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 第186节
周珩漾出一抹笑,眼睛里微光闪烁:“我要合作的人是你,就像我和许景昕联手一样,我愿意做你们两人之间的桥梁,你们英雄惜英雄,现在却不方便接触太多,我可以代为传递。”
程崎不确定的说:“等等,你怎么突然就决定了,我可没说要答应。”
“可你心里想答应啊,你只是嘴硬。”周珩话落,就站起身,撑着还有些疼的脚往外走,同时撂下一句,“回吧,我要赶紧换双鞋。”
程崎在她身后笑了声,随即跟上周珩。
……
春城此行,整体来说还是轻松的,没有在江城时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当然,周珩也知道这全是因为她在这边只是个局外人的原因,若是身在局内,站在漩涡中心,比如姚岚的位子,怕是就要费尽心力了。
而周珩真正的战场,是在江城。
对于长丰集团来说,这一次许家和姚家可以说是失之交臂。
对于周珩本人来说,此行却有两个收获,一是姚岚,二是程崎。
周珩的确没想到她和姚岚可以相处的如此融洽,当然她也不会以为姚岚看上的纯粹是她的人格魅力,这里面必然有一些审时度势。
如果她不是周家未来的家主,姚岚不是姚家的继承人,她们之间就算再觉得对方可爱,也不会往心里去。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早就不纯粹了。
至于程崎,周珩也很意外,她和程崎之间可以开诚布公,这还是他回来江城后的头一次。
有些话,有些事,一旦说开了,反倒轻松。
如果一味地藏着掖着,就只会加深猜忌。
再说周珩本人,这一趟变化最大的就属她了,更准确的说是她的心境。
其实在来之前,她对许景烨的情绪就已经有了变化,从想要在感情上掌握他,到周楠申的点拨,再到对许家的防范,当然还有庞菲的那段视频。
谁知来这里之后,当她知道许景烨用这种方式将她“卖”了,她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落谷底,但在情感上也彻底清醒过来。
许景烨此举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她本就不是沉溺于男女情爱的那种恋爱脑,一时的情迷是有的,却不可能长久的沉沦。
如今的周珩,就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人醒了,思路也拐向正轨。
自然,这里面还有她那段失而复得的记忆的功劳。
若非她想起许景烨是如何对付“周珩”的,若非她亲口跟程崎证实了绑架案和许景烨有关,她恐怕还会以为许景烨对“周珩”多么的真,以为她可以继续利用这一点。
这个男人,极端的自私自利。
只是话说回来,虽然周珩看清了形势,却也令之后的处境却变得微妙了。
她现在和许景烨住在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
而且她和程崎在春城的融洽相处,许景烨必然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是个坎儿。
于是问题来了,周珩自问,她是应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依然和过去一样,和许景烨你侬我侬呢,还是说跟他把窗户纸捅破了,来一句“各玩各的,互惠互利”呢?
两种戏路,两种演法。
而这个问题,就一直缠绕着周珩,直到她下了飞机,坐上袁洋开来的车。
那之后一路上,周珩都没说话,先是心不在焉的刷了会儿手机,随即又眯了一小会儿。
等到车子下了高速,进了城,周珩朝窗外看了眼,说:“送我回家,我不去许景烨那儿。”
袁洋明显愣了:“姐,哪个家?”
周珩说:“周家。”
第126章 13
chapter 13
蒋从芸这几天一直在外面浪, 因为周楠申快蹬腿了,她也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人难免会发飘, 会膨胀。
不过到底是中年人,彻底放飞也需要体力支持,蒋从芸也自觉不比年轻时候了, 浪费了许多年的青春,到如今也就只能抓个尾巴。
在蒋从芸最快活的时候, 听到那些年轻气盛的鲜肉夸她一点都不像是中年人,还满口“姐姐”的叫, 她的确是有点心花怒放。
但当这种雀跃落下后,随之而来的又是急速的冷却。
连续几天的放纵终于结束了, 蒋从芸收了心, 再回头一看,除了几句花言巧语什么都没落下, 真是没什么意思。
说到底, 还是钱最靠得住。
就这样, 蒋从芸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周家, 路上还在车里仔细思量着,下一步该如何在这个家里与周珩周选。
自从周楠申住进江城医院,周家大宅就冷清不少, 家里用不了那么多佣人了, 原来照顾周楠申的都被陈叔辞退了,如今陈叔是家里和医院两头跑,宅子里难免就疏忽一些。
蒋从芸对此毫不在意, 她图的很简单, 无非就是斗了半辈子, 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生存,这后半生她想心情舒畅的过。
不过这个前提,首先是要把周珩哄好了。
而对付周珩,在蒋从芸看来,远没有对付周楠申那么难。
蒋从芸回到宅子里时,只有一楼亮着灯。
周屋里冷冷清清的,晚上十点,竟然就一个鬼影都瞧不见了。
蒋从芸打了个哈欠,一路上了二楼,趿拉着步子,困倦的推开自己的房门。
一室漆黑,她顺手按开了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瞬间她脑海中回荡的,竟然是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候“周珩”只有五岁大,她的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身材肉肉呼呼,穿着好看的公主裙,朝她跑过来。
蒋从芸喊她慢点,“周珩”却不听,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笑声咯咯,怎么看怎么可爱。
画面再一转,瞬间的功夫,那个胖嘟嘟的“周珩”又变成十几岁的她。
她穿着校服,就坐在蒋从芸起居室的单人沙发里,双腿交叠,双手环胸,眼神里透着锐气,脸上挂着讥诮和盛气凌人。
她没有叫蒋从芸“妈妈”,一张嘴就是:“你最好放聪明点。”
想到这里,蒋从芸闭了闭眼,将那些画面甩出脑海。
隔了几秒,她又对着墙壁叹了口气,正打算先去浴室卸妆换衣服。
谁知刚一转身,就见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多了一个人影。
那是周珩,她交叠着双腿,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茶,正面无表情的看过来。
蒋从芸心里一个咯噔,当即倒吸一口凉气,顿时间整个背部都开始盗汗,着实被吓的不轻。
直到蒋从芸惊魂初定,一手抚着胸口,感受到胸腔里快速跳动的心脏,还有有点发鸣的双耳,好一会儿才找回语言:“你怎么不出声啊,你要吓死我啊!”
周珩缓慢的露出一抹笑,拿起桌上的茶壶,又往旁边的空杯子里到了半杯:“我要是出声了,你可能真的会吓死。”
话落,她又指了指茶杯,说:“喝口茶压压惊吧。”
蒋从芸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周珩对面,端起茶杯却没喝:“我准备睡了,还喝什么茶。”
“在我问完我的问题之前,你睡不了。我劝你还是喝了吧。”周珩回道。
蒋从芸叹了口气,了解周珩的性格,也明白周珩的难缠,在她得到满意的答案以前,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蒋从芸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喝光,放下了问:“你要问什么?哦,之前你说要知道周楠岳和梁峰的故事,大晚上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你不是出差了吗,刚回来就跑来听故事,你可真够闲的。”
周珩没理蒋从芸一连串的问题,又将她的杯子注满,这才说:“我改变主意了。与其听你编故事,我反倒有另外一件事更想知道。”
蒋从芸刚端起杯子,升起几分防备:“什么事?”
周珩将双肘搁在膝盖上,笑着看过来,语速很慢的说:“我和周琅经历的绑架案,你知道多少,我要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无论是证实过的,还是你猜测的。”
蒋从芸没料到周珩刚出差回来,就来问这件事,她心里也不禁犯起嘀咕,不明白周珩这趟去春城受了什么刺激,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起这出吧?
此时此刻,蒋从芸已经极度疲惫,周珩又对她疲劳轰炸,无论是在精力还是体力上,她都有点招架不住,很想速战速决。
可是再看周珩着一杯杯茶水“伺候”着,看周珩专程跑到她房间里守株待兔,她就知道周珩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若是编故事,周珩不信,那还不定耗到几点。
一时间,蒋从芸陷入了两难,一边是她的脑子极度困乏,实在没力气跟周珩斗心眼,而另一边则是她有不能说出真相的理由。
思及此,蒋从芸又一口气将茶水喝光,趁着周珩又给她倒茶的功夫,她说:“你是故意的,故意挑这个时间来对我疲劳轰炸。”
“我只想知道一个真相。而且这件事我是当事人,我不该问么?”周珩笑着回道:“你越是拖延时间,越是玩花样,我对你接下来说的话就越质疑,那你今晚就别睡了,我可以跟你耗到天亮。”
人在极度困倦的时候,不仅智商会下降,心情也会烦躁,而这两者都不利于思考。
蒋从芸光是听到周珩这句话,火儿就上来了:“我又不是当事人,你问我也没用啊。是你自己想不起来,你怎么不问你自己?”
“我问了啊。”周珩依然在笑,“而我的记忆告诉我,那绑架案是我的手笔。”
周珩很是突然,却又不紧不慢的接了这么一句,当即杀了蒋从芸一个措手不及。
而这也是周珩要的效果,她在这一刻牢牢地盯住蒋从芸,不愿翻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包括那遮不住的震惊、诧异。
但奇怪的是,这些震惊和诧异,却不像是惊讶周珩已经找回了记忆,反倒更像是惊讶周珩的答案。
周珩眯了眯眼,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我猜错了,绑架案与我无关?
很快,蒋从芸就问了一句:“这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
周珩跟着反问:“你这种反应,难道是我以为错了?”
蒋从芸一顿,这回没接话,只是垂下眼,用喝茶的动作掩饰表情,她虽然疲惫,脑子不够使,却还没有变傻。
周珩继续追问:“我记得当年在我从医院里回来以后,你和周楠申也怀疑过我。你不要告诉我,这也是我的记忆出现问题了。”
安静了两秒,蒋从芸说:“我们是怀疑过你,你没记错。”
“那后来怎么又释疑了,不会只是因为我是周家唯一的孩子吧?”周珩说:“现在我告诉你,我回忆起来的片段,证明绑架案是我做的。你身为‘周珩’的母亲,怎么是这种反应?”
周珩这样说,自然是在诈蒋从芸。
而且有一件事她从以前就觉得奇怪,蒋从芸对“周珩”所表现出来的关心和关怀,与其说像是一位母亲,倒不如说更像是利益捆绑者。
蒋从芸叹了口气,再看向周珩时,已经管理好表情:“既然你问到这里了,我索性就告诉你吧,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周珩’不是我生的。我就没生过孩子。不信你可以去查,我的血型是o,‘周珩’和你一样,都是ab型血。”
周珩先是惊讶,但很快就想到,当年的绑架案害死了“周珩”,至今都没找到她的尸骨,这件事对周家打击很大,可蒋从芸却很容易就接受了,也没有所谓的悲伤期,还不到两个月就开始穿红戴绿。
如今想来,这一点似乎得到了解释。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