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嫣[4]

  这天,流碧走进朱嫣的寝房,意外地看到她正在梳发。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
  流碧慌张地走到朱嫣的面前,抢过她的梳子。
  面对流碧的大惊小怪,朱嫣倒是不以为意:〝这几天,我觉得自己的身子舒坦许多。〞
  虽然朱嫣这么说,但是流碧依旧很担心:〝小姐。〞
  〝对了,今天风莱岛有庆典吧?〞
  〝嗯。〞
  〝我想看烟火。〞
  流碧的动作一顿,又听到朱嫣继续说道:〝我们好久都没看烟火了,我们一起去吧。〞
  听到朱嫣的撒娇,流碧像是察觉到什么,鼻头一酸,压下心中不好的猜想,微笑,却差点哽咽到说不出话。
  〝好啊。〞
  朱嫣笑得很开心,那是流碧自从离开府邸后,第一次看到朱嫣的笑容。
  隐约之中,她有一种预感,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场烟火。
  夜晚的庆典人潮很多拥挤,街道的热闹繁华,朱嫣好久没有体会到了。
  面对眾多的人潮,流碧走得有点艰难:〝小姐,等等我!〞
  流碧再怎么呼唤,总是被周围热闹吵杂声覆盖,看着朱嫣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
  流碧的双眼泛红:〝小姐......〞头一次,她想嚎啕大哭。
  〝流碧。〞
  听到熟悉的呼唤,流碧抬眸,看到眼前笑得灿烂的朱嫣:〝我被人群挤到好前面,好不容易挤回来了。〞
  流碧觉得好笑又好气,轻声斥道:〝小姐,这里人很多,不要再这样了。〞
  流碧还没骂完,夜空中开始施放烟火,朱嫣和流碧被眼前的火花所吸引,看着五顏六色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美丽。
  听到耳边的人们不时发出讚叹声,朱嫣微笑,凝视一个又一个火花。
  〝流碧。〞
  〝嗯?〞
  〝之后,我爹拜託你照顾了。〞
  〝小姐!〞流碧气极了,双眼泛红:〝你在说什么浑话!〞
  朱嫣看向流碧:〝求你了。〞
  看到朱嫣一脸坚决,彷彿得不到答应就不会罢休,流碧难受地答应道:〝我知道了。〞
  朱嫣微笑,继续看着烟火,清澈的眼眸映着绚烂的烟花:〝真漂亮。〞
  记得年初,陪她看烟火的人是他......
  记得他还取笑她像个小孩一样......
  看完烟火的那天深夜,朱嫣的病情急转直下,连大夫都来不及赶到,朱嫣捱不过这场病痛的折磨,病逝。
  ......
  回忆起过去,朱嫣有说不出的难受,玩弄手上的彼岸花。
  夜晚来临,森林深处有一抹纤细白皙的身影走出来。
  伊薇凝视朱嫣:〝那么你的决定是什么?〞
  朱嫣握着那朵彼岸花,忆起那段话:彼岸花,花叶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註定生死。
  朱嫣抿紧唇瓣:〝我不见他。〞
  〝我知道你的决定了。〞
  〝谢谢你......〞
  伊薇看向朱嫣:〝再过不久,你也得前往彼岸,在这之前去跟你觉得重要的人见最后一面吧。〞
  朱嫣的神色复杂,最后说道:〝好。〞
  得到回復的伊薇,来到萧肃的府邸。
  萧肃充满着急:〝找到她的魂魄了吗?〞
  〝对方不愿见你。〞
  萧肃一愣,随后苦涩地一笑,可以理解为什么,他有资格去要求什么?
  〝那么可以请你转告她,我很抱歉,不相信她,还伤害她。〞
  伊薇凝视萧肃,察觉到一股气息,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清澈的眼眸看向门口:〝为什么会感到抱歉?〞
  看到伊薇的举动,萧肃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视线看向门口:〝休了嫣儿的一个月后,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诗华的贴身婢女小莲好不容易趁我和诗华分开时,找机会告诉我真相。〞
  萧肃的眸子紧盯着门口的方向,好像知道朱嫣就站在门口听他说话似的。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诗华腹中的小孩不是我的,她和侍卫私通而怀上,为了避免麻烦,她选择让小孩流掉,顺便陷害嫣儿。〞
  得知真相,朱嫣的心情很复杂,背对大厅,坐在门口,眼神迷茫空洞地眺望星空。
  虽然说不见萧肃,但是还是无法控制地来到他的面前,儘管被这样伤害,还是想要在最后见上一面。
  朱嫣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叹息,原本透明的身子渐渐地随风消逝,只留下一朵彼岸花。
  那股气息消失时,伊薇看向萧肃:〝那么我已经完成你的委託了。〞
  伊薇转身,准备离开府邸,身后传来萧肃苍凉的嗓音。
  萧肃悵然若失地问道:〝她走了吗?〞
  伊薇冷淡地微微侧身,看向萧肃:〝我有说她来了吗?〞
  萧肃微现青筋,看着伊薇离去的背影。
  〝嘖,果然是那个男人会喜欢的人。〞真是恶劣。
  走出门口,萧肃不经意地发现那朵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地上,艳红的彼岸花。
  萧肃捡起那朵彼岸花,喃喃自语道:〝你刚才在这里,对不对?〞
  儘管说出那些道歉的话,但是还是失去最重要的事物,心头的缺憾是永远无法填补。
  〝嫣儿......〞萧肃想起那天,当他得知一切时,那种无法挽回的后悔是永生无法忘记的。
  ......
  那天,从小莲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后,萧肃的脑海闪过朱嫣的身影,对她感到抱歉又心疼。
  〝马上调查嫣儿的消息。〞
  萧肃的下属恭敬地回道:〝是。〞
  当他的下属调查朱嫣的消息时,他的脑子不断地想着要告诉她事实。
  其实自从成亲之后,他因为南方发生的饥荒而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跟诗华朝夕相处,也是诗华命令其他下人造谣,才让朱嫣有所误会。
  认真说来,其实他亏欠她很多,没有遵守跟她的承诺,还那样伤害她......
  〝这一次我会好好遵守跟你的承诺。〞
  然而,直到下属回来稟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萧肃不耐烦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看着萧肃的脸色,最后一脸为难,硬着头皮说道:〝夫人已经病逝了。〞
  萧肃怒斥道:〝别开玩笑了!她的身体向来都没有毛病,怎么可能会突然病逝?〞
  〝王、王爷,属下觉得古怪,也问了许多人,但是......〞
  〝再去调查!〞
  〝是。〞
  萧肃攥紧拳头,不相信朱嫣病逝的消息。
  〝一定是同名同姓......〞萧肃喃喃自语,不知道是不肯相信还是在说服自己。
  然而,不论调查多久,最后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萧肃再也受不了,直接登门问个清楚。
  流碧冷漠地阻挡萧肃:〝朱家并不欢迎你。〞
  〝嫣儿呢?〞
  她嗤笑:〝你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
  看到流碧的反应,证实他的属下并没有调答错误。
  萧肃质问道:〝为什么会突然病逝?〞
  流碧憎恨地看向萧肃:〝所有人都可以问我,只有你没资格!〞
  话一说完,流碧命人关闭大门,在关闭大门的最后一刻,流碧看见失魂落魄的萧肃站在原地。
  自从那天过后,萧肃每天来到朱家,就算对方不愿见他,他也有耐性地等下去。
  萧肃的下属实在看不下去了,劝道:〝王爷,回去吧。〞
  〝没关係。〞
  〝朱家的人也太过分了......〞
  他还没骂完,萧肃斥责:〝住嘴,是本王做错在先,朱家有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
  萧肃神情严肃,身为下属的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是,属下知错了。〞
  直到过了一个月后,流碧才愿意让他进到朱家大门。
  朱邵心情复杂地看向萧肃:〝她已经病逝了,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係了,请你不要再来了。〞
  看着苍老许多的朱邵,萧肃毅然决然跪下来:〝我错了,没有了解清楚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朱邵赶紧扶起萧肃:〝王爷,请别这么做,小的承受不起啊!〞
  萧肃仍没有起来,俊庞坚决沉痛:〝假如不是我,嫣儿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萧肃的话是朱邵内心的一道坎,无法跨出去,却也不能改变现实,若不是他轻易将朱嫣託付给萧肃,又怎么会让朱嫣年纪轻轻就去世?
  〝您这样跪着,也不能改变什么。〞他终是老了,也是累了,不想去记恨什么。
  朱邵这番话让萧肃明白再怎么做,都已经来不及了,错已经铸成。
  只是,他想要知道……事到如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请问嫣儿的坟墓......〞
  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相信朱嫣的死亡。
  看到萧肃,朱邵明白他的想法,叹了一口气,看向流碧:〝你带他去吧。〞
  〝我知道了。〞
  流碧将萧肃带到朱嫣的坟墓面前,看了萧肃惨白的脸色一眼,流碧的声音极为平淡地开口。
  〝就算老爷原谅你,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萧肃艰难地开口说道:〝我知道。〞
  直到现在,看到朱嫣的坟墓,他才彻底接受事实。
  流碧将朱邵交代的事情完成之后,打算离开,她讨厌跟萧肃待在一起。
  〝儘管如此,我会代替嫣儿完成她想要实现的愿望。〞
  流碧停下脚步,没有回应萧肃的话,沉默几秒便迈开脚步,独自回到朱家。
  ......
  完成萧肃所託付的事情后,伊薇疲惫地回到樱淽殿。
  紫花走进寝宫:〝伊薇小姐,皇上要你过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
  紫花看出伊薇的疲倦:〝若是小姐身体不舒服,我去告诉皇上。〞
  〝不,没关係。〞
  紫花谨慎地说道:〝那么让我跟随你一起过去吧。〞
  〝谢谢你,紫花。〞
  跟随伊薇到宫殿的门口时,紫花让伊薇独自进去。
  看着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伊薇恭敬地问道:〝请问皇上有什么事情吩咐?〞
  轩辕昊煬间情逸致地反问:〝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伊薇有点无措:〝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轩辕昊煬走下玉石阶梯,站在伊薇的面前:〝把手给我。〞
  〝什么?〞
  没有回答伊薇的疑惑,轩辕昊煬逕自执起她的右手,将掌中的手环套在她的白皙的手腕上。
  〝这是......〞
  〝红玛瑙可以带来能量,又可以治癒,你的身体很需要。〞
  伊薇有点讶异,看着眼前的男人。
  轩辕昊煬继续说道:〝虽然说法是这样,但是应该拿来装扮用的居多。〞
  伊薇很懊恼地看着手腕的手环:〝那个......〞
  轩辕昊煬摸着她的头:〝就当作是奖励你吧!〞
  〝嗄?〞
  〝做对事情总是要奖励的。〞
  伊薇小声地嘀咕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轩辕昊煬将伊薇的不满听进去,扬起一抹笑痕,既然会抱怨那就代表她对他越来越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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