。他既能拿下两城,不管是不是借了你的兵都是个有本事的,不若让他带着那降来的五万人自立门户,再立一个军营。”
沈南冲觉得姚将军说的有些道理,他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这就将他召回来。”
左右裴衍洲在西军营待了两个月,也受了该受的苦了,如今将他招回,说不得他还要感谢自己这个义父,沈南冲如是想着。
姚将军亲自将沈南冲送到姚府门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姚府门外竟密密麻麻围了一层兵,两个人面色俱是一沉,沈南冲走上前问道:“你们是哪个军营的?怎敢围了姚将军府?”
层层的重兵之中,走出了一个书生装扮的长髯男子,他对着沈南冲与姚将军客气地行礼,道道:“郎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沈太守为高堂,姚将军为主婚人而已。”
沈南冲认得这人,这一位还是他给裴衍洲请的教书先生,当时裴衍洲去京城的时候还带着这人。
他的心愈发往下沉,冷冷说道:“左先生说的话,我怎么就没有听明白。”
左无问捋着长须,儒雅一笑:“郎君正在沈府求娶沈娘子,要与沈太守亲上加亲,故而派我来亲自接沈太守回去。”
第二十九章
对此一无所知的沈月溪正在沈府内等着沈南冲的归来。
“娘子笑得这般甜蜜, 想来这姚家二郎甚得娘子的心。”喜枝在一旁嬉笑着。
“贫嘴。”沈月溪笑盈盈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她瞧着正值青春年华的喜枝,想着这一世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亦要为喜枝寻一门好亲事, 不叫喜枝再蹉跎岁月。
听得门外有声响,她眉梢带笑地站起身, “定是阿耶回来了,喜枝,我们去看看。”
“是——”喜枝捉狭地拖长着音, 惹得沈月溪面色一红,又作势要挠她痒痒。
两个小娘子嬉笑着便出了院子,直到见到门前的剑拔弩张。
沈月溪见到周伯领着府兵守在沈府门前,手颤了一下,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走上前问道:“周伯,怎么回事?”
她走上前时, 才看到那个站立在周伯对面的男子——
压在眉眼上的朱雀盔遮住了他的高额,更显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冷漠而凶狠, 只一眼便叫人瑟瑟发抖。
“阿兄?”沈月溪迟疑地喊道, 明明是她极为熟悉的义兄, 她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前世的初见,那时的叛军首领与如今的裴衍洲似乎越来越像了……
裴衍洲手扶着长刀,直接将目光投向周伯背后的沈月溪, 他越过周伯,直接与沈月溪对上, 眸中是沉沉的暗色, 这般赤/裸裸的眼神更加沈月溪头皮发麻, 她不自觉地想要朝后退去。
然而,高出她一大截的男子却不允许她后退,一把拉住了她,他带着燥热的手握在她纤细的皓腕上,将她往他的方向带了带。
两个人之间不过相隔咫尺,沈月溪抬首只能看到裴衍洲轮廓分明的下颚,与微抿的薄唇,她略带紧张地说道:“阿、阿兄,还请放开我。”
裴衍洲的手指磨过她的手腕,俯身逼着她与他四目对视,那一双浅色眼眸里的暗潮翻涌叫沈月溪看得明明白白。
他很轻很淡地说道:“沈月溪,你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的。”
裴衍洲的声音沉沉,犹如兴国寺中的梵钟敲击出来的声响,低沉悦耳,不再是少年略带着沙哑的嗓音。
沈月溪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抓着自己的男子,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在十年后的梁家还是在十年前的沈家,在这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从未重生,这些日子的欢快不过是黄粱美梦一场!
察觉到她眼中的惊惧,裴衍洲眉头紧锁,他以为这一世重来,他披着少年郎的模样,她不会再抗拒,到最后换来的依旧是她眼中的惧意。
他闭了闭眼眸,再睁开眼睛时,眼中的势在必得不再遮掩,他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别的男子执起她的手,这一世她只能是他的妻——无论再来多少世,她都只能是他的!
“阿月,”他再次开了口,“我已派人去接义父回来,你只要乖乖的,一个月后便是我们的成亲之日。”
沈月溪那一双杏眼睁得更大,她的另一只手猛地就拍了上来,着急地喊道:“你要对我阿耶做什么!裴衍洲,我阿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裴衍洲低头看向她那只拍打在自己身上的手,沈月溪的手心柔嫩,拍在他的甲胄上只一会儿便拍得通红,他身上并不觉得痛,只看着沈月溪那只手……
他无奈地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听话便是,他既是我义父又是我岳父,我自然不会拿他怎么样。”
他只用了一只手便牢牢箍住了沈月溪的一双手,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难以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气愤的小娘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只恨自己重生回来也没有跟着阿耶习武,此刻只能被裴衍洲像抓雀儿一般地抓在手掌里。
沈月溪气得杏眼氤氲,眼梢红晕,裴衍洲眸色中的沉沉墨色褪去了不少,哪怕是生气的模样,只要她是鲜活的,便好。
没有丝毫的犹豫,裴衍洲打横将纤细娇小的沈月溪抱了起来,那是他早已想做的事情,从上一次春搜的时候,他便想这般做了。
“郎君——”周伯想要上前阻止他,身后的士兵立刻便上前压住了周伯。
“放开我——”沈月溪那张本就染上胭脂的脸更是红得犹如四月花,她奋力挣扎着,然而裴衍洲的身子就像泰山一般牢固,稳稳地抱着她朝里走去,一直将她抱到了厢房里。
“你、你忘恩负义!你怎能这般……我真心拿你当兄长……”沈月溪被他放下时,忍不住抽泣着。
裴衍洲低头便能看到沈月溪挂着泪的模样,夏日炎热,她这一路还出了汗,便如那一日她送他回房一般,鼻珠上点缀着几滴香汗。
他伸出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珠,又慢慢将手定在了她的眼尾,以指腹轻轻扫过眼尖那一点如桃花般的红痕,道:“我从来不想做你的兄长,阿月当知晓才是。今生今世你只能是我的妻子。”
沈月溪猛然心悸了一下,她怔怔地盯着眼前与前世完全叠合的男子,过了许久才问道:“你……是裴衍洲?你……是越王?”
她忍不住试探着问着,她有一丝怀疑,怀疑眼前的男子是否也拥有了前世的记忆。
裴衍洲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极为幽邃地看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时,才淡淡回道:“越王?这个封号倒是不错,往后我若称王,便用阿月为我取的这个封号。”
“谁为你取的……你怎可叫我阿月!”沈月溪气恼地反驳着,粉面略微鼓起,娇中犹带俏。
看得裴衍洲心中一痒,修长的手指便轻轻点在了她的面额上,只见沈月溪又睁大了眼睛,如同受到了惊吓的狸奴。
他忍不住轻笑道:“阿月第一次见我时,不也在我的面上戳了一下吗?”
沈月溪想要辩驳,可又气闷地将声音吞下,亏得眼前的男子人高马大,却还记恨着一年多以前的事,也不想想她戳他是因为他有梨涡,她又没有……
裴衍洲缓缓收敛起了笑容,看着她的目光微微柔和,伸手在她的发髻上轻轻抚了一下,道:“只要你是我的妻子,我绝不会为难沈太守。”
沈月溪面色白了又白,狠狠咬着唇,并没有应他。
男子的手霸道地放在她的唇上,将她的贝齿撬开,不让她继续咬着自己的唇。
他与她又对上了目光,直至她终是落败地垂下了头,掩住眼中的惊慌,却不知道自己将更为无助的脖颈漏在了男子危险的目光之下。
裴衍洲盯着她纤细的白颈看了许久,才放开了她,朝外走去。
沈月溪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帘里,才有些虚脱地跌坐下来,听到门板又“咯吱”一声响,惊地抬起头,见是喜枝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喜枝你怎么进来了?”
“是那些官兵带我进来的,”喜枝慌忙小声地附在她耳边道,“娘子,舒雅苑外守了好多官兵,我……我还看到从前那个左先生和阿郎一同回来了。”
“阿、阿耶也被他们抓住了?”沈月溪只觉得一口气提到胸口难受得紧,只怪她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娘子,郎君应当不会为难阿郎吧……”喜枝担忧地问道。
沈月溪愣了一下,站起身推开窗户,果然便看到整个舒雅苑都被围了一圈士兵,层层守卫,裴衍洲倒是很看得起她这个弱女子……
“娘子?”
沈月溪带着几分气恼地将窗户又重重关上,负气说道:“他若真能不伤我阿耶,我嫁他便是!”
裴衍洲走到前堂时,沈南冲与姚将军二人皆已被左无问带到。一身甲胄的年轻郎君从烈日下走进来,腰间挂着双刀,倒是看上去比沈、姚二人更像一个上位者。
他十分客气地指了指上座,对沈、姚二人说道:“义父、姚将军请坐。”
沈南冲一口闷气淤积在心,不客气地拉着姚将军坐了下来,冷声道:“这一声义父沈某愧不敢当!阿月呢?”
“阿月在舒雅苑。”裴衍洲并不坐下,站在沈南冲的面前,还算恭敬。
沈南冲冷哼了一声,姚将军仔细看向裴衍洲,却是问道:“张素呢?”
裴衍洲只淡淡回了两个字:“杀了。”
沈南冲与姚将军皆是一震,姚将军急急问道:“西军营的那几个副将呢?!”
“反抗的便杀了,归顺的便留用。”裴衍洲答道。
沈南冲与姚将军面面相觑,要知道张素统着西军营多年,沈南冲几次将人安插进去,不是被磋磨掉半条命,便是无功而返,裴衍洲才去了多久?两个月的时间,便能将铁桶一般的西军营给收了?
裴衍洲看着他们的神情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淡然开口道:“义父与姚将军可觉得自己的麾下也是坚不可摧?”
“你什么意思?”沈南冲比姚将军快一步反应过来,他那五万人马不会借裴衍洲用着用着也变成他的人了吧?
果然,沈南冲听到裴衍洲说道:“义父手下的那些人与我一同出生入死,至于姚将军麾下……我曾在东军营作为校尉,又留了陈无悔在那,足够将能策反的人都策反过来了。”
“放你娘的狗屁!”姚将军一下子跳了起来,策反个屁!这能叫策反吗?这他娘是挖墙脚!
沈南冲比姚将军沉稳一下,但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短短一年未到的时间,便将汾东三个军营都蚕食掉,眼前的年轻郎君看着当真是有些可怕!
左无问笑道:“沈太守、姚将军莫要紧张,你我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这兵听谁的都一样。”
左无问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沈南冲与姚将军的怨气便更甚了,尤其是沈南冲,心中分外懊恼,他明知道裴衍洲是个不安分的,怎么就没有多防着他一点!
“我与裴郎君只怕上不到一条船上,我与裴郎君说过,你若要离开汾东,我绝不阻拦,你要带走多少人带走便是。”沈南冲阴沉着脸说道。
裴衍洲道:“左先生应当同义父说过,我将义父与姚将军请回来,是因为我要求娶阿月。”
这一次换沈南冲怒地跳了起来,大骂道:“你怎可言而无信!我便知像你这样耍骨头的叫花子嘴如茅厕,言如放屁!”
裴衍洲摩挲着刀柄,淡声答道:“我只说不动阿月,没有说不娶阿月。义父与姚将军安心在府上做客便是,只管在一个月后吃我与阿月的喜酒。”
做客个屁!这是他的沈府!沈南冲气得面色发青,拔出佩剑就朝裴衍洲刺来。
裴衍洲却是早料到他的行径,只一个躲闪,便已夺了他的手中剑,将他的长剑收到自己的手中,不急不缓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第三十章
汾东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裴衍洲杀了张素, 又拘了沈太守与姚将军,一时之间,汾东风起云涌, 人心惶惶。
藏有二心之人想要借机闹事, 更有人挑唆尚在军营的姚家大郎前去救父,只是姚家大郎尚未出军营便被裴衍洲留在东军营的陈无悔给抓起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裴衍洲不过是乞儿出身, 能有什么深谋远略?却不知道他早早在汾东布局,汾东三大军营的兵权尽在他手,那些个闹事的世家他全然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