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食摊,郎君靠捡(美食) 第8节

  鸡汤的浓香和梅花的冷香交缠在一起,鸡汤本来太俗,梅花本来太雅,没想到结合到一起却成了一种奇异而有层次的绝妙口味。
  入口先是鸡汤的温厚油润,伴着缕缕肉香,等到嚼了面片,又牵出一股清新典雅的梅香,回味悠长。
  于是鸡汤不再油腻,梅花不再寡淡,相互映衬着、融合着,一口下去就是无与伦比的鲜美。
  梅花形的面片轻薄可爱,又软且韧,吃进嘴里滑不溜丢的,再配上几块有嚼头的鸡肉,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无可挑剔。
  一勺润润腻腻的汤饼滑入喉咙,就像一双温柔的手抚过去了,抹去了腹部的伤口,带走了忽冷忽热的难受,只留下一股暖意融融在周身涌动。
  这是一碗汤饼,更是一碗温暖的人间烟火。
  萧屹心中讶异,吃了多少山珍海味、珍馐美馔,居然都不如这粗瓷碗中的汤饼,就好像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口滋味。
  “好吃吗?好吃吧!”如果说萧家郎君是眼前一亮,那关家娘子就是两眼放光,她紧紧盯着自己的病号,期待着试吃点评。
  萧屹忍不住又吃了一口,才道:“小娘子好手艺。”
  关鹤谣整个人都像被点亮了,爆出一小声欢呼,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她看得出这郎君并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也是真心喜欢这汤饼。既然如此,多给他做些好吃的,哄得他开心,就当是为那些巴掌赔罪了。
  被这样好看的小郎君记恨,资深颜狗关鹤谣怕是要心痛而死的。
  她心一松,嘴也松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虽然准备了很久很久,但这是我第一次做这道菜呢!哎呀呀,不枉我特意去找张老丈打了模子。”
  “梅花才腌了两个月,时间久点会更好。本该入夏再启坛的,但是着急给你做。”
  “原食谱可雅致了!要用檀香木和梅花煎水的,味道肯定更特别。”
  “但是我买不起檀香木呀哈哈哈!”
  萧屹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她眉眼弯弯的絮絮叨叨,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泡在一汪飘在梅花瓣的春水里。
  “我还腌了一坛子甜的,等夏天做糕饼的,你要是喜欢……”,她猛地顿住,娇憨一笑,“瞧我说的,夏天你肯定就不在这里啦!”
  萧屹动作微滞,一腔春水“夸嚓”就结了冰,他刚想开口,就听院子里有人喊道:“小娘子,小娘子!我回来了!”
  第7章 互相试探、油炸糕  这是他吃过的,最甜……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鹤谣的婢子晚归家。
  可怜的掬月从昨晚开始一直在跑腿。
  延年堂——四家私药肆——西街——郭大炊饼铺——刘家香饮子——禽货摊——杂货铺,单人欢乐充实一日游。
  萧屹自醒来,满心满眼都是关鹤谣,听到掬月喊声才发现一直少了一个人。
  关鹤谣解释道:“我让她去监视王郎中了。”
  萧屹挑眉,“…小娘子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关鹤谣谦虚极了,“一般一般,本府第三。”
  至于第一第二,自然是这具身体原主的便宜亲爹,和她那更便宜的继母。
  两人说话间,掬月进了屋。她见萧屹醒了,忙放下背的十几斤炭,见了个礼。
  关鹤谣握着她手坐下,急切问道:“延年堂那边如何?”
  “小娘子,真的有…”她偷偷看了一眼萧屹,“真的有官兵去延年堂问话,问昨夜是否救治过受剑伤的男子,王郎中说没有,官兵又问了几句就走了。”
  “王郎中神色如何?”
  “我不敢靠近,没有亲眼看到。便像你说的,让阿如装成看热闹的在边上听着,他和我说郎中神色很正常,似是真的不知道。”
  阿如是西街小乞丐里的孩子王,聪明机灵,因关鹤谣和掬月时常照拂他,给他吃食,和两人很熟捻。
  “小娘子,街上好多好多官兵,官府贴告示要宵禁七日呢!”掬月心有戚戚,“官药局和私药肆都在查昨夜买药的人……幸好我们把药方拆开了。”
  萧屹便明白了关鹤谣昨夜在桌前写了什么。
  关鹤谣是把药方随机拆成了四份,又加了一些其他的药材混淆视听。
  市井规矩,私药肆若是挂着鱼形幌子,便表示昼夜营业,随时恭候。
  掬月硬生生地在夜里跑了四家这样的私药肆,这才凑全了药材,及时给萧屹煎得了药。
  “我们买的药已经看不出是为治发烧或是金刃伤口的,想来无事。”关鹤谣继续问:“阿如还在王郎中那里守着?”
  “嗯,如果王郎中外出他们会跟着的。”掬月不放心,“小娘子,我也跟去看看吧。”
  “不着急,你若是被王郎中发现反而麻烦。”
  关鹤谣心已经安定下来,转头对萧屹说道:“看来王郎中真心相信你是被我用匕首所伤,他没有当着官兵暴露我们,计划就成了一大半”
  萧屹沉吟,“无论如何,不能连累你们。一旦…”
  关鹤谣倒是很乐观,“兰家哥哥不要担心,过了这第一关,剩下的皆可掌控。”
  萧屹点点头,神色柔和,“好,都听小娘子的。”
  关鹤谣偷瞥他一眼,想着这人原来这么乖巧的吗,乖巧还和人打架差点把自己打死!
  只是她现下无暇他顾,看着掬月疲惫苍白的小脸,关鹤谣心疼坏了,说着“快来,我留了鸡腿给你”,就拽着她去了厨房。
  两人进得厨房,关鹤谣把剩下那只鸡腿拿给掬月。
  掬月推脱再三,只说要留给小娘子吃,最后实在禁不住诱惑,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关鹤谣将声音压得极低,“还有什么事情,城中今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有的有的!”掬月抹抹满嘴油,又紧张起来,“小娘子,我听说,昨天去大报恩寺的很多人都没有回来!刘家老丈和大娘子也没有回来,铺子都没开呢。”
  “什么?!”关鹤谣唬了一跳,事关两位老人家,赶紧让掬月把见闻细细讲来。
  老夫妇笃信佛法,昨日也去大报恩寺了,把铺子钥匙留了一把给关鹤谣。
  吕大娘子分明和她说过,那法会大多数人听完经、用完斋饭当天就会离开。他们年纪大了不愿折腾,便会在寺里叨扰一宿,第二天清晨回来开铺子。
  掬月也讲不太清楚,只说好像有的人回来了,有的没回来。
  关鹤谣听完不放心,嘱咐她记得给萧屹煎药,就决定亲自出门看看。
  临走,掬月小声和她说:“郎君脸好像肿了呢…”
  “…别告诉他。”
  “小娘子也不该可着一边打啊……”
  出府时,陈婆子似乎是听乔婆子说了她昨夜急病的事,还问候了两句,关鹤谣简直受宠若惊。
  她便说肚子还是怪难受的,去买些易消化的吃食,直奔庆丰街而去。
  虽然掬月已经去过了,关鹤谣还是又亲自去禽货摊和炊饼铺致歉,说这两天不出摊,什么时候出会提前一天通知。“一定要和供货商打好关系”,这是妈妈当年教她的真理。
  行至刘家香饮子铺,她心头大石落地,刘老丈夫妇已经回来了。
  吕大娘子看她特意来探望,感动不已。虽然官兵警告他们不许多言,还是抑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拽着关鹤谣悄悄说起了大报恩寺的惊魂一夜……
  告别了刘家老夫妇,关鹤谣一边慢悠悠闲逛,一边整理打探到的消息。
  昨夜之事,两位老人本身也是云里雾里说不明白,关鹤谣没问出太多有用信息,大部分只能靠她自己猜测脑补。
  她根本不知道在同一时间,她家傻掬月已经被萧屹套了个底掉儿。
  同样是暗搓搓地调查,一起生活(了一天)的(未来)两口子,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捏?
  *——*——*
  萧屹接过药碗,看一眼低着头的小丫头,问道: “你是叫掬月?”
  “回郎君,我…婢子姓孙,名是叫掬月。”
  萧屹失笑,主仆一个样儿,“我看你家小娘子并未苛求你这些,我也不能越分,不需多礼。”
  他又问:“是指‘九月’的那个‘菊月’?”
  掬月摇摇头,“是‘掬水月在手’。”
  “是个好名字。”
  掬月便突然很是骄傲,仰头说道:“是小娘子给我起的!”
  小丫头似对他这个被官府搜查的“罪人”有些敌意和惧意,但这未妨碍萧屹三言两语就问出了自己身处何处,以及关鹤谣和掬月的处境。
  萧屹一口饮尽药汁,掩饰自己的惊讶。
  这里居然是礼部侍郎关旭府上,而关鹤谣是关旭发妻所留独女,在家中行二。
  他虽被人追杀,但是好歹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
  乌衣巷是达官贵人居所,所以他才往这里逃。一是房屋众多好藏匿,二是碍于住户不好搜查。
  正因如此,他刚醒来时实在想不通最后怎么到了这么一个破旧小院。而且救她的小娘子既有婢子,便该是大户人家出身,却身居陋室,衣着简朴。
  如今终于明白,关鹤谣虽为嫡女,却在府中完全不受重视,与婢子独居在偏僻院落,缺吃少喝以至于要去早市摆地摊维持生计。
  口中苦味已令萧屹眉头紧皱,听到的消息亦让他怫然而怒,赶紧闭目调气。
  偏偏一睁开眼又看到这简陋的居所,萧屹面色更加阴沉,清亮眼眸中寒意渐深,若水凝冰。
  那么美好伶俐的小娘子,他们居然就把她扔到这么个地方自生自灭?
  掬月全然没感受到萧屹气场突变,她收走药碗,说着“到了小娘子要我练字的时辰了”,就坐到桌前,端端正正地开始写字。
  直到关鹤谣回来时,掬月还在练字。关鹤谣检查了几篇,夸她又有进步,又给她打了几个样子,让她照着写。
  萧屹瞧着新奇,没见过哪家主人这么上心,亲自教婢子写字的。
  关鹤谣一笑,宛如忧国忧民的大儒,“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掬月被关鹤谣带回来时已经十岁,开蒙甚晚,但她很是聪慧,关鹤谣万分欣慰,就提前拿她体验着养孩子的快乐。
  只是这一天可把孩子可累坏了,关鹤谣心疼,放下东西就赶紧进厨房给她做油炸糕。
  关鹤谣把泡好的红豆又洗了好几次,去除豆腥味,这才下锅煮。
  若是像桂香坊那样偷懒,将红豆煮熟,整个炒制成豆沙,自然要方便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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