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贵妇 第124节
当殷蕙坐在他对面,魏曕看她一眼,就又继续审视孩子们的字。
船轻轻地随波摇晃着,殷蕙给他的茶碗倒了六分满。
魏曕端起茶碗,一边看字一边喝,都喝光了。
“衡哥儿写得不错,循哥儿还小呢。”殷蕙探头看了看,笑道。
魏曕道:“练字要持之以恒,衡哥儿的字还是有些浮。”
殷蕙下意识地替儿子说话:“跟船不时地晃来晃去也有关系吧。”
魏曕就递来一个“慈母多败儿”的眼神。
殷蕙哼了哼:“您也不要太严厉了,跟二郎四郎他们比,咱们家这两个多乖。”
魏曕放下儿子们的字,对她道:“先前听父皇的意思,是要孩子们都去宫里读书。”
上辈子就是这样,殷蕙装出惊讶来:“为何那么麻烦?”
魏曕并不清楚父皇在想什么,可能是觉得宫里太冷清了吧,在燕王府大家都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如今到了京城,他们这些成家的子女都分府单住了,老五虽然还没成亲,王府也分了,就连三妹妹也有自己的公主府,宫里一下子连个孩子都没有,父皇怕是不习惯。
殷蕙一副自己想通了的样子:“去就去吧,父皇请来的先生们肯定都是大儒,只是孩子们要辛苦些了,不知道咱们王府离宫里有多远。”
魏曕刚要解释,宁姐儿由乳母牵着进来了,夫妻俩对个眼色,先去陪孩子。
晚饭有一道红烧鱼,还有一道鱼汤,都是河里现捞起来的,鲜美可口,衡哥儿、循哥儿一人吃了一大碗饭,宁姐儿也吃了半碗鱼片粥。
孩子们胃口好,没有受行船影响,做父母的看着心情也好。
夜幕笼罩下来,河面上风也大了,乳母们各自带着孩子们回了房间。
殷蕙、魏曕的房间与孩子们那边隔了一间船厅、一间书房,孩子们与乳母的谈话声被窗外流淌的水声淹没,显得他们这边很是安静。
船舱里不比烧着地龙的燕王府居室,哪怕船舱两边都遮着厚厚的棉布帘子,床边也烧着银霜炭,屋里还是冷。
殷蕙与魏曕早早钻进了被窝。
殷蕙靠在他怀里,继续黄昏时被孩子们打断的话题。
魏曕手里拿着一张他睡前草草勾勒的舆图,画在最中间的是皇宫。
皇宫东边,分布着魏旸、魏昡的王府以及二公主魏杉的公主府。
皇宫西边,分布着魏昳、魏曕的王府以及大公主魏槿的公主府。
而魏暻的王府与魏楹的公主府都在北边。
即将开始在京城的新生活,即将拥有自己的王府的魏曕,今晚话难得多了起来,修长的指尖在舆图上移动,一处一处地给殷蕙介绍着,包括皇宫里面几处重要的宫殿,包括他们的母妃住在何宫。
哪怕殷蕙都知道,因为心情好,她也听得津津有味。
平城的燕王府是一大家子人的家,京城的蜀王府却是她与魏曕的小家。在燕王府,她上面要敬重公婆,中间要与妯娌们和睦相处,下面还有一堆侄子侄女偶尔要照拂,到了蜀王府,她就是府里最大的女主人,门一关,想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
“父皇给公主们赐府,那大姐、二妹是继续在夫家住,还是带着驸马搬到公主府住?”殷蕙兴致勃勃地问。
魏曕道:“看她们自己想住在哪里,据我所知,大姐与驸马已经搬到公主府了。”
魏槿与他同岁,生辰大几个月,小时候一起读书,男孩子们玩闹容易起争执,魏槿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也曾在魏昳欺凌魏曕时,挡在魏曕面前斥责魏昳。
魏昳虽然是二哥,可他不敢欺负嫡母所出的妹妹。
魏曕忘不了二哥的欺凌大哥暗暗的迁怒,他也一直记着魏槿对他的维护。
他对妻子多说了一些魏槿的情况:“父皇起事时,赵家被朝廷围困禁足,赵家迁怒大姐,对大姐十分不敬。”
魏槿也不是软柿子,封了公主,她立即带着孩子们搬去了公主府,而赵家却要反过来巴结魏槿,所以驸马爷赵茂也丢下家里的妾室,背负着一家人的厚望跟去了公主府。魏槿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接纳了他,但可想而知,今后赵茂只能在魏槿面前低三下四地讨生活,再也直不起腰杆来。
殷蕙小声哼道:“赵家活该,换我是大姐,我连驸马都休了,不许他进门!”
魏曕提醒她道:“气归气,也不能仗着父皇成事便任意妄为,大姐真休夫,外人该说她仗势欺人了。”
父皇登基,一家人确实可以跟着扬眉吐气,然而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谨言慎行,不能落下张扬跋扈、仗势欺人的把柄。
自家人知道是赵家人欺负长姐在先,外面的官员百姓并不知晓内情,传开了,只会诟病大公主跋扈,父皇骄纵女儿。
殷蕙:“我知道,就是替大姐生气,不提大姐以前也是郡主的身份,就凭大姐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十余年的夫妻情分,赵茂遇到事情不想着给大姐撑腰,反而落井下石,这种小人,真不配为人夫,更枉为人父。”
她咬牙切齿的,仿佛感同身受,魏曕想,大概女子更能理解女子的难处吧。
“事情都过去了,日后见到大姐与驸马,照常相处,不要表现出来。”
她若是见到赵茂就瞪眼睛,魏槿想起旧事,心里也不会舒服。
殷蕙:“放心吧,我没那么傻。”
目光重新落到他手里的舆图上,殷蕙忽然笑了笑。
魏曕:“笑什么?”
殷蕙:“父皇挺有意思的,三位公主,哪个都没挨着自己的胞兄。”
这点魏曕自然早就看出来了,没想到她这么快也注意到了,指腹按了按她的唇角,魏曕低声道:“是为了增进兄弟姐妹间的走动吧,以后不可再提。”
但凡聊到一些比较敏感的东西,他总是一堆嘱咐,仿佛殷蕙真缺心眼似的。
“好好好,不提别人了,您仔细给我讲讲咱们的蜀王府吧。”
魏曕就换了一张纸,单独勾勒蜀王府的布局。
天子脚下的王府肯定没有外地的藩王府大,只比京城一等国公府的规制再高一级而已,但对于他们夫妻俩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殷蕙看着魏曕游走的笔尖,听着他低沉的讲解,再看看他平和的脸,都能感受到他对自己这座王府的满意。
见魏曕朝她看来,殷蕙露出一个奉承的笑,抱着他的腰道:“我也算跟着您享福了,竟还有做王妃这一天。”
魏曕再冷,他也只是一个冷脸的男人,是男人,就没有不享受被妻子恭维仰慕的。
他跟着父皇浴血奋战的时候,为的不就是家里的妻儿继续做人上人,不用沦落成罪人被流放?
母亲那里自有父皇给她册封,能享受他的福泽的,便只有对面船舱里睡着的孩子们,以及陪在他身边的她。
时间不早了,魏曕将纸笔放到一旁,抓住殷蕙的手,朝她压了下来。
灯还亮着,光晕笼罩过来,殷蕙仰面躺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魏曕靠近的脸。
也许是看多了他“教书先生”的样子,这几日包括现在,她都不觉得魏曕冷了。
而魏曕眼中的她,清澈的眼中浮动着点点灯光,那么专注地看过来,仿佛装满了柔情蜜意。
他还只是燕王府的三爷时,她都那么仰慕他,现在他成了王爷,瞧瞧她这眼神。
“没出息。”魏曕亲她的眉梢,低声道。
殷蕙呆住了,好好的,她怎么就没出息了?
魏曕却没有解释,完全覆了下来。
船舱虽然狭窄,可那随波摇晃的船身以及夜里流淌的水声都为这事增添了新鲜。
殷蕙就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艘小船,魏曕就是她的船夫,不疾不徐地带着她朝前方荡去。
第117章
船队十月中旬出发,浩浩荡荡地一路南下,在冬月中旬抵达了镇江。
码头的百姓们都被侍卫们隔绝在外,一个个踮着脚伸着脖子张望陆续下船的贵人们。
殷蕙戴着帷帽,魏曕上岸后就站在岸边,等她与三个孩子都上来了,一家五口才继续向前。
后面就是四房,魏昡舒展筋骨时发出的喟叹连殷蕙都听见了,可见在船上憋了一个月对湘王殿下有多难熬。
在镇江的驿站短暂休整后,众人又上了马车,继续往金陵那边走。
魏曕在外面骑马,殷蕙与三个孩子坐在马车里,也就宁姐儿需要她照看,衡哥儿、循哥儿都懂事了,一人占据一边车窗,从缝隙里往外看。
“娘,这里的树怎么都是绿的?”循哥儿觉得太奇怪了,平城那边的树叶一到秋天就会变黄,入冬时则全部掉光光。
衡哥儿给弟弟讲解道:“因为这边是江南,江南温热,所以冬天也有绿树。”
循哥儿将小脸探出去,一阵风吹过来,他马上缩回脖子:“外面很冷,一点也不热。”
衡哥儿抿抿唇。
殷蕙笑道:“夏天就热了,冬天虽然冷,也比平城暖和很多的。”
循哥儿接受了娘亲的解释,继续观察外面。
白天赶路晚上在驿站休息,到了第三天午后,终于到了京城。
永平帝率领文武百官出来迎接皇后。
车队停到城门前,车上的众人呼啦啦都跟着徐皇后下了车,再呼啦啦地走到最前面,朝曾经的燕王如今的永平帝跪拜行礼。
徐皇后在前,跟着是四妃,再是五位王爷,再是王妃与孙辈们。
永平帝快走几步托起徐皇后,看看徐皇后头上的皇后凤冠,再看看徐皇后温柔的笑脸,永平帝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笑道:“路上可还习惯?”
徐皇后道:“只嫌船走得太慢,不能快些见到皇上。”
这声音很低,算是夫妻间的私语了,永平帝笑笑,一手握着徐皇后的手,一边看向后面的家眷,笑道:“都起来吧!”
几排人纷纷站直身体。
李丽妃泪光盈盈地望向阔别两年的皇帝表哥。
永平帝此刻却更关心孙子们,别说四妃了,他连先前留在平城的三个儿子都没多看,朝后面一溜的孙辈招招手:“都过来,给皇祖父瞧瞧。”
十三岁的大郎、十二岁的眉姐儿都带着弟弟妹妹们走了过来。
永平帝捏捏大郎的肩膀,感慨道:“大郎都长这么高了。”
大郎仰望一身龙袍的皇祖父,纵使少年老成,他眼里还是流露出深深的思念与崇敬。
永平帝的笑容就没有断过,从大郎到八郎,前面十个孙子孙女每个他都说了话,最后再把乳母抱着的宁姐儿抱了过来,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这就是宁姐儿吧,皇祖父还没见过呢,长得可真好看。”
宁姐儿并不认生,之前不给爹爹抱是因为爹爹的脸太冷,现在皇祖父笑眯眯的,宁姐儿就也朝皇祖父笑。
被自己的家人拥簇着,永平帝终于找到了家的感觉。
皇宫太空了,纵使是他渴盼已久的地方,如果身边没有家人可以分享喜悦,白日还好,晚上总觉得孤单,妻妾五人他轮流着想,曾经嫌弃的一些缺点也都因为太久没见而不在乎了,他也想儿女孙子孙女,甚至连几个儿媳妇的面容也在脑海里浮现过,当然,他只是太想家人,对儿媳妇们可没有别的意思。
文武大臣们都还在后面等着,永平帝就携着徐皇后去了他的龙辇。
其他人,除了四妃以及府邸还没修好的桂王魏暻、三公主魏楹,其他几房都可以先回自己的王府了,明晚再进宫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