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在玄术界逆风翻盘 第54节
反应过来的裴奕昀微抬头看了时鹿一眼,吸了吸鼻子,委屈的想哭。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时鹿本想组织言语安慰他几句,只是耳边萦绕着的沉闷犹如打鼓的声音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台无风,但却泛浸入骨骼的寒气,目之所及之处,晦暗朦胧。
旧校区的楼层并不高,明月当空,放眼眺望,远处便是繁华都市的璀璨夜景,而此时此地,月光好似被什么遮蔽,薄雾蒙蒙,笼罩着覆倾而下的压迫感。
裴奕昀从地上爬起,两只手在身上乱摸,碰到胸口时忽然抽气一声,眼底蒙上了一层雾气。
听到声音,时鹿赶忙冲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抬手指了个方向。
手上的动作一顿,裴奕昀下意识屏住呼吸,顺着时鹿手指的方向看去,明明处在同个空间下,那一处的暗色远比周围浑浊浓稠,好似还有奇怪的声响传出。
“大人,就是他们几个跑来捣乱。”先前被裴奕昀从身体里抽出来的魂体飘到那片浑浊面前。
浓雾让虚影的身体看起来格外清晰,时鹿一眼便认出它就是最开始以光明正大的姿势混入他们当中,结果被圣水喷到魂体都模糊了的那道虚影。
它的话音刚落,类似打鼓的声音愈发明显,空间好似扭曲了一瞬,高大肥硕的黑影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黑影没有具体的五官,只能隐约分辨出嘴巴和眼睛的位置,笼统来看就是个黑色的人形,它的个头很大,席地坐着都有两米多高,富余的脂肪堆积叠交,乍一看像座小山一样。
见黑影一动不动,魂体焦急地又唤了一声,它亲眼目睹了几位同伴是如何失去的战斗力,那几个闯入者实力强悍,还会奇奇怪怪的小手段,远不是它能对付的。
刚刚被又追又打累积下的憋屈感令它迫切想要报复这群嚣张的人类,而身为鬼仆的它唯一能想到的复仇方式就是告状。
然而预想中有鬼撑腰的霸气场面并没有出现,黑影动作缓慢,偏个头都好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魂体正欲再添油加醋一番,只见黑影下半张脸的位置忽然裂开一条大口子。
这是黑影进食时才会出现的画面,意识到危险的魂体本能想逃,强大的吸力席卷而来,轻而易举地将它纳入口中。
食物的香味在口中爆开,黑影咀嚼片刻,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看模样,这家伙应该是鬼修。”傅樊从容地走到时鹿的身侧,简单过了下脑,她便把眼前的庞然大物与记忆里的资料对上了号。
郭非凡紧跟在她身边,举着手机对准不远处的黑影:“相机可以拍出形,是厉鬼级别了。”
“这鬼修没有五官,身材还格外臃肿巨大。”周思怡举着白幡,“看来它走的是鬼吃鬼的路数,不过它的消化系统应该不怎么好,否则也不会动弹不得。”
郭非凡也拿出白幡:“如果它行动不便的话,危险系数应该不高。”
默声聆听他们的分析,时鹿面色凝重,黑影身上的鬼气阴森可怖,近乎与整个天台融为一体,雾影弥漫,好似晕染在纸上的浓墨,一点一点将所有的白色吞噬殆尽。
从踏进天台的那一刻起,他们便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罩住,手的主人居高临下,掌控着领域内的一切,只要它动一动手指,便能将入侵者捏成肉泥。
时鹿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求生的本能告诉她,这个黑影很危险,比以往遇到过的那些鬼怪都要危险,这样的庞然大物不是她这个新人能够单挑的,与其做无谓较量,不如先带着裴奕昀他们离开。
从思绪中抽身,时鹿抬头便看见侧边站着四道身影,他们直面黑影,神情专注,摆着同款姿势。
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时鹿到嘴边的话突然卡壳,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吐槽了。
四人站成一排,同手同脚动作整齐划一,嘴里念着特殊语调的咒语,传进人的耳朵里,顿时让人心神一荡,好似所有烦恼和忧愁都一扫而空。
下一秒,黑影突然抱头摇晃,断断续续发出痛苦的呻·吟,它好像遭到了猛烈的攻击,周身的黑雾溃散荡开,肥硕的身体轰然倒塌。
一脸怀疑人生的时鹿:?!?!
没想到这样好似闹着玩的舞蹈竟有如此奇效,被这几位盯上的非自然生物,果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第62章
见舞蹈和咒语起效,四人的动作和语速逐渐加快,弥弥浅浅的语调回荡盘旋,竟生出空谷传响般的意境。
受咒语侵蚀,黑影头痛欲裂,不断发出沙哑的吼声,笨重的身体在地上翻滚,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随着它每一次的动作,松垮的身体便颤动一下,释放出大量黑色粘稠的气体。
好似消化不良的酸臭气味蔓延开,让人生理性觉得反胃,时鹿下意识紧捂住口鼻,后挪一步,小心避开与那黑色气体接触。
一阵干呕的声音传来,时鹿扭过头,发现傅樊他们几个近乎被黑雾包围,弓着背作呕吐状。
裴奕昀的反应尤为明显,单手捂着肚子半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几个干呕的动作后侧倒在地,身体蜷缩在一起,发出痛苦的呻·吟。
傅樊三人也自顾不暇,刺骨的冷意蹿上头皮,紧抱着胳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转瞬间,四人的身体完全被雾色吞没,时鹿茫然地眨了下眼,痛苦的哭嚎声在她的脑海中炸开,一个个绝望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它们被浑浊的黑暗撕扯、吞噬,最后融入恶臭的沼泽,与浑浊化为一体。
不同的人物,相似的画面,一幕接着一幕出现,听着它们的悲鸣呐喊,无助又绝望的惨叫声,好似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梦魇,终将与那片黑色沼泽沦为一体。
时鹿咬了下舌尖,刺痛令她的大脑恢复短暂的清明,下一秒她的眼前出现了时伟泉饱含憎恶的目光,钟秀敏漠然自得的脸庞,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窒息感随之而来。
让人迫切想要逃离,到达一个永远也见不到他们的地方。
这个认知令时鹿的大脑登时清明,现在的她,早就与他们没有了血缘的束缚,也不需要再逃避什么。
视线穿透黑雾,黑影如同最开始那般席地而坐,两个眼窝处好似深不见底的黑洞,阴恻恻地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这一刻,时鹿终于明白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它是无数死去灵魂的集合体,以执念为养料,残忍地撕碎吞噬无辜的同类,用它们的“血肉”填充出那无比肥硕的身体。
而它所释放出的雾气,便是那些被吞噬灵魂者的负面情绪,痛苦、怨恨、悲鸣、绝望融合在一起,形成了能够影响情绪的磁场,牵引出人类心底深处的恐惧,致使做出极端的事情。
例如自杀,亦或是杀人。
天台已经被黑雾包裹,烦躁压抑的情绪不断滋生,时鹿面上覆着霜气,不由自主地生出恶念,只有摧毁什么才能缓解心底的压抑。
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时鹿半敛下眸,片刻后掀起眼皮,眼眸中好似蕴着化不开的寒冰,周身气势暴涨,右手张开,一根黑色木棍出现在她手心,指尖微旋,蜷握棍柄,朝着黑影方向挥出磅礴一击。
灵光划破黑暗,盘旋而上的巨大虚影带着势如破竹的声势冲上云端,震耳欲聋的吐息声宛如波涛雷鸣,刹那间,一柄巨大的锤子从天而降。
黑影试图抵挡,将身体散做雾气形态,激发出全部力量与其碰撞,然而只是一瞬便被敲得烟消云散。
气浪扑打在脸上,时鹿双目圆睁,表情略显呆滞,刚刚那场面太过震撼,她还处在惊愕当中。
举起手上的擀面杖,不确定地打量一番,她刚刚挥手的力道并不大,也没有做什么逆天的举动,按理说是不可能出现那样夸张的场面。
再说她手上的是木棍,怎么可能挥出了把锤子。
傅樊几人只来得及看见黑影被一柄无形巨锤敲散,瞬息之间便云消雾散。
“刚刚、发生了什么?”既然面面相觑。
“不知道就听到了一声很雄厚的吼声,然后有一把透明的锤子从半空中砸了下来。”周思怡说着说着双眼就开始泛光,那样场面实在让人热血沸腾。
“会不会是有什么高人在附近?”郭非凡不经意地朝时鹿所在方向瞥了一眼,其实他更倾向于是她出的手,只是从她错愕的表情来看又不像。
露天天台一目了然,就算真有高人也肯定不在此处,傅樊注意到裴奕昀脸色苍白,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裴奕昀:“呕——”
三人:“……”
作为在场唯一能够依靠男生,郭非凡上前搀住裴奕昀,轻而易举就把人捞了起来:“刚刚那个鬼修也不知道被彻底消灭了没有,我们还是先下去比较安全。”
几人心有余悸,不敢再逗留,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他们刚走出旧教学楼,头顶忽然传来轰隆一声,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众人寻声抬头,就看见教学楼的顶端塌下来一角,裂缝越来越大,不断有碎石坠落。
周思怡仰着头怔愣道:“我滴妈呀,楼好像塌了。”
同样仰着头的时鹿:“……”
就算周边没人,但一栋处在半塌不塌边缘的大楼也是极其危险的存在,傅樊果断拨通了消防和报警电话。
等待的间隙,周思怡还拉着他们绕着安全的地方走了一圈,试图找到解决黑影的高人。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找到了第六人的存在。
那人裹着寒气从阴影中走出,肩宽腿长,俊逸挺拔,就是手上缠着绑带给他周身冷冽的气势打了点折扣。
男人视线在几人身上淡淡扫过,只是一个眼神,两道身影齐齐低头走出队伍。
看着他们背影远去的三人组:???
时鹿和裴奕昀亦步亦趋跟在封临初身后,一路上小动作不断,暗中挤眉弄眼,就像是两个即将要挨训却还在交头接耳的小学生。
走到校外,封临初停下脚步,伸出手在裴奕昀面前摊开,手心里躺着一块白玉。
裴奕昀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发现上面什么也没有,终于意识到自己把护身符弄丢,小心抬起头,挂着略带讨好的笑容,急忙接过白玉戴在脖子上。
时鹿在一旁暗中打量,见封临初神色无异,想必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正当她松口气,耳畔再次响起轰隆一声,听动静就知道是里面的教学楼又塌下来一块。
感觉摊上大事的时鹿:“……”
救命,要是让她赔楼该怎么办?
时鹿正颓丧着,扭过头就看见封临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眉心陷进一条褶皱,又听见裴奕昀没心没肺道:“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阵仗该不会是你弄出来的吧?”
闻言,封临初眉间的褶皱又凹进些许:“我已经通知你爸妈了。”
裴奕昀当场定住,瞳孔放大,表情可以称之为惊恐。
消防员和警察几乎同时到达,旧校区已空置许久,周边空旷还有个小操场,确定没有人员受伤,警方便将相关人员带走,善后问题也交由专业人士处理。
几人被送进市刑警大队,案件被三队接手,从二队抽了几名值班的警察协助,五位参与旧校区探险的年轻人被安排询问。
旧校区的事情也惊动了柳聿,用了点时间弄清前因后果,又得知鬼修已经解决,便带着人离开,倒也没过多问责。
唐信忠是在睡梦中被电话叫醒,听说楼都塌了,吓得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匆匆赶回队里才得知无人员伤亡,但市里出现鬼修的事情还是令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送走柳聿,唐信忠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幸好是在那鬼修完全消化前解决了它,要是再过一段时间,势必要出现大面积伤亡。”
他又朝时鹿笑了笑:“这么看来你的体质还挺特殊,去趟妖管所正好撞上妖怪越狱,去探个险又把潜伏在市内的隐患解决了,妖管所那边还说要给你送锦旗呢。”
时鹿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力道:“不是特殊是倒霉吧。”
唐信忠倒不这么认为:“对你个人而言可能会有些辛苦,但对全市来说,你就是福星了,将有可能出现的罪犯提前扼杀在摇篮中,避免出现受害者或大规模危害事件,这样的福气其他省市想求都求不来呢。”
这样的形容倒是让时鹿有些不好意思,她矜持地弯起嘴角:“没有,今天的事情主要还是他们几个的功劳,要不是他们跳的那个舞,最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三个孩子确实有意思,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他们跳的应该是古时候的一种祭天舞,确实有驱邪的效果。”唐信忠摸着下巴,“仅凭资料文献就能复原出一段祭天舞,努力和天赋并存,说不定真是值得培养的好苗子,不过还得观察观察。”
这个观点时鹿十分认同,那三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对了,那个泡椒水加蒜的圣水真的可以驱鬼吗?”时鹿问道。
“民间倒是有辣椒和大蒜能驱邪的说法,将两者混在一起捣成汁喷在空气中对普通游魂或许能有点杀伤力的,不过遇到厉害的反而容易激怒它。”唐信忠摇头,“那几个孩子胆子实在太大,看来我还是得找他们谈谈。”
唐信忠顿了顿,一副刚想起了什么的表情:“对了,关于教学楼坍塌的原因?”
封临初忽然接话:“建筑老旧,抵御不住鬼修的力量,所以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