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光 第73节

  莺莺永远也只能待在他的身旁。
  *
  靖国公府,敏安县主在吩咐婢女收拾东西,端午已过,她想回宫住了,前些日,姑母怜惜她常年与父母分离,便让她出宫与家人团聚过端午,虽说她并不想出宫,可姑母开了口,她却不能不应,只好暂时出宫。
  如今她出宫也有些时日了,该回去了,免得明乐将她的事忘了个干净,她不在宫里,到底不够安心,距离大选不到两个月,半点差池也不能出。
  这时国公夫人康氏从外边走了进来,瞧见这阵仗皱了皱眉。
  “娘,您怎的还没睡?”敏安走了过来扶着她。
  “让她们先下去吧,我有话与你说。”康氏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
  敏安心中不安,挥退婢女,扶着康氏坐到榻上,“娘,您有何事要说?”
  “坐下来说吧,你可是在收拾东西想入宫住?”康氏拉着敏安坐到她身旁。
  “对啊,我出宫也有一段时日了,离宫前明乐公主还让我早些回去呢。”敏安笑着,“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大选,大选后我便可以不入宫了往后能多陪陪娘。”
  康氏看着她的笑容,有些不忍心打破她的美好幻想,却又不得不说,她叹了口气,“你怕是不能参加大选了。”
  “为何?”敏安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方才苏贵妃与我说,想给你赐婚,问你可有心仪之人。”
  康氏拉着敏安的手,她听后也觉得不可思议,人人都觉得敏安会成为秦王妃,如今苏贵妃却问敏安可有心仪之人,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苏贵妃这是不打算让敏安成为秦王妃了。
  “可我心仪之人就是烬哥哥,姑母不是晓得吗?”敏安大惊失色,“不可能的,姑母前些时日还说会让我如愿,这才多久。”
  在得知秦王即将回京时,苏贵妃便与她说过,会让她如愿以偿,她的心愿整个上京名流,只要长了耳朵都晓得,她心仪裴烬,想要做裴烬的王妃。
  “我自然晓得你心仪秦王,可这话是娘娘亲口告诉我的,她说让你莫要去参加大选,让我与你爹爹为你挑选个好人家,由圣上赐婚,还说你正是议亲的好时候,便不留你在宫里住着,免得耽误你的好前程,你自个听听,娘娘是何意,难不成你听不出来吗?”
  康氏听到这话也是一脸臊得慌,面子都不知该往哪儿搁,整个上京,谁人不晓得敏安备受苏贵妃喜爱,日后是要成为苏贵妃儿媳之人,个个对敏安恭敬有加,不敢得罪。
  苏家也是开国功臣,可已过了上百年,那些功啊过的,早就随着先人成为了一抔黄土,一代不如一代,更是触怒了先帝,险些全族被灭,若非苏贵妃得宠,此时的苏家,怕是早已不复存在。
  因而若不是看在苏贵妃的面子上,晓得敏安会成为秦王妃,秦王又是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子,上京的闺秀,哪会对敏安如此恭敬呢?
  敏安听到这话甩开康氏的手站了起来,“我不信,我不信姑母会说这样的话,既然姑母不要我做秦王妃,那她属意谁做秦王妃?信国公府的元成郡主吗?她一个长在北漠,毫无规矩礼仪的粗鲁女子,她也配吗?”
  整个上京闺秀就那么些,秦王的王妃自然是要从有爵之家出的,这才能彰显圣上的荣宠,可是有爵之家的姑娘也就那些,除了信国公府的那个郡主,还有谁比她更配秦王殿下吗?
  “我看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想再缓缓,不打算这么快给秦王册立王妃,倒没提到程家,她只说怕耽误了你,我瞧这意思,这次大选,大概不会给秦王定下王妃。”
  “秦王已二十有二,姑母和圣上一直着急,为何会不想给他择选王妃?”敏安不信,“我要入宫找姑母问个明白。”
  她特意等到秦王回京,拒了所有上门提亲的人家,就是想要嫁给秦王,如今却说她不能嫁给秦王了?这要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敏安,贵妃娘娘已说的十分清楚了,我自然也盼着你能嫁给秦王殿下,方才我与你爹爹说了此事,可你也晓得,你爹爹最是看重娘娘,最听娘娘的话,我即便说想要再争取一下,也是无济于事。”
  “为什么要这样,爹爹要拿我的幸福去讨好姑母吗?”敏安听到这话眼泪到底没忍住,哭了起来。
  康氏起身揽过敏安,“好孩子,你莫哭,谁能想到贵妃娘娘临到这时又反悔,我知你多心仪秦王,可能这就是命吧,咱们高攀不上秦王。”
  “我不要,我就要嫁给烬哥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做秦王妃。”敏安咬紧牙关,想嫁给秦王已是她的执念,无论是谁阻挡,她都要嫁给秦王。
  “可是如今贵妃开了口,咱们也没个法子,此次秦王回京,这才短短的时日便与太子针锋相对,我瞧着秦王是有意于储君之位,你若是能嫁给秦王,日后便是太子妃,甚至皇后,你便能母仪天下,成为苏家的骄傲。”
  “贵妃怕是觉得咱们不能给秦王助益,想要更为得力的王妃,这些年你处处讨好她,她竟也不顾忌半分,唉,我苦命的敏敏啊。”
  第95章  【第二更】苏家那些事(……
  “我要去找爹爹,我要和爹爹说清楚。”敏安推开康氏跑了出去,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妥协。
  “哎,敏安、敏安,你这孩子……”康氏也连忙追了出去,生怕敏安说漏了嘴。
  靖国公正在和儿子苏听时议事,说的也正是敏安之事。
  “原先我还当娘娘是支持的,谁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靖国公叹了口气,其实若是能和秦王结亲,也有利于苏家的日后。
  “父亲,看秦王如今的阵仗,势必是要与太子一争高下,您觉得谁的胜算大?”苏听时穿着鸦青色道袍立在靖国公身旁,面色倒是淡然。
  “太子成为储君已有十余年,算起来太子应当胜算大些,可是秦王回京半月,便将太子麾下的范家拽下了马,范家如今犹如秋后的叶子,眼看着便要落下帷幕,日后上京怕是再无范家。”
  “长兴侯府也是太子的助力之一,原先若没有潘家,太子便不能坐上储君之位,如今潘旭作为潘家唯一的子嗣,却被打断手脚,世子之位也被夺了,潘家也成不了气候了。”
  苏听时闻言点了点头,“可是秦王身旁的荣宣伯却日渐得了圣上重视,秦王还有西疆三十万军权在握,永康侯世子也终于得了一双儿女,后继有人,可潘旭虽荒淫好色,却至今没有子嗣,怕是天要亡潘家。”
  “立璋长公主与圣上兄妹亲近,其子席瀚清得圣上厚爱,也是秦王好友,从秦王出生时,圣上便给秦王铺好了路,身旁的伴读家世一个比一个强劲,这样看来,秦王的胜算已比太子大了。”
  这些都是朝廷内外公认的,圣上对秦王,太过偏爱,当初若不是秦王想走武将这条路,哪还有裴澄的机会。
  靖国公颇为赞同,“你说的对,秦王还有咱们,为父虽说无多少建树,可圣上看重你,对你委以重任,怕也是想你辅佐秦王。”
  苏家的确是一代不如一代,可苏听时却给了靖国公希望,他年纪轻轻,已得了圣上赏识,任职工部侍郎,前途似锦,足以撑起苏家门楣。
  “既然如此,那父亲想,秦王还差哪些助力呢?”如今的秦王已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争过太子,若是苏贵妃想更稳妥些,那秦王的婚事便是最大的利器。
  靖国公抬头看向苏听时,若有所思,“你是说北漠的程家?”
  苏听时微微颔首,沉声道:“父亲您想,咱们家自然是无条件支持秦王,那敏敏嫁不嫁给秦王并不重要,可程家远离上京,和秦王有甚关联,若是能结亲,程家就那一个女儿,您觉着程家会支持谁?”
  靖国公微微叹气,“你说的对,程家世代戍守北漠,犹如藩王,圣上对程家又十分放心,能得到程家的支持,莫说储君之位,即便是……也不会出现差池。”
  “所以娘娘也是为着秦王考虑,父亲清楚,只有秦王成了,苏家的荣耀才能延续,至于敏敏,她已享受过太多来自娘娘的恩惠,娘娘也说会许她公主仪仗出嫁,这已是特别优待,咱们不该再奢求太多,免得耽误了秦王的大计。”
  敏安养在康氏跟前,再长大些又常住在宫里,而苏听时自幼长在祖母苏老夫人膝下,对于敏安不算多亲近,这时自然是以苏家的前途为重,苏家已倒塌过一回,不能再有第二回 了。
  “言之有理,若是太子登基,苏家不会落到半点好处,为了苏家的前途,咱们也得无条件支持娘娘的决定。”靖国公欣慰的拍了拍苏听时的胳膊,“苏家有吾儿,我也放心了。”
  “那父亲与母亲多费心,为敏敏挑选合适的夫婿,也不能牺牲了敏敏,我瞧着,秦王对敏敏没有男女之情,若不然早就赐婚了,秦王不想娶的人,怕是圣上也不能强逼。”要不然秦王这些年也不会不入后院,没有个一儿半女。
  靖国公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口,“只怕敏敏不肯答应啊,那个丫头是心仪秦王的。”
  “可如今娘娘的意思,秦王妃也不会从咱们家出,还是莫要强求了,届时多给敏敏添些嫁妆便是。”
  “我不要,谁要你们的嫁妆!”敏安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气的跑进来推了苏听时一把,恶狠狠的瞪着他,“你还是不是我哥哥?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苏听时一时不防,被她推的往后退了几步,抵在了桌上。
  靖国公见此喝住她,“敏敏,你这是做什么?”
  “爹爹,我就要嫁给秦王,我不要嫁给别人!”敏安红着眼,她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儿女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轮得到你来插手?”若是敏安好好说,靖国公也打算好好劝劝她,可是敏安进来便如泼妇一般,靖国公自然也没了好心情。
  “我不管,我除了秦王谁也不嫁!”敏安气急,走到靖国公面前,将他放在茶几上的茶盏一把扫到了地上,“若是不能嫁给秦王,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茶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靖国公一惊,站了起来,语气严肃:“你这是翅膀硬了,敢到我跟前来放肆了!”
  这个女儿,因着苏贵妃喜爱,他也甚少管着她,要什么有什么,比苏听时过的还要滋润,如今这副模样,是靖国公从未见过的。
  “敏敏,快向父亲道歉。”苏听时看出靖国公恼了,上前拉了敏安一把,生怕靖国公打她。
  谁知敏安却甩开苏听时的手,“你别当我不晓得,你们为了自个的前程,便想舍弃我的亲事,我不答应。”
  敏安气急,手扫到了苏听时的侧脸,啪的一声,把才追进来的康氏吓了一跳,连忙拉开了她,“敏敏,你怎么能打你哥哥呢?”
  敏安也吓了一跳,她没想打苏听时的。
  苏听时抬手抚了抚脸颊,脸色也沉了下来,这才几句话不到,敏敏便如此狂躁,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仪态,怪不得苏贵妃不想要敏敏做秦王妃,连他都觉得敏敏这个性子,的确不该成为秦王妃,若是秦王真有造化,敏敏根本无法承担得起国母重任。
  “快向你哥哥道歉。”康氏对于这个自幼长在婆母膝下的儿子不怎么疼爱,却也晓得苏听时是世子,是未来她和敏安的倚靠,绝对不能得罪了。
  “我不,他是我哥哥吗?都不向着我说话。”敏安呜咽的哭了起来。
  “闭嘴,大晚上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靖国公一掌拍在桌上,吓得敏安的哭声戛然而止。
  苏听时沉了沉眸,“敏敏,并非是我要牺牲你的亲事,这是贵妃娘娘意思,若是娘娘愿意让你嫁给秦王,我与父亲又怎会阻拦?”
  敏敏成为秦王妃也能拉高苏家的门楣,现在所说的这一切前提都是,贵妃没瞧上敏敏,秦王不愿意娶,而非他们牺牲敏敏。
  难不成苏家还能逼秦王娶他们家的女儿?岂不是想要造反。
  “可你们连试都没试过,为何就断定不能争取?你们明晓得我心仪秦王,却不为我打算。”
  “还要如何为你打算?天家的意思,岂是我们能违拗的?你日后便不要再入宫了,就在家里待着,我们给你挑选个合适的人家,年底你便嫁了吧。”
  瞧敏安这个样子,靖国公的脾气也上来了,他都不晓得,原来自己的女儿被娇惯成了这个模样。
  “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明日便让你祖母给你选两个嬷嬷教教你的规矩,你这般的规矩,莫说嫁给秦王,即便是嫁给寻常人家,人家也得挑剔。”
  “是啊,如今我碍了你们的眼,我便哪哪都不好了。”作为上京第一闺秀,敏安何时被人挑剔过规矩错漏。
  靖国公懒得和她吵,“来人,送县主回房。”
  “用不着,我自己会走。”敏安甩开康氏的手,哭着往外跑。
  康氏瞧这场面,也有些心惊,国公爷已许久未发脾气了,她看着敏安也觉得心疼,到底是她的女儿。
  “国公爷,敏敏她是真心仪秦王殿下,就不能再求求贵妃娘娘?”康氏自然是盼着能做皇后的母亲。
  “妇人之仁,娘娘的意思便是圣上的意思,你如此纵着敏敏,是想苏家和圣上作对吗?你别忘了,苏家能有今日,全靠圣上看重,你若是嫌苏家倒的不够快,你便继续纵着她。”
  这事本就没有板上钉钉,如今低调些处理就便是,若是敏安闹大,别说苏家脸上不好看,对于娘娘与秦王来说也是丢脸之事。
  康氏被靖国公一凶,也不敢再多话,灰溜溜的走了,靖国公板起脸时,吓人的很。
  “父亲,您别和母亲置气,母亲也只是心疼敏敏。”苏听时对于康氏没多少母子之情,但到底是他的生母。
  “罢了,我哪会和她计较,当初苏家遭难时她嫁给我,我自然敬着她,可你瞧瞧,敏安被她惯成了何等模样,早知当初就该让敏敏也养在你祖母膝下。”
  苏老夫人乃是范阳卢氏之后,知书达理,才德兼备,是当时最负盛名的几个望族闺秀,嫁到苏家后,哪怕遭了祸,一直守着苏家。
  苏听时是靖国公的嫡长子,自然希望他有所作为,可康氏出生于小门户,见识浅陋,靖国公便让苏听时养在苏老夫人膝下,老夫人悉心教养,如今果然得圣上看重。
  本也想让敏安养于苏老夫人膝下,可康氏却怎么也不肯,和靖国公闹了一场,老夫人从中调和了几句,这事便也不了了之,可如今瞧着,靖国公十分后悔啊,康氏品行倒还行,只是不会教导孩子。
  “父亲,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想办法化解敏敏心中郁结,免得闹出事来。”
  靖国公点了点头,“明日你与你祖母说说此事,让她挑挑,可有好的人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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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莺一早出了屋子便瞧见枝头有只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凝玉笑了笑,“主子这是有喜事要降临呢。”
  云莺弯了弯唇,并没放在心上,“哪有什么喜事,倒是盼着殿下能早些破了案子。”
  如今的日子便不错了,她不求多好的日子,无惊无喜的过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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