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迎入日月万里风
刚才他本来有五成的把握,这丑奴儿就是晴丫头假扮的,可是照魂灯下,这丑奴儿却没有爆出晴丫头的名字——姚晴,反而吐露出‘丑奴儿’这个名字,实在出乎左飞卿意料之外。
现在他也只有一两成可能,确定这丑奴儿便是姚晴。
至于李志常若是抵挡不住照魂灯,那才会令他吃惊。
李志常对着风君侯的幻术也不吃惊,似乎早在他意料之中,他呵呵一笑,漫不经意道:“你又是谁?是谁教你的周游风劲,居然能在这个年纪练到‘黑发转白,晶莹如雪’,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左飞卿面沉如水,心里寻思道:此人明明对我风部神通十分熟悉,可是好像不知道西城八部的样子,真是奇怪。
他这‘周流风劲’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就会黑发转白,白发越多,功力越深。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可若非西城东岛的人物,外人决难以得知。
“在下西城左飞卿。”他叹了口气,“不论阁下是什么人,还请把你身旁的女孩交给我。”
左飞卿到底心中还有些疑虑丑奴儿的身份,因此决心抓~住她好好审问一下,不过李志常的确让他心生忌惮,因此事先按江湖规矩报出自己的姓名同时也对李志常警告一下。
毕竟姚晴带走的太岁经和祖师画像都事关重大,甚至牵连到西城根基,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一定要排查清楚。
李志常啧啧笑道:“你长得不差,这女孩太丑,却是配不上你,纵然你想学梁鸿孟光举案齐眉,她也不像是有孟光那般贤惠,所以你还是请便罢。”
梁鸿是汉代的大名士,风流倜傥,却娶了个丑奴儿孟光,孟光虽丑,却十分贤惠,每次孟光给梁鸿送饭时把托盘举得跟眉毛一样高,故有举案齐眉这个典故。
左飞卿见此人出口用典,胸中学识固然不凡,而且武功不试,也知道奇高无比,但凡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
他也是不学无术,知晓数百年前便有个大剑客早年只是一个儒生,后面报国无门,转而习武,不数载就成了一流高手,及至后来,更成了天下有数的高手。
而那人武功便是从学问里悟出来的,左飞卿暗思李志常多半也类似那个大剑客。
左飞卿淡然道:“阁下固然高深莫测,但让我说走就走,只怕也不是这个理,得罪了。”他心中自有一股清傲之气,若是李志常一般厉害也就罢了,大不了好言相劝,耐心解释。可李志常不凭外物,蹈虚御空,分明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反而让他不肯就此示弱。
只见他袖袍一挥,伴着一声风响,洋洋洒洒间,就飞出一大~片纸蝶,茫茫渺渺,变幻万千。
纸蝶上附着有他的‘周游风劲’,不吝于唐门暗器,而且灵活变化,随心所欲,又远非暗器可比。
李志常瞧着纸蝶飞来,淡淡一笑,捏着茶杯,轻轻一泼,千百水滴洒下来,分毫不差的打在每一个纸蝶上。
那水滴上有李志常的功力,哪里是风君侯的纸蝶能够承受,纷纷栽倒下去,变得死寂。
左飞卿暗叫厉害,露出钦佩之意,对方这一手泼茶之功,不难在让水滴精准的击在每一枚纸蝶上,而是难在上面的劲力刚好破去他的‘周流风劲’。其中精微玄妙,也不足为外人道。
论这一手武功,跟东岛施家、王家那和‘风蝶术’互为克制的‘千鳞’,的确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可是两者固然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李志常仅凭借一杯茶水,附至刚之力与至柔之水上,挥手间就破去‘风蝶’的神通,又远比千鳞一脉高明不少。
光凭这小小一手功夫,左飞卿便知道论真实功力,他决计比不上此人,加上之前初见面的事情,更笃定李志常最差也是地母级数的高手。
到了地母、仙太奴这种程度,放眼世间,也算得上凤毛麟角,能遇到一个算是十分罕见,也算他运气不好。
左飞卿自然不会被这小小困难吓退,还欲御使风魔伞,来对付眼前的李志常,只觉手里一空,然后见到白伞已经到了李志常手上。
李志常拿着风魔伞用白绸包裹的伞柄,细细打量,阳光之下,衬托得伞面上的光晕如水流一般,缓缓流淌。
这不但是他心爱之物,更是风部之主的象征,左飞卿不由得眼神一沉。
同时他又不得按捺住心火,因为这一切何时发生,他居然丝毫不觉,倘若此人要取他性命,也不过一招之间的事情。他生平所遇,绝对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人物,此人的武功神通,只怕直追他那个大仇家了。
可他有血海深仇在身,决不能冲动行~事,一切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报了那泼天大仇再来计较。此时不能意气用事,纵然清高孤傲如他,也只能隐忍不发。
李志常神色淡然,轻声说道:“你连我一招都接不下,就别跟我比了,我还有许多事不明白,今天也不跟你计较,不过你敢对我无礼,这把伞就当做你的赔罪之物了。”
此时一阵狂风吹起,李志常撑开白伞,提起丑奴儿,悠然自得,乘风而起,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
“迎入日月万里风,笑揖清风洗我狂......”徒留下两句歌声,苍茫豪迈,犹自再酒楼上萦绕不觉。
左飞卿失了风魔伞,即使他练成了‘白发三千羽’,也能御空而去,但并不快捷,哪里还追的上。
自他十六岁以来,何曾吃过如此大亏,不由得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周流风劲’贯注之下,登时化为靡粉。
他冷哼一声,扔下一块碎银,银丝白发飘然展开,根根弯曲,结成弧形,正是那风部神通‘白发三千羽’,乘着一股清风,他也架空而去。
左飞卿此刻却是想通了,因为他十分清楚晴丫头还结识不了这等人物,那人多半是和她无意认识,总不可能一直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