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别怪女人偷吃

  雨伞是一柄长把骨伞,透明的塑胶质感仿佛冬日湖面上的浮冰,气泡从深水层中冒出来,在电梯的角落不停呈直线形下坠。
  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白杨按下了关手指没有挪开,在水滴击打铁板的声音中耐心地等待了一分钟左右,才重新按下需要到达的楼层。
  红色的数字跳跃在黑色的暗屏上。
  十七层过了,没停,终究是直接到达了顶楼天台。
  外面的雨也没停,天台的风不小,即便打了伞也有几滴四处乱窜的雨滴沾湿了他的裤脚。
  倒是不冷,春日细雨加上潮湿的空气,风吹得人还挺舒服。
  白杨歪头点了一支烟,半根烟的时间,天台厚重的大门被重新推开。
  他回头挑眉,对方则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
  “沈子钰?”这名字太做作了,跟面前这个雨天还不打伞的白斩鸡一样。
  不过,多亏白杨的记忆力不错,在电话里听姚瑶说了一次,就记在心里了。
  沈子钰今天仍然穿着合体的暗色西装,比墨黑更高级的藏蓝,领口扯开了两粒纽扣。
  脸上倒没有那天的一败涂地,反而多了点儿,啧,说不清楚的胜券在握。
  “白杨。”
  对方距离他不过一米,薄唇吐出他的名字。
  白杨耸肩表示正是自己,继续吸一口烟直接喷洒在他脸上,“又见面咯?”
  对方没想跟他寒暄,抬眼时几乎要用眼神射穿他,“离开宋佳怡。”
  还以为是什么新的招数,闹了半天就这么几种老花样。
  你跟我走,你离开他,白杨甚至怀疑对方还要再伸手从西装里掏出一沓“分手费”来给他。
  哼笑两声,他声音更大了:“老子凭什么啊?”
  代理郑小姐的律师除了胆小外加一点点假正经外,办事效率一向很快,周一沈子钰就已经拿到了白杨的资料。
  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生平条条件件,沈子钰恐怕现在比白杨自己还了解他这些年交往过的女友。最长的不超过半年,快得竟然刚过一周。
  面前的人就是个流氓无赖,对感情没有从一而终的信念。
  但是除了他曾经的身份和白家人的联系,其中一点引起沈子钰的注意,也就是他曾经和宋佳怡读过一所高中。
  而据他所知,宋家人一直也都在隐瞒一段宋佳怡上学时期的精神病史。
  两点连成一线,他很快也拿到了宋佳怡当时的诊断记录。
  上面清楚的记录了宋佳怡曾经描述的“朋友”,冷淡少话,但是她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因为他对她少有几次表露的善意。
  别的都不重要,可沈子钰从这里面看出了令人难堪到极致的暗示。
  原来他,竟然不是宋佳怡喜欢的第一个人。甚至他开始有一丝怀疑,宋佳怡喜欢他的标准,到底是因为谁而成型的?
  “替身”两个字想都没敢想,因为他不费吹灰之力,脑子里已经成型了一个很好的,除掉这个垃圾的计划。
  无论谁是谁的替身,只要除掉另一个选项,那留在桌上的也就只有他一个。
  唯一的,也就是最好的。
  但此刻不是自爆短板的时候,沈子钰有些不耐地偏了偏头,再回答也是不可置信的反问:“我以为你身为白家人,至少不是智力低下。”
  “你凭什么留在宋佳怡身边,凭你现在还居无定所,带着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住着短租房?凭你感情史杂乱无章,现在还有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疯狂追求你?更别说你现在不被白家人认可,拿不到一点点继承权,在黑店里做纹身师?宋佳怡家里的公司现在就剩半条命,你拿什么去救?”
  “吃软饭?”
  “哦,不过我忘了。你和你爸一样蠢,吃软饭很在行。对了,年纪轻轻,打女人你也很在行。你曾经把堂姐从七米多高的旋转楼梯上推下来,被白家弃养的事情你跟宋佳怡说过了吗?”
  “她到底是怎么忍受你这种垃圾的?不过说实话,现在能忍得了,十年也忍不了。”到んāitāngshuЩu(塰棠圕屋)。com閲讀泍圕 更新繓赽 文章繓荃
  “不是人人都像你爸,甘心放弃现在的优越生活跟垃圾一起吃糠咽菜的。”
  “再说,事实证明有好结果吗?垃圾生的孩子,不一样还是垃圾。”
  沈子钰发誓,这辈子他似乎除了跟宋佳怡讲道理时,根本没有对谁说过这么多畅快淋漓的真心话。
  爽快从没个毛孔冒出来,畅快淋漓。
  攻击他人于他是种逐渐蓬勃难以控制的事情,濡湿的发丝被雨水浸湿垂在额前,也不能驱散他全身的热血沸腾。何况现在只有两个人在场,他更没必要去可以伪装自己。
  对面白杨一直低垂着眼帘在抽烟,他告一段落,他才将烟头直接弹到他身上。
  暗红色的火星零零散散随着烟头掉落在沈子钰脚边,灰烬很快失去热度,在水洼里发出“嘶”的一声。
  白杨还是在笑,笑着看他终于卸下伪装,露出一个藏在优雅下的狰狞面孔,“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求这个垃圾,把女人还给你。”
  “你连垃圾都不如,你说你他妈算什么?”
  “别扯些几把没用的,没法儿给女人快乐,就别怪女人去外面偷吃。这点儿道理懂不懂啊,大医生?”
  杀人要诛心,两个人说的话句句都要捅进对方心里。
  可死人都死了十几年,再拉出来鞭尸能用什么屌用,哪有白杨说的无能厉害。
  何况还是这种把自尊顶到天灵盖儿上去的沈子钰。
  沈子钰听到快乐两个字时眼睫已经开始抖,此刻想都没想,反手就扯住他拿伞的那只手用力像肘部的反关节用力。
  肘部外侧的环状韧带不堪暴力,发出一声令人难以忍受的皮肉声。
  不过一下而已,白杨的右小臂就好像钟摆,无力地垂在了身体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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