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
  子时末,妗子殿正殿门口还亮着灯。
  元祝来时,时辰已经很晚。他原是不想来这边打扰她休息。可深陷情爱之中的人,行动往往不由自己控制。兀吉殿与妗子殿相隔不过五十步,他在自己殿宇的窗口上,就能看见妗子殿还没有熄灭的灯盏。
  时辰已经晚了,她总不会还不肯睡吧?
  于是他放心不下,重新套了外袍,踱步过去。
  包娥今日不在殿中值守,是四五个叫不出名字的丫头,守着殿外。子时末,正是使人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守着的两个丫头,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歪头,看着困极的模样。
  妗子殿竟是这样的疏忽值守。这若是殿里出现了什么事,她们还能,帮的了漾儿什么?简直便是空想。
  远远看着,元祝便十分的不悦。
  走到近处,他一声不吭,径直进去了殿里。要命的是,即使他未用术法未用□□,殿外守着的几个丫头,也还在酣睡,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胸口的火气生生地压着,从殿外到殿内,一直忍着没有发作。
  是怕扰着了孟漾的酣睡。
  待到了明日,就不会是这样一番处置了。
  ……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孟漾今日竟还没睡。
  都说亮光伤眼,元祝进门时,掀开隔间的门帘儿,就见到她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蜡烛上的火光。
  这么盯下去,可多伤眼睛!
  “漾儿!”他一下子出声叫了她的名字。
  注意力被扯回,孟漾一双眼睛如小鹿,眼眶里是湿漉漉的,蓦然回首,看着忽然出现的他。
  回来了……
  “誒。”她小声的应道。
  其实没有旁的,她只是在等他。
  “这么晚了,还不睡。”
  “你没有来啊……”
  *
  “嬷嬷说,你不能一直跟我睡在一起,是不是真的。”
  现在是不能,日后就可以了。
  不过鬼君陛下老奸巨猾,是不会将心里所想的话,说给孟漾听。
  不仅如此,还故作为难,他弯下了嘴角。
  她沐浴完之后,换上干净的亵衣与中衣,按照嬷嬷的意思,乖巧的躺在床上预备睡觉。但其实呢,孟漾心里一直有所惦记。惦记着……往后能不能同他一起睡觉。
  在孟婆庄的几日,她一直是一个人睡的。姐姐不喜欢与人同居,她虽惧怕一个人睡,却还是咬咬牙自己去睡,不曾和言语过半分。
  “原来……嬷嬷说的是真的……”她很失望,喃喃自语说着话,“可是你,怎么又来了呢?”
  “我……你这么晚不睡,我怎么放心的下。”趁着这个时候夜半无人,他是能向孟漾吐露心声的。
  “漾儿乖,快睡吧。”
  孟漾心情不好,拒绝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不要。”
  “除非……”
  元祝:“除非什么?”
  “除非你留下来,陪我。”
  元祝敛眉笑笑,又觉得自己先前太过分了些,实在不应该戏耍她。
  “嗯,好。”
  孟漾面上的表情可谓阴雨化为天晴,一开心起来困意全无,“那来嘛,去沐浴,我等着你。”
  元祝一边回答她,一边睁大眼睛应道:“好……”
  他应身之后便转过身去,赤红色的金绘纹宽袍背对这她。烛光映衬之下,金纹发出的微光将人衬的像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雾气。又是逆光,他整个人都是这样温和的。孟漾从他身后看着,嘴角上扬的逐渐有些放肆。
  不久之后,她觉着有些口渴。
  而再看她的夫君,脱下了外袍,此时也是着这一袭中衣。记忆里的什么忽然从脑中闪过。
  如果……她脑子里存在的东西是真的。那,那夫君的滋味也太过美好了吧。想着想着,她无意识的舔了舔唇瓣儿。
  那种滋味,她还想再尝一遍。
  “夫君,再等一下。”
  元祝正将外袍挂上黑木架子。一个转身,正巧是有一个人,一具温温软软的身子扑进了他的怀中。
  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
  即便是突如其来,身体也只需要片刻的反应,就可折磨的他燥热不堪,像身处黄泉荒漠里那样渴望着清水,冰水。
  “怎、怎么了漾儿……”
  他其实也不必问。因为孟漾下一瞬就给他答案了。
  唇瓣之间的相触,也像二人一路而来的情愫。是一触即发也是细水流长。他不久便反客为主,噙住她的唇瓣,水与水,齿与齿,便停不下来了。
  他的脚步,带着她的脚步在动,地面上没有留下痕迹,两个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床沿。
  他忍的难受,松开她的唇瓣都似费了极大的气力。元祝双手垫在她的腰上,是怕倒下的时候,她有磕着碰着伤到身子。
  元祝撑着手臂,身下是她,他们呼吸一样急促,几乎就在彼此的耳畔,彼此的肌肤上。他还存有些理智,怕就此轻贱了所爱,“漾儿……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第36章
  现在正是气息不稳的时候,她根本无力去回答元祝在这种情形氛围之下问出的问题。身子上的感觉难耐的很,先前被他吻着,她紧张的都忘记了自个儿还需要呼吸。
  现下只顾着喘气儿,温热撩人的气息呼在他的下巴鼻底,如此静止许久,就是没有回过神去问答他的问题。
  不是说一回生两回熟?
  孟漾记得先前,自己也是对夫君做过这样的事儿的。
  后来,孟漾发觉了些不对之处。好像,她不去应夫君的话,他就一直撑着手臂在自己的身子上,什么也不干了。明明有酥酥麻麻的,像是春日在花粉从中那般的奇异美好,偏偏夫君不让她再次体会那种感觉。
  待到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孟漾一拳便挥过去了。
  扎扎实实的锤在元祝胸口处。
  这一下子,他一时泄了力气,忍不住咳了几声。
  “夫君你方才问的什么?”
  谁知他方才的心情是几多的跌宕起伏,便如一艘孤零零的浮船,飘荡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只能等着她来救赎。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有听到半个字……
  他一时间脸上全红,甚至连耳朵都是红红的。脸上实在是挂不住,元祝一下翻身,不再用手撑着压在她的身子上。
  “我……没问什么。”
  “夫君扯谎了!漾儿又没有聋掉,你骗鬼呢!”
  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做了做样子。她就是个鬼嘛,说骗了鬼也没什么错。
  “那你是要不要嫁给我嘛!”言语上不输,气势上便不会输。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早就嫁给你了么?虽然……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什么,但是你是我夫君,不是么?”
  元祝眼睛里的光闪了闪。她说的也有道理。
  “之前的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而现在,漾儿,我想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此便可以光明正大,给她一个应该有的名分,也给自己一个交付全部真心,定下未来的时机。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亲我了?”她觉着呢,这个男人委实有些奇怪,纠结在可有可无的事情上,正事却不知道做。难道不知道,她现在身子很是难受嘛?
  “……”当然要。
  二人的距离就此拉近,他的滚烫碰上她的温热,汲取彼此的心意,都是此前没有过的样子。元祝不知,她竟会是这样的美,同外人看来的都不一样,而这样的美,唯有他一个人见过……现在发生的事情,是他永远想起来都会暗自欢喜和开心的。她跳动的感觉在舌尖蔓延,他咽下的是极美好,是她的辗转流年之后愿意予他的一个安定,即便往后,秦艽与孟漾相继出现,他们的夫妻之实也是做不得假的事儿了。
  元祝亦不晓得这一晚上他给予孟漾的是什么。她一直喜欢他,也喜欢他这一张脸,当这一张脸在她面前无限的放大,灼热的呼吸,之后,几乎出现在自己身子的每个部位。她像一个拥有了蜜糖的小孩子,抱着便不想松手了。身体被带领着,做了许多她此前压根不敢去想的乱事儿。
  之后这一夜她是真的喘不过气儿,早上也没起。
  *
  冥界新君继位,加之老鬼君逝世。新君的婚事便安排在三个月之后。
  据闻这鬼后娘娘,并无什么家中亲眷,也没有听说有什么显赫身份。但朝中大臣出言阻止的寥寥无几,新君的婚事,本就是继位之后的第一件大事,就这般十分符合元祝心意的定下了。
  三个月之后成婚,也是冥界的规矩。
  过了三个月,也就是过了百日。冥界对老鬼君逝世后的规矩礼法,大都可以撤下了。百日之后,便取下旧去新来,子孙福在的意头。价值冥界族人对老鬼君此人存有自己的看法与心思,早也不如以前对待逝世鬼君的遵从尊敬。
  于是冥界上下,大抵都拿这次新君继位之后的第一次喜事,作为复兴冥界的开始。
  大婚的日子就要到来,而在这三个月里面,元祝每半个月便会身出黄泉,前去孟宅之中用术法加固结界和阴泉的封印。孟宅里的东西始终是一个大的祸患。而冥界没有将这件事情告知人界做主的五门道人,则是因为,有冥界自己的考量。
  人界的五门道人,虽然也是常年修习法术,作为人界统管事务的五个道门实力应该不弱。可就是因为他们是凡人,所以才不能上他们轻易的接触阴泉。
  不然一个一个前仆后继的只能去送死,甚至意一不留神破开阴泉的结界,继而酿成大祸。
  这日,正是祗儒随着自家兄长前去加固封印。实话说来,祗儒本人本不喜孟漾这个女子,倒也无奈于自己的兄长沉迷于美色,日日将人哄着宠着,甚至于为了一个凡间女子亲身入御厨房给她做吃食去。但在之后,近百日的时间里,他也仿佛习惯了孟漾的存在,习惯了这个女子在自己兄长面前出现,同兄长同吃同住。
  他一口一个小嫂子的唤,孟漾每每都会同他羞羞遮脸,偷偷的笑。便是那个时候,他也算明白了,这小嫂子终归只是孩子心性,什么都不大懂。鬼君陛下为了她所做的事情,她哪里会知道呢,但她不知道也不能因此责怪了她,不然的话,何其无辜呢。
  三日之后便是鬼君陛下的大婚之日。这一天出黄泉,入人界,进孟宅的事,原本是由祗儒应下了去办的。
  等他行至黄泉尽头,才发现,元祝已在入口等他了。
  元祝如此做事,势必是另有打算。祗儒心里笑笑,赶着过去同兄长一道儿,再之后,二人便一起前去孟宅。
  “陛下不在宫里陪人,怎么跟着到这里来了?”
  对于这个弟弟的暗讽暗笑之语,元祝可太习惯了,于是理都不愿意理会,一偏头继续走着。
  “哟,咱们鬼君陛下好大的脾气啊,这都不愿意回答么?小嫂子平日里不生你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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