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棠 第50节

  餐后有水果,应如寄叫在郊区过隐居生活的朋友寄来的樱桃。
  那樱桃晶莹剔透,盛在透明水果碗里,引得叶青棠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更新了沉寂好多天的朋友圈。
  她衔着樱桃,凑近去喂应如寄。
  应如寄分不清她与水果,哪一道更开胃,一并欣然笑纳。
  叶青棠先去洗了澡,冷气吹得皮肤上的水渍蒸发,带来微微紧绷的凉意。
  她靸着拖鞋走回到客厅里,却见应如寄正斜靠扶手跷腿而坐,膝头摊着那拒而复得的生日礼物。
  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转过头去,原本也想再“评鉴”自己的画工,却又不自觉去看他,他像是一块净玉,有玉的质地与光泽。
  她嫉妒他只看画不看她,于是两手捧住他的脑袋,用力地扳过来,亲上去。
  应如寄笑,拿起画本给她腾位置,让她在自己膝头坐下。画本被摊在扶手上,他们侧身去看。
  应如寄问:“你那时候不是在准备展览的事,哪来工夫画这个?”
  “回家之后每天画三个小时。原本还有很多张的,草稿都打好了,时间实在赶不上,只能砍掉。”她翻到倒数第二页,“你喜欢我给你添置的东西吗?”
  “喜欢。”应如寄实则只在看她。
  他伸手,阖上了画本,“啪”地一声轻轻扔在茶几上,他侧低下头,垂眸,嘴唇轻碰她肩头的皮肤,一边低声问,“今天想玩什么剧本?”
  他想以快乐弥补她。
  “今天……”叶青棠脚趾蜷缩,因他的下一步动作,“……什么都好。”
  她面颊凑近他的呼吸,只想要他快一点吻她。
  夏天将到了,叶青棠怕热,冷气总是开得很足。
  即便这样还是会觉得热,腿弯都是汗,皮肤黏在了黑色的皮质沙发上,叫她觉得自己像一块融化的太妃糖。
  她这样告诉应如寄,他低笑出声,问她:“什么味道的太妃糖?”他不要她回答,伏于她的两膝之间,亲自去尝。
  -
  生日那天恰逢周六。
  叶青棠的手机自早上起就没消停过,除了微信上的祝贺消息,还有一些通知正在派件的短信通知,不用想一定是朋友们寄来的生日礼物,她这两天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好多件。
  应如寄大早出去了,约了人谈事情,告知她中午会回来,带她出去吃饭,下午逛一会儿,然后晚上去她家吃晚饭。
  叶青棠睡到九点半起床,慢慢吞吞地一边聊微信,一边洗漱、化妆、换衣服,等准备好的时候,应如寄也就忙完回来了。
  他不进屋,就站在门厅里问她:“可以出发了吗?”
  “马上!”叶青棠拿起香水瓶在手腕上喷洒些许,最后朝镜中看一眼,确认一切都很完美,拿上包,走出衣帽间。
  应如寄抬眼看去。
  叶青棠穿一条粉色的缎面吊带连衣裙,腰身化用类似欧式宫廷的鱼骨撑的设计,面料所用的粉色非常温柔,像蒙了一层柔雾。
  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高跟鞋,应如寄提醒她,“穿平底鞋吧,可能要走路。”
  下楼上车,应如寄问她,“饿不饿?”
  “还好,我早上吃了几片面包。”
  “那先去个地方。”
  “去哪里?”
  应如寄笑说:“保密。”
  车一路朝郊外开去,是往叶家承包的茶园的方向,叶青棠猜他多半是要带自己去看茶文化博物馆的建设进度,哪里知道,车径直路过了茶园,往更偏远的地方去了。
  “你要带我去吃什么农家乐吗?”叶青棠笑问。
  应如寄还是说,到了就知道。
  她就开始乱猜,“去摘草莓?泡温泉?还说去庙里辟谷?”
  应如寄的表情告诉她,她一项都没猜对。
  车拐进山里,民居渐渐稀疏,两侧树木却茂密起来。
  路窄,错车时叶青棠能听见树枝划过玻璃车窗的声音。
  开了约莫十五分钟,车停了下来,应如寄说,“到了。”
  叶青棠往窗外看去,却只看到一排行将坍塌的平房,孤零零地立在荒草蔓生的半坡上。
  她打开门,不明所以地下了车。
  应如寄牵着她,走到了那房子前面,说:“我上午跟人签了合同,把这儿租下来了。”
  “……做什么?”
  应如寄笑说:“建我们的院子。”
  第35章 -35-  唯一一次没在胡闹
  #35
  叶青棠立即踏着一地的荒草, 朝着那一排房子走去,经应如寄一解释,便觉得这荒山野岭都有了意义。
  她指着那大门问道:“院子就是这个朝向么?”
  “一般坐北朝南。”
  叶青棠拿出手机点开指南针, 很是认真地测了一下正南方所在的方位,又点开测距仪, 丈量出了这一处的大致面积, 估算下来足有两百多个平方了。
  应如寄手指点划出一片,告诉她, 预计那就是房子所在的地方,占地不用太大, 两间卧室一个小客厅, 加上厨房卫浴就足够。厨房在侧方, 直通院子;院子在屋前, 除了画上的那些水缸、木凳、烧火盆等, 还可以置一个纳凉的葡萄架,等秋天葡萄成熟了,他们可以自己酿酒喝。
  叶青棠兴奋得要跳起来, 好像恨不得明天就能凭空变出来那座院子, “要等多久, 也要等一年才能开工么?”
  “私人住宅和公共建筑不一样, 很快就能开工。”应如寄笑说,“有我自己盯着, 效率还能更高,理想的话,或许今年冬天我们就能在户外生火了。”
  “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叶青棠一把抱住他。
  应如寄笑一笑,手掌按住她的后背,“只是不知道, 叶小姐这么不长性的人,冬天的时候是不是还跟我在一起。”
  叶青棠眨一下眼睛,“如果没有持续到那时候,你会怎样?”
  “投资有风险,只好认栽。”他笑说。
  天气闷热,此地草木丰茂,又多蚊虫,应如寄叫她上车,回头等这边开工了再带她过来。
  回去会经过茶园,应如寄也就顺便过去瞧了眼工程进度,那一处坡地已被铲平,整片围拢了起来,绿色防护网里搭上了脚手架。
  工地不远处一排临时建起的平房,是食堂、工人宿舍、设备间和仓库。
  他们到的时候,工人们恰好正在吃饭,有几个没在屋里吃,端着大号的不锈钢饭碗就坐在屋前的台阶上。
  有女人过来,且还是漂亮的年轻女人,不免会有打量的目光。
  应如寄自然觉察到了,拉住她的手腕,低声说,“外头热,你去车上坐着等我吧。”
  工地环境相对封闭,又以男性居多,那些人的注视不见得有恶意,但他还是怕叶青棠会觉得不自在。
  “我也想去看看。”叶青棠说。
  “工地上灰尘大,别弄脏你的裙子。”
  叶青棠便点点头,转身回车上坐着去了。
  透过车窗,叶青棠看见工地负责人给应如寄递了顶白色安全帽,他戴起来,抬手去调节帽绳。
  她笑了一声,立即拿出手机,隔窗拍了张照。
  坐了大约十来分钟,应如寄回来了,拉开车门,带一身薄薄的热气上了车。
  回城的路上,叶青棠问应如寄,“应老师,你当时为什么报的建筑设计专业。”
  “因为十几年前觉得城市的建筑都是大同小异的火柴盒,有些很丑陋,有些很无聊。有一回我跟一位高中同学说了这想法,他说,能住人就不就行了,你觉得丑,有本事你去设计?”
  “原来你吃激将法这一套有很长的渊源。”叶青棠笑说。
  应如寄挑了一下眉。
  “不过,我觉得火柴盒并不是最丑的,大部分顶多只是平庸,丑的是……”
  “拟物建筑。”应如寄说,“元宝、铜钱、酒瓶……”
  叶青棠笑出声,“……救命,我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应老师你这么说是不是有攻击业内同行之嫌?”
  应如寄说:“你或许知道,国内有个年度十大丑陋建筑评选?这些‘杰作’都榜上有名。”
  “真的吗?谁来评?”
  “清华大学、中央美院这些建筑学院,或者中国建筑学会的教授。”
  “这么专业吗?”
  “是。会有网友投票海选,五十进二十,二十进十等几轮,只有进入决赛圈,才够资格被这些教授们评选。”
  “ugly buildings 101么。”叶青棠笑得肚痛,“看来丑到出类拔萃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应如寄笑着看了看叶青棠。
  他们似乎永远有话聊,永远不无聊。
  中午吃过饭,下午应如寄陪同逛街。
  他有叫人惊讶的好耐心,她换任何一件新衣给他看,他都会认真审视并给出意见,绝不拿“你穿什么都好看”这样的话搪塞敷衍,虽然,事后他再三强调,这就是事实。
  叶青棠买了一条新裙子,一双新的高跟鞋,一只漂亮而无用的腕表。
  她逛累了,脱下鞋,脚掌踩在座椅上歪靠着休息。
  车往叶家别墅方向开去。
  叶青棠说:“你知道么。”
  “嗯?”
  “我以前出去逛街,不会刷任何男人的卡,你是第一个——当然除了我爸。”
  “为什么?”应如寄笑问,“替你买单不是理所应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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