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女首富 第159节
周秋萍愣了下,笑道:“阿妈,你愿意去深圳了?”
周高氏悻悻道:“在这干嘛?好像我们看他们吃饭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养谁。你才是那个挣钱的人呢。”
周秋萍笑了,安慰阿妈:“去深圳和在这儿做生意不冲突。这边有现成的关系在,发现了好项目还不落地,那就白糟蹋了赚钱的机会。跟谁有仇都不能跟有钱有仇。”
现在她就等着卢振军赶紧给他消息。
卢振军一直到晚上回家,才意识到有人打了他寻呼机。他有心想回电话,再看看墙上的钟,又放下了电话机。
丁妍问了句:“这么晚了,要给谁打电话?”
卢振军摇头:“太晚了,不打了,明天再说吧。”
今天他感觉无比疲惫。
上午在家里,他和母亲不欢而散。母亲甚至拒绝继续过年留在他家里,和父亲一道返回了他们自己的家。
其实这样也好,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和母亲再度爆发激烈的争吵。
下午在岳家,他同样疲惫不堪。
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像他打听消息,似乎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不得的内幕。他大舅子想从他手上拿批文,好倒卖汽车。他连襟则一个劲儿跟他打听,看能不能低价弄到走私货。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在往钱看。
就连他岳父唾沫横飞地抨击官倒横行,说只有依靠自己争取真正的民主,这个国家和民族才有希望的演讲,在这样的背景下,都显得无比荒谬可笑。
卢振军坐在沙发上,点了根香烟,默默地吸着。
丁妍皱眉毛:“大晚上的你抽什么烟?不睡觉吗?”
被她指责的人久久没动,半晌才冒出句话:“我坐会儿。”
丁妍一时气闷,想要抱怨丈夫,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当年她嫁到卢家时,丁家如日中天,是出了名的清贵之家。因为她嫁的是军人,家里姐妹明里暗里没少挤兑她。
结果风水轮流转,这几年气候又不一样了,丁家所在的阵营日益式微。搞得她在婆家都莫名其妙低了一头。
这种事她又不好跟丈夫说,指望这个大少爷能够主动关心她,那无异于做梦。
如果是刚结婚的那几年,她会多看一眼周秋萍那样的小角色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她却因此而紧张,甚至因为对方要搬去深圳而心中长舒一口气。
她都觉得自己好悲哀,她怎么过成了这样?
丁妍看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丈夫,强按下不快,转身回了房间。
第157章 不带你玩了
1989年, 国家法定节假日从春节从初一放到初三。按照规定,除夕也得上班。
考虑到米瑞可音像店职工以女同志居多,而家庭年夜饭的主力军就是主妇, 所以电力通过内部会议决定, 将假期调整为除夕到初二。初三初四两天,大家轮流排班, 也算过个时间宽裕点的年。
如此一来, 大年初三当天,店里只有半数员工上班,那可真是忙翻了天。
新春的热闹正当时,街上开门的店铺又太少。来军人俱乐部玩耍的人看到米瑞克,不管对音乐感不感兴趣,都过来凑热闹。
刚好新年嘛, 不少学生兜里都揣着压岁钱。有些人家庭条件好, 收到的压岁钱也多。10块钱15块钱一盘的磁带, 在他们眼中虽然不便宜,但也并非绝对消费不起。
而任何时候, 青少年都是追逐时髦的主力军。
一时间, 店里人头攒动, 所有店员都忙得不可开交。
周秋萍一大早过来帮忙前,本来想打电话给卢振军,询问防空洞的事。结果公用电话亭刚好有人打电话拜年, 一个打完再来下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她就干脆先到店里, 想着空下来就打个电话。
可从她踏进店门开始, 她就愣是没找到这个空隙。
生意实在太好了。
吴将军站在店门外, 兴致勃勃地看着, 随口问身边人:“这店一天能挣多少钱啊?”
卢振军表情微妙:“年前盘过一回账,差不多130万。”
吴将军惊讶:“这么多啊,果然是下金蛋的鸡。”
他点点头,表示肯定,“你这个学生很厉害,脑袋瓜子很灵活。”
有客人买到了磁带,兴高采烈地从店里出来。
吴将军笑着问对方:“这里面有什么好货呀?”
他身穿便装,笑容可掬,看上去倒不像戎马一生的将军,仿佛邻家的小老头。
买磁带的年轻人满脸兴奋的笑容,激动的强调:“当然是民.主和自由的宝贝了。太带劲了,你们都应该多听听。”
年轻人呼朋引伴走了。
卢振军表情有些凝重。
吴将军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笑道:“走吧,我们还是别打扰店里生意了。耽误人家挣钱,不合适。”
卢振军下意识强调了一遍:“是我们挣钱,这是三产公司的产业。后面陆续还有几家店要开,希望生意都能跟这边一样好。”
吴将军点点头,大步往前走。
等到了办公室,他坐下来,才风轻云淡地敲了敲桌子,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这个事情,我们接手吧。”
在卢振军发言之前,他心平气和地跟下属解释:“不是我们没有容人之雅量,儿时这件事很重要,不能放到任何私人手上。资产阶.级自.由化是我们现在最应该警惕的动向。一旦出了什么事,任何个人都扛不住。我们要保护周秋萍同志。”
话都被领导说完了,卢振军还能说什么?他唯有沉默以对。
吴将军笑了笑,貌似不经意地询问:“我记得周秋萍同志还有本金在国库券里滚,是吗?”
卢振军点头,解释了一遍:“当初正式开始做这事的时候,我们手上资金不够,拿了57万,她掏了43万。”
吴将军饶有兴致地追问:“倒腾到现在,多少钱?”
卢振军看了眼自己的上司,报了个数字。
饶是见多识广的老将军都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失声惊呼:“这么多?!”
9位数啊,已经上亿了。
最早的本金只有100万,那就是上百倍的利润啊。
卢振军点点头,语气难掩自豪:“我们现在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输送链。可以说,放眼全国,在转手国库券这一块,没谁效率比我们更高。”
军人做事本来就令行禁止,以快而著称。全国各大军区,眼下国库券最火爆的海城就在他们军区的管辖范围内,他们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吴将军轻轻敲着桌子,小声重复了两遍:“这样啊,这样。”
他沉默一瞬,终于下定了决心,“也该分开了。”
卢振军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强调:“秋萍同志已经不直接负责国库券这一块了,她也影响不了任何事。”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市场的容量有限,我们也不能老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还有就是,如果资金放在一块,她是不是有权追踪资金的去向?我们能向她公开吗?不要开玩笑,这是纪律问题,很严肃的。”
卢振军向领导确信:“您的意思是,将她从音像店生意踢出去,然后国库券也不带她玩?”
吴将军笑了:“你可真是个好老师,处处护着学生。”
卢振军怒极反笑:“也好,反正人家也不打算干了。她已经在深圳买了房,户口都迁了,过完年就走。”
他本来觉得周秋萍走得太快,实在不合时宜。
现在看来,不合时宜的人是他。他比她还了解这些人的尿性。栽桃树的时候看不到人,桃子熟了,伸手倒是一个比一个快。
吴将军浓眉上挑,十分诧异:“她跑去深圳干什么?”
“做生意。”卢振军的少爷脾气发了,对着上司,说话也带上了怒气,“人家不敢指望我们吃饭,人家自己找门路谋生去。”
不说远的,就是半年前,三产公司是个什么德性?别说给部队挣钱了,公司里的人自己工资都要发不出来了。
现在三产公司又是什么规模?海城证券市场上,他们占据了半壁江山都不止。更别说已经开始源源不断挣钱地音像店。
卸磨杀驴,说的就是他们吧。
吴将军倒是好脾气,居然不发火,反而安慰卢振军:“你不要多想,我们做这个安排自然有我们的考虑。小周同志还是不应该走,留下来。你跟她好好谈谈。”
卢振军嗤笑:“我跟她谈什么?谈你现在干的事情都给我交出来,你也别想另谋生路,就给我老实呆着?”
他还要脸!
吴将军无奈了:“你呀,你呀,急什么?到时候自然有事情给她做。放心,我们是讲良心讲原则的。该分多少钱,不要少了她的。后面花钱的地方多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意味着领导只是通知你,而并不是要跟你商量什么事。你再啰嗦,也于事无补。
吴将军喝完了一杯清茶,又找军人俱乐部的负责人勉励了两句,然后率领大部队去下一个地方。
到了一定级别的领导是没有春节的,越是过年,他们越是有事做。
他是轻轻松松地走了,剩下卢振军头大如斗。
工作已经安排下来,他必须得马上行动。
不然等过完春节,周秋萍就要走了。
卢振军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快刀斩乱麻。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主动出门去找周秋萍。
这会儿已经到了中午,周秋萍从外面小摊子上买了中饭给店员吃。
看到卢振军过来找她,她索性拎着午饭跟人直接去办公室。吃完饭,她还得替班其他同事,不能耽误了做生意。
到了办公室,她还分了一包给领导:“您尝尝,荷叶糯米鸡,肉挺多的,很划算。”
卢振军被她带跑了节奏,居然真打开了荷叶包。
一股荷叶的清香伴随着糯米的甜香和鸡肉的油香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
卢振军脱口而出:“糯米蒸肉!”
要说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他觉得还是当年插队时吃的那顿糯米咸肉饭。但是他们知青也去挑圩梗了,累得那叫一个崩溃。结果大队大手笔,中午给他们吃的居然是糯米咸肉饭。虽然咸肉很少,但实实在在的糯米拌上的咸香,那滋味,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周秋萍也笑了:“是有点那个意思。”
知青挑圩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作为后勤部队的一员,负责给他们送饭。她记得当时大家吃的差点打起来,可以说是斯文扫地。
美食能拉近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