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_第60章

  乔荆道:“那么那片楼房原来是什么地方?”
  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之后,男人就不敢拿手电筒去照了,他低头想了想,呐呐道:“那个方向好像是我们村最早出事的几户人家,里面有跟我一起去埋尸的另几个人。”
  乔荆镇定道:“往前再走一段路看看。”
  到如今那男人也慌了神,他觉得这像是鬼打墙,可从来没听说鬼打墙还有旁边还跟着一片阴宅的。眼下没有别的方法,他只得听从乔荆的,继续往前走着。
  漆过白霜似的石子路在脚下蜿蜒向前,朦朦月色间隐约能见着村口的牌坊伴着棵苍天老树,好像离得很近,又似乎离得很远。
  男人拿手电筒照路,走不到几步不禁往旁边那片屋楼望去。
  月光森森,林木深深。那片屋楼好像离他们也近了几分,他竟能看清水潭边玩耍的孩子,还有他们边上伫立的青年。
  那青年似乎在同那群孩子玩什么游戏,跑了一几步,又被一群孩子围着蹚过水潭,摇摇晃晃上了岸,又一步一步向着那片阴宅深处走去。
  男人看着那片阴宅越离越远,就好似他们已经甩脱了鬼打墙回到了大路上。
  他内心一喜,转瞬就把那点疑惑与恐慌埋进心里。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只想快点到村口,他想挖出那个该死的人渣把它沉到深潭,他想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片刻之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男人面色难看:“那个人不出来,难道我们要在这等到天亮了?”
  乔荆不应他,只侧首看了看心神不宁的骆攸宁:“有哪里不对么?”
  “你们没听到吗?”骆攸宁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他徐徐扭过头来,眼神奇异地看着他们,“树林里有好多小朋友在唱歌。”
  他这一说,男人不禁打了个哆嗦,明明是炎炎夏日,可他忽然觉得周遭阴冷,寒意刺骨。
  乔荆却问他:“他们在唱什么?”
  骆攸宁盯着乔荆,嘴角浮出一抹古怪的笑:“你们真的没听到?”
  眼前纤瘦的青年倏然缩水了几截,凭空寸寸矮了下去,霎时间竟变成了一个脸孔灰白的小男孩。
  它没有再出声,可他们分明听见了童谣,从周遭的黑暗中如蝙蝠般扑窜而出。
  “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
  歌声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
  “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
  声音越发尖锐,竟似什么幼兽濒死的尖叫。
  “死绝了!死绝了!”
  那男人眼露惊恐,不由连退了几步:“这……这是什么!”
  那小男孩生得胖墩墩,灰白的皮肤让它像颗芝麻馅的汤圆。
  声音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又速速退去。
  乔荆看着他,它面无表情看了眼乔荆,转身就想跑,可乔荆向来身手利索,抬手间拽住它的后领就往后扯:“他在哪里?”
  那小男孩颇似只不老实的胖鱼,摇头晃脑向前正挣逃。
  乔荆道:“他让你来带走骆攸宁的?”
  乍一听这名字,小男孩似有所感应,挣扎的动作渐渐弱了下来。
  乔荆道:“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会保证骆攸宁平安对不对?”
  那小男孩停止了挣扎,乔荆松开了它的后领。
  乔荆深深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流露出一丝痛苦:“等等我,”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镇定,好像许下的所有承诺都一定会被兑现般,“这一次,换我来救你们。”
  小男孩背对着他,许久之后,它缓慢却又坚定地点了下头。
  第四十六章
  骆攸宁有些恍惚。
  蝉蛩尽皆噤了声响,夜枭野蝠亦没了踪迹。
  林隙间透着冷月、落着孤光,光与影细密如织。
  骆攸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前一秒他还在随乔荆一起准备去掘那人的尸骨,然而下一刻他却来到了这片林间。
  仿佛他无意间踏出的一脚,又令他跌入了无边无际的噩梦深渊,梦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整。他们明明八点出得门,却因着鬼打墙被困了三个小时,到这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
  不知道乔荆出去了没有,是不是有继续去挖那个人的尸骨,还是说匆匆忙忙来找自己?骆攸宁直觉他找不到,那个恶鬼想尽了方法,就是想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受尽痛苦,绝望地死去。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间的血痕,入手湿腻粘稠,不知是溢出的血还是淌出的汗。
  骆攸宁心已绝望,却又不甘放弃。
  他无所适从的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听到了歌声,风吹来了孩子们的歌声,童声稚嫩空灵散在林间,像是呼唤母鸟的幼鸟,唧唧啾啾,不停不断。
  他试图选择一个方向以摆脱那些声音,可无论朝哪个方向,那些童稚的歌谣都似喋喋不休的幽灵追着他不死不休。
  最终骆攸宁妥协了,他拨开挡路的灌丛,向着歌声最清楚的那个方向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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