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逆旅_第103章
七桑一听声音是安昀,又见他不知是什么毛病,竟是带了一个猫面具,但此时有些紧急,也顾不得什么毛病,只说:“我在寻尊主,你与他一块出来的,怎不见他?”
安昀忍笑指了指旁边的臻邢,那七桑沿着安昀的指向瞧了瞧旁边那带着兔子面具的酸葫芦商贩,只见那男人高高大大一个,却带着个可爱的兔子面具,然后七桑盯着他,只见那男人伸手将面具往上微微撩开,显出利落的鼻梁与冷硬的下巴,冷声问道:“何事?”
七桑吓了了一跳,他愣了片刻,他方才还在腹议如今商贩也真是五花八门,这么个大男人却是带着个兔子面具卖物,却不想竟是自家尊主!七桑见臻邢面色不悦,立马回道:“尊主!白顶火山有动静!地心之火大约已出!”
臻邢怔了一下,只摆手让七桑在旁等待,他将兔子面具取下递给安昀,看住他说道:“那地心之火乃是龙族至宝,可遇不可求,昀儿好好待住等等师父,师父得进去闭关炼体些时日,不可被扰,昀儿等我。”
安昀点头笑道:“我又不曾有什么事,哪里修炼悟道皆是一般,正好地魈舒适,我很喜欢,师父尽管放心,我在这儿的。”
臻邢温和笑了笑,只将那糖葫芦给那七桑,与安昀说道:“师父出来给你做糖葫芦。”
安昀笑了笑,他不过是稀奇罢了,这等讨小孩子喜欢的葫芦许久不曾见着,也不是那般嘴馋的,他摆了摆手,臻邢瞧了他片刻,便转身离去。
地魈人山人海,灯火漫天,臻邢修为极高,一个转身便已不见,安昀取下猫面具,将那兔子面具与之放在一起,兔子灯下摆的银铃一晃一晃叮咚作响,他再拿了个酸葫芦来吃,仿佛又不是那般好吃。
臻邢已然离去,地魈也不曾有什么好逛,安昀拿着盏灯已然准备回去,正当此时,后头有人远远唤他。
回头一看,只见一带着美人面具的女修手指拿着些小物件,欣喜的跑来:“安昀!是我!你怎么也在这儿?”
声音十分熟悉,好像是昆仑派的师妹颜青倾,安昀皱眉观她,觉得她通身气质说不出的怪异,然后安昀看见她将那美人面具慢慢拿开,显出一张绝美的、令人移不开目光的脸。
陌生的脸。
“不识得我了吗?不过几十年不见,你这些年去哪儿了?任务完成了吗?可是要扣功点的嗷!”她笑着说道。
第68章 美人阿玉
安昀目瞪口呆, 他愣了许久,才出声道:“颜……青倾?”
她啧了两声, 道:“真不认识我了?才几十年呢!我记得你是两百年限的任务,若真是这般久,可是要将我等忘光?”
安昀再仔细打量她, 惊道:“你如今竟修到了化神期!”
安昀得了一百年光阴,再在蓬莱道轩辕家那等灵气至纯的道场修炼了四十年, 才是化神后期,这等速度几乎是算是逆天, 便是修甚邪功,也不可能这么快, 颜青倾还是两系灵根, 也不是天灵体,这般速度不正常到令人匪夷所思!
颜青倾脸色微红,只说:“是太羽真人教我道法……他时常带我泡冰琼露, 我体质如今变了,修为也涨得快。”
安昀只觉得更加怪异,什么道法能涨修为这般快?
一旁七桑见安昀皱眉, 只小声与安昀说:“必然是采补双修。”
安昀一顿, 七桑又说:“但也不可能十分的快, 她有些奇怪……”
何止是奇怪, 颜青倾浑身上下诡异至极,单从相貌来说,仿佛换了个人。
总觉得这副相貌在哪里见过……
安昀问她:“你可是戴了□□?”
颜青倾莫名道:“怎会如此问?没有戴呀……”
安昀走至一旁卖镜子的小贩, 买了块圆镜,递给颜青倾,说:“你自己看看,你的相貌变了。”
颜青倾此前不过是清秀普通样貌,哪里美得这般妖异?周遭已然有人偷偷看她,颜青倾拿着镜子照了几遍,莫名其妙:“哪里变了?安昀你可是眼花了?忘记我样貌了?”她笑了笑又说:“大约是我修为高了,样貌可是好看许多?你便认不出来了?真人去买灯笼去了,如此单独遇见你,你却不认识我了?真让我伤心!”
安昀心说,这可不是在原来样貌上变好看了,而是像变了个人!
颜青倾盯了安昀几下,眼珠子晃了晃,又凑近他嗅了嗅,道:“安昀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好香。”
安昀说:“不曾带什么,大约是旁边的酸红葫芦香罢,小师妹你再照照镜子,你此前不曾这般美的……你的样貌美得不像人……”他顿了顿,又说:“你瞧瞧两旁的人皆是在看你,此前也不是这般罢?”
颜青倾眼皮动了动,她回头见路人皆是将她望住,痴迷者无数,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美人面具,她转头远远瞧见前边有个画师,她说:“安昀陪我过去,我想画一幅画。”
安昀与她并肩走着,两旁有人抽气惊叹,那边画师本来生意寥寥,两人一过来,立马有人围观。
那画师笑道:“二位宛如画中妖神,这般样貌世间少有,乃是绝配,老话常说:墨迹停光阴,光阴见二位这等美人,必然不忍流逝,你们瞧瞧,我这墨都研好了,仿佛只为等二位。”
七桑在一旁忍不住提醒:“他二人并非道侣!”
那画师一愣,心说二人这等样貌却不是道侣,真是可惜,只听颜青倾说:“只为我画便是。”
那画师不过是个买卖人,他不过是说两句讨喜话音,他将纸摊开,又瞧了两眼颜青倾,这等相貌忽地令他无从下笔,宛如一下笔,这等美人便要被他墨迹玷污几分。
安昀见他将纸摊开,那画纸哗啦一声,安昀眼皮忽地一跳,他突然开口:“我记起来了!”
颜青倾偏头看他,颜青倾眼皮直跳,仿佛安昀即将出口什么可怕的事,但他又万分想知道,宛如有个写着杀人凶犯的纸条掉在深渊底下,深渊是可怕的,凶犯也是可怕的,但是被蒙蔽着的自己更加可怕,想要知道真相,即使粉身碎骨。
只听安昀说:“太羽真人曾经藏了一幅画被人盗出,画中女子,与你此时相貌一模一样。”
那画当年被臻邢偷了出来。
颜青倾睫毛微颤,她站在原地仿佛不能动弹,种种怪异迹象就像是在这一瞬间串在了一起,连成一柄淬毒利剑,狠狠地刺进他心脏。她那张脸美得像是夜里惑人的妖魔,灯火摇曳间,她的瞳孔里显出一丝悲意,但她却是笑了两声。
“难怪……难怪……”
她的语调意味不明,然后她回头一看,灯火阑珊,孔明灯正缓缓上浮,光影明暗间。是急忙赶来的太羽真人。
太羽真人一袭月白道袍,银发轻舞,雕塑般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他手中是两盏新买的鲤鱼灯,画师的笔尖还不曾下笔,颜青倾手上的圆镜‘嘭’地一声碎在了地上,画师笔尖的墨迹不经意地滴在了灵纸上,洁白的纸张中心被黑色渐渐浸染。
她望住太羽真人,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阿玉?”太羽真人往前走了两步。
颜青倾眼眸微凛,喊道:“不要叫我阿玉!我的名字是颜青倾!不是这个名字!真人!这不是你为我取的名字罢?这是谁的名字?是你爱人的名字,是吗?”
太羽真人的面容在灯火之下明暗不定,橘黄的光映照着他黑色的眼眸,他沉默得近乎残忍,颜青倾苦笑两声:“安昀一直提醒我,说我气息怪异,这些年来,你带我外出游玩,其实不是为了什么‘踏遍天下山河’吧?你不过是怕人看见我,怕认识我的人看见我……”她仰头悲笑:“我的眼睛古怪至极,瞧不见我此时的样貌,怎么瞧也不知道自己容貌变换,听说是很美?真人的爱人原来是这般模样,难怪当初让我画美人……天下最美的美人……难怪令真人迷恋!”
“我只是个容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