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生死未卜之第三节(二)

  就在焕章渴望见到李天麟时,盐队已到了飞龙场外。今天的飞龙场气氛好像与往常有些异样,那场口增加了岗哨,当兵的个个荷枪实弹,大有严阵以待的阵势。见到盐队过来,几个当兵的端着枪就过来了。焕章连忙拿出香烟,一人一包就要往当兵的手头塞。如果是往常当兵的会接过香烟,然后再装模作样的问车上包里装的是啥子,焕章再往领头的手里塞几块银元,当兵的就会一挥手说“过吧”。可今天有些奇怪,当兵的把焕章的手推开不接香烟。
  当兵中一个领头的指着车上问“这些包包里头装的是啥子?有没得膏子(鸦片)?”
  焕章想,这些狗日的胃口变大了,龟儿子看不起烟咯,等倒敲老子的大竹杠唢。焕章赶紧地一面拿出两根裹好了的银元往他兜里塞,一面说:“兄弟,都是些正当货物些。”焕章心想看到弄个多的银元,他龟儿还不高兴傻呀?这下子就搁平了唦。
  哪知那个领头的不吃这一套,仍然把他的手推开,瞪起眼睛说:“干啥子,干啥子?你想让老子丢了饭碗还要把命搭进去唢?”
  焕章想,咋个?狗日的今天的胃口好大哇?嘴巴张起弄个大,老子要拿好多你才闭得拢呢?上回从场上过的时候,那些盐政呀税务呀,还有驻军的张营长都是打点勾兑好了的唦,言语是拿顺利了的哟,龟儿子咋个说翻脸就翻脸咯。
  焕章脑壳头正在想对策,领头的大喊一声:“跟老子搜。”几个当兵的就冲过来,不容分说的把一包麻袋就拖下了车。领头的说:“跟我打开,倒出来。”
  焕章见状赶紧过去阻止说:“兄弟,倒不得,倒不得,倒出来洒一地,等哈儿咋个装得回去呢?”
  领头的把焕章一推说:“跟老子滚开哟。快点跟我倒出来。”当兵的就用刺刀挑开捆麻袋的索索,“哗”的一下就把盐巴倒了一地。
  焕章说:“看嘛看嘛,包包里头装的都是盐巴。”
  一个当兵的走过去用刺刀往盐堆里一拨,那盐巴里头竟然滚出几小包用油布裹起的东西。焕章看着正在吃惊,那当兵的从地上捡起油包打开油布,里面竟然裹着一大块黑色的鸦片。这场景看得焕章目瞪口呆。焕章还没有反应过来,几个当兵的一拥而上把他扎扎实实的捆了起来。
  曾小兵一看不对头,悄悄地混到人群中,眼看着焕章和哥弟们被当兵的押着拉起盐车走进军营里去了。曾小兵立即飞踏踏的跑去飞龙场上找到“凤仪茶馆”,要向青龙山白虎堂大爷李天麟求救。其时,李天麟正在青龙山上。公口的红旗五哥得知焕章被抓的消息后,一面牵出一匹好马让曾小兵火速赶回虞城向兰亭社码头“报盘”;一面立即上青龙山把焕章被抓的消息向李天麟“报盘”。
  焕章等众哥弟被当兵的拿枪押向军营。在路上焕章就想这是咋个回事呢?明明是盐巴啷个里头会藏有鸦片呢?未必是有人故意要害我?但这些随行的哥弟都是自己挑选的,是靠得住的。我们只是负责沿途押运,启运前盐包就已包封好了的,难道是自贡装包时有人做了手脚?看今天这阵仗,那些当兵的好像是提前得知早就等倒我们的,难道码头里有内贼?但是不管啷个说,码头内部肯定是出了问题。说啥子都无用,等哈儿见了张营长再说。
  焕章正在苦思冥想,自己及众哥弟早已被押进了军营。几个士兵把焕章押进一间屋里,在昏暗的房间里,焕章看见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军官莫样被士兵们称为长官的人。军官一见焕章进来就死死的盯着他看。焕章一眼就看出那军官不是张营长。焕章想,这张营长去哪里了?他被调走了吗?难道那军官是他的下级或是替代他位置的人?
  焕章正想着,军官突然说话了:“你就是龙焕章?”
  焕章觉得好奇怪,怎么那军官知道他的名字?管他呢,先摸摸底再看。于是焕章回答说:“正是。不知长官如何认得我?”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军官说:“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为啥子要违反禁烟令贩卖大烟,是哪个指使的,你们的老窝子在哪里?你若交代清楚了我就免你不死。”
  焕章说:“长官,我是冤枉的呀。我们在这里跑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来都是做的正经生意,从来都没有违反禁令贩烟啦。”
  军官说:“你说我冤枉你,那我问你,你那盐包里的大烟是从哪里来的?”
  焕章说:“这个我的确不晓得。肯定是有人故意把烟放进去,是想害我的。”
  军官说:“你说是有人要害你?就算是有人要害你,那一包盐巴里头的大烟就足可要你的命了。但是,刚才我的士兵向我报告,他们对你全部货物的检查结果是,每包里面都藏有大烟。如果把这些大烟合在一起的话,你就是有十个脑壳都不够砍的。这大烟有好贵你我都清楚,你龟儿的脑壳有好值钱吗?有哪个傻儿愿花弄个大的价钱来买你的命?”
  听到这话焕章顿时惊呆了。这是咋个回事?咋个会有弄个多的鸦片?焕章一时无语,竟回答不上军官的问话。军官见焕章没有回答,以为把他吓住了,就说你自己先想清楚,回头我再来问你,说着就出去了。门外当兵的关上了门,剩下焕章一人在屋里苦思冥想。
  对今天发生的事焕章百思不得其解。焕章刚开始时认为,可能是下头有人瞒着他,想借运盐之机混杂点烟土带出去赚钱。而现在看来,已经不是一个或几个人借机混杂的问题,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大量的贩烟活动了,除了码头没人有这么大的能耐。未必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为码头以贩盐为名而实质贩烟吗?我竟一直被蒙在鼓里毫无察觉。难道码头就只是瞒着我一个人,或者还有跟随我的这一队哥弟?我的恩师呢?他未必也会瞒我蒙我?他会吗?不应该呀?但是,今天的事又有哪个能向我解释清楚呢?我还有机会能听到别人的解释吗?再说,事情已经很清楚的摆在面前,就是听到解释又有啥子意义呢?焕章现在想得最多的是他的爱妻雅倩,这个对他无限温情、与他生死与共的女人,他们燕尔新婚才几天,他们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也许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想到此,焕章只觉得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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