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被谁打了?可看清楚是谁了?娘娘人呢?”
  面对鬼君陛下忽然问出了三个问题,他脑子里那是相当的空白。思量片刻之后,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之。
  他能说是被娘娘亲手打的吗……
  陛下会不会直接将自己打死?那侍卫心下正是忐忑,忽然又闪过娘娘之前同自己所说的话。
  她说,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活的久么?
  娘娘……娘娘那时候和自己说过,多嘴的人,是活不久的。所以他才挨了一巴掌。那他如果将实情告诉了陛下,娘娘会不会直接将自己……
  按照娘娘当时的神情语态,完全可以将他一巴掌扇开,在一把捏死。
  “娘娘,娘娘之前还在这里,忽然便不见了……属下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鬼君陛下英明神武,他不说是为了保命,陛下一定能够自己查出来。
  元祝直接盯了他半晌,之后吩咐道:“送他们先去孟婆庄安置。”话毕,他便不见了身影,去往了别处。
  ……
  元祝一路赶来的急,直奔人界孟宅。
  他根本无处去寻找孟漾,门者寺是怎样的做派他太过了解。只有一处地方,他能想到的,那便是阴泉了。
  孟漾的体质问题,门者寺之人抓住她最大的迫在眉睫之事,就应该与阴泉有关。
  可阴泉在几日之前才刚刚加固过外面的术法封印,只怕,孟漾现在的身体若是靠近,那便是又一场灾祸。
  至少,他得去阴泉守着,守着还有很大的机会!
  就算是与门者寺殊死一拼,也得将他的漾儿好好的带回来!三日之后就是婚期,他得带她回家。
  孟宅之外的结界有被动过,元祝接近结界,一股子无力的感觉便开始蔓延出来。他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胸腔中打鼓一般的昭示不安。
  里面应该是有阴兵把守的。他眼睛中还有些期待,将希望放在里面的阴兵身上。
  他进了结界,继而飞奔前去井口。
  再见便是叫他心惊肉跳的一幕:孟漾正对着阴泉最浓的井口站着,他惊慌的张了口就要唤她,便见到她的身子如浮萍飞羽,忽然往后倒去……
  “漾儿!”元祝慌张的大喊一声,顾不得旁的什么,提腿凌空飞着过去,自她身后抱住她。
  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孟漾同他一起倒在地上。他便做了她的肉垫子,躺在她的身下,做了缓冲之用。
  元祝接着她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以自身的灵气化作一个圆球,将自己与孟漾都包裹在内。
  孟漾只是一个凡人的魂魄,她根本进不了这个阴泉。她现在站的这个位置,阴气几多浓重,是连阴兵都不能轻易靠近的地方。这里!是连阴兵也不能靠近,何况是孟漾!
  “漾儿……”
  只差三日而已,只差三日而已!
  为什么这一点的圆满都不愿意给自己!
  孟漾何辜。她从头到尾可有做过一件坏事?没有啊,她自小那个性子,憨气的很,她根本无力去做那些吸取人家阳气灵气的事情!可按照冥界的规矩,按照五界的规矩,这一切都要记在她的身上,变成她要承担的罪孽!
  往日的东西,他用自己的一魂一魄做了抵偿。他的魂魄会在地狱里受上千年的刑罚。
  她是门者寺永久的目标,又是就是重演。
  他的漾儿何其无辜啊!
  歇斯底里之后,元祝看着眼前失去生气儿的女子,真正的泄了劲儿,“是为夫的错……是为夫没有护好你……”
  他的漾儿,胸前的衣物上全是鲜血……他们先前便伤了她的身子!
  “啊!——”
  他将人抱了起来,侧目看向阴泉的眼睛全是血丝。
  “不对。”
  阴泉的状态不对……同他和祗儒上次来时看到完全不同。现在的阴泉好似……没有了生气,也再没看到它翻涌起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究竟是什么,才能让它停下来,趋近平稳?
  “夫君……你说什么呢?”
  怀中的人慢慢的睁开眼睛,轻轻同他说话。
  孟漾的脸色很不好,嘴角的血之前还没有擦干净。她能闻出他身上的味道,睁眼之后看到抱着自己的是元祝,便无意识的露出笑意。
  之前在妗子殿她真的很害怕,不过……现在不怕了。
  她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一个吻落在她的额上。孟漾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手力气变大了。
  她心里也在笑,还知道哄他,“不怕了夫君,我没有事的。”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大殿:走!跟我回去结婚!
  第39章
  孟漾现在还是提不起力气,没能睁眼看看清楚四周。元祝将她抱在怀中抱的很紧,片刻之后又有意地松开力气,很怕再次伤着了她。
  “为夫带你回家好不好?”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道。
  对孟漾,他是极尽温柔和小心的。事事都想给她最周全的对待。事事也都想尊重和保护她的小心思。多数时候,都是先行询问她的意思,再做安排。小丫头一般都是随他行事,这次也是一样。
  她点了点头,靠着元祝胸前硬邦邦的肉上又慢慢的闭了眼睛。
  “夫君,嘴巴苦苦的……”
  元祝抱着人正走着,严肃的神情中浮出一些笑意,他问,“想吃什么,为夫去安排。”
  她嘿嘿笑着,虽然胸口有些疼,但抵不住她的开心,“甜包儿。想吃夫君做的。”
  御厨做的甜包精巧归精巧,但就是不如他做的好吃。除去好吃之外,每次夫君做甜包儿总能将自己弄得不大好看,不大好看的夫君可爱极了。她很喜欢。
  元祝正要应下,哪知孟漾捂着心口便是一阵的咳嗽。
  “嗯……咳、咳…”咳喘之声撕心裂肺,她咳嗽之时,就像要将自己的心肺都一并咳出来一样。
  元祝发觉之后,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带回冥王宫。
  元祝的脚步一踏进妗子殿,下头的人依照礼数请安,便得了他一声嘶哑的吩咐,“宣鬼医,快去!”
  他还不知道孟漾到底受了什么伤,至少凭借他自己,从表面上是无法看出来她的伤处在哪里。她的衣襟上有些血迹,袖口处也有,这便证明她之前是有受伤的,极有可能是在心肺处。不过好在,一路上她虽咳喘严重,但未曾呕血,这也叫元祝稍微宽心了些。
  鬼医不敢怠慢妗子殿主子的事儿,一有人去请了,便是值守在院里的那位赶着过来,不敢有什么迟疑。妗子殿这位可是每三日要请一次平安脉的,近期又是鬼君陛下的立后大典,未妗子殿是未来的鬼后娘娘的居所,一听闻是妗子殿传了鬼医,也就知晓了到底是哪位的事儿了。
  正巧,去请鬼医的侍卫乃是在黄泉路上受过孟漾一巴掌的侍卫。
  他名叫郑敲,在冥王宫里当差已有十年,鬼魂相貌也年纪无关,寿数命数都不相同,每个族类都有不同的计算方法。以妖界举例,花草树木鸟兽鱼虫皆可为妖,但他们的寿命在还没有化形的时候就是不一样了,是生命注定的,改变不了也改变不得。正所谓有因才有果,化形之后的寿命长短,也是由本族原来的寿命决定的。由此推之,其余四界也是一样,上古神魔不在其中。
  鬼医在途中有意询问妗子殿那位的身体状况,也好在自己的心里有一杆子秤,到时候不会太过惊慌。
  郑敲提起那一位,脸色都变了,绿了一大块。
  “娘娘的身子……我、我不觉得她有什么事。”毕竟那一巴掌的印子,现在还在他脸上挂着呢,那力道,那速度,根本不是他这样的无名小卒可以抵抗的。还有之前在妗子殿里见到的娘娘,也太不真实了,与她真正的样子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鬼君陛下也不知,知不知道这一回事。
  鬼医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应,惊讶道:“啊?你莫不是在戏耍于我,真是……”
  那位要是真的没事,陛下会来叫人?现在的年轻人啊,不想说便不说吧,总说一些搪塞人的话做什么。
  ……
  三日后的大典不可能延期,这是由三朝少司定下的日子,冥界之人都得遵从。这也恰恰证明妗子殿里那一位是有资格做冥界的鬼后娘娘的,如是没有资格之人,去占卜之时连宗庙都进不去,更不必说定下日子了。
  鬼医用的是自身元灵探脉,和人界的搭脉大大不同,没点资质修为的根本做不到。
  孟漾现在躺在妗子殿内阁的榻上,一双眼睛还睁着,不曾睡去。鬼医诊脉中途,孟漾依旧有在不间断的咳嗽,其余的症状倒是没有。
  “漾儿,怎么样了?身上可有难受?”鬼医探脉一经结束,元祝还没来得及问探脉的结果,还是先行去问孟漾感受如何。
  “还好……”只是胸口有些疼,闷闷的,喘不上气儿来。
  元祝松下一口气,转头去问鬼医,“如何了?娘娘身子如何了,伤到了哪里?”自己已经确定了孟漾身上有伤,便不需要再和鬼医絮叨一遍,废话便不多说了,问话之中直奔主题。
  鬼医扑通一声跪下来,额头上面冷汗涔涔。
  郑敲在路上和自己说的话,也不完全是假。鬼医探脉的时候摸到的,可不止有一股脉,这位身上的伤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也是个麻烦的东西。正是因为麻烦,所以才让他不敢说话。
  元祝眉间的怒气根本藏不住。因着孟漾在此,也是耐着性子,才稳当说道:“说。”
  “娘娘身子须得调理几日,最好即日开始,这个微臣可以开药,用以术石。”
  “那还等什么?安排下去,晚间便开始吧。”
  鬼医明显欲言又止,想了一圈,也不知怎样同鬼君陛下交代。
  “只是……只是术石是用来调养的圣药,一用上便会陷入休眠……”此事关系重大,怕是会错过时辰。
  “休眠?三日之后,便是本君同漾儿的婚期,此法不可!”元祝一开口便拒绝了这个法子。
  天知道他等三日之后的日子等了多久,休眠疗伤之事,若是出在这个时候,便是耽误大婚时辰的。大婚的日子和时辰都更改不了,孟漾那日如果不能亲自成婚,便要择女代行。他容不得。
  “微臣权衡之后也觉着此法不可,那边先开方子养着娘娘的身子,近段时间不可动气,忌酒忌辛辣。”
  “如此多久能好?”
  “大约一年可好。”
  元祝听这话后沉默半晌,似在权衡期间的利害。
  半年的时间,孟漾身子都要用汤药养着。可她一向怕苦,喝下一碗要要好几个甜包儿去哄才能好。这样的日子让她过上一年之久,他实在是不忍。至于……行大礼之事,择贵女代替之行礼,是有先例可循的,代替也只不过是代替而已,最终与自己一起入宗庙族谱的人还是孟漾。两相对比之下,他还是会选择前者。
  大礼,日后他会补一个给她的。
  元祝坐在她的榻前,作势和往常一样去征求她的意见。
  “漾儿,让鬼医先给你治伤,你睡上一些日子,醒过来便会没事了,好不好?”
  孟漾有些费力的歪头看他,“夫君会陪着漾儿么?”
  不知为何,她是很怕自己一人的。那种被遗弃被遗忘,要一个人去承受和面对一切的感觉,太过无助了。
  他道:“自然会的。”
  “那好,漾儿会听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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