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死——亦何惧?
她害怕,害怕从凌绎温暖的怀里出来,害怕凌绎会再次让自己置身在黑暗之中。
穆凌绎感觉到她的恐惧,她的颤抖,继续将她抱进了怀里。
而梁启珩,一直牵着颜乐的梁启珩,是真的不想去承认颜乐说的是什么。
但没办法,自己听得清清楚楚,她昏迷了三天,整整三天,醒来的第一句话除了说疼之外,说的是要穆凌绎别离开她。
要不是看着穆凌绎颓废到满身的狼狈,自己都不相信她会昏迷了三天。会在昏迷了三天之后,还是极为清晰的叫着他的名字,是真的始终只想要他穆凌绎。
颜乐感觉到穆凌绎的怀抱给予自己的温暖之后,感觉自己全身的疼痛都缓解了。
穆凌绎看着怀里渐渐停止了颤抖的人儿,轻声的唤着她。
“颜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凌绎,你醒过来好不好~”
他努力的压制声音里的激动,努力的要自己不要失控,不要吓到自己的颜儿。
自己的颜儿终于醒过来了。
自己的颜儿,脱离了危险。
穆凌绎简直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本能颤抖,气息变得比忍着疼痛的颜乐还要急促。
颜乐在穆凌绎的呼唤下,想要回答他的。
但小嘴张了张,声音微弱到穆凌绎都听不见。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努力的看清眼前的人。
在与那一双自己思念了很久的眼眸对视上之时,颜乐开心的笑了。
穆凌绎看着脸上终于有了生气的颜乐,眼里不自觉的溢满了泪水,而后那一颗又一颗的泪滴落在颜乐苍白却有了笑意的小脸上。
武霆漠的心已经狂喜,他跑至桌边倒了杯水,蹲在床边看着颜乐。
“妹妹,妹妹,你渴吗?喝水好不好~”他感觉自己的幸福,又被老天还回来了,因为自己的妹妹无事,自己才会幸福。
自己的妹妹如果真的挺不过来,真的离开了人世,那自己,乃至这个家,就永远不会有幸福了!
家人们都已经失去了她十二年了,从失而复得的痛苦中才缓了过来,怎么可以再失去她!
颜乐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办法从穆凌绎的脸上转移,她看着他的泪水极快的被他擦拭掉,看着他颤抖的手胡乱的拂过自己的脸,将他眼里的泪水全擦拭掉。
自己的凌绎,变了。
他居然长了胡子。
可是,就算凌绎长了胡子,还是那么的好看!
她痴痴的笑了,苍白的脸突然显得有些恍然。
“凌绎~你...还是那么的好看。”她的声音很微弱,但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穆凌绎听着她就算昏迷了三天三夜,却还是同样的在意着自己的外貌,痴迷自己的外貌,心下真的觉得自己的颜儿,始终是那样颜儿,任何苦难都打不到她。
他声音里的笑意不再是庆幸,是真的变成了之前的样子,对着她温柔,宠溺,无限的深情着。
“颜儿~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变心了。”
他明明收敛了泪水的,明明不想让悲伤去影响她的。
但说着话的声音,渐渐的悲戚了起来。
他是真的十分激动的,十分悲伤又十分兴奋的。
自己的颜儿,自己终于又看到了她在对自己笑。
颜乐看着悲伤到任何一点情绪都极为不自然,极为小心翼翼的穆凌绎,努力的安抚着自己终于可以安抚到的他,努力的说:“凌绎乖~颜儿爱你,颜儿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她的声音,很是微弱,但却也因为穆凌绎给了她足够多的功力,让她的元气渐渐的恢复到了充满的状态,显得很是清晰。
梁启珩觉得自己再存在下去,简直就是可笑。
她对他,真的爱到了极点吧。
他刚才说的话,真的没半句的夸张。
她武灵惜,真的在哄着穆凌绎,真的说出了会永远爱他的话。
自己明明应该对这样的话释然的,因为只要自己有天一日将她抢过来,她这样的话,就会对着自己说。
穆凌绎失笑着,将颜乐抱好,剩下一只手去接武霆漠的水。
“颜儿真好~颜儿睡了好久好久,一定很饿很渴对不对?颜儿喝水,好不好?”
他其实...真的欣喜到有些语无伦次了。
说的话虽然还是和平时一样的详尽,但却有些反复,让武霆漠真的觉得,妹妹醒过来了,穆凌绎却好像要垮了一般的脆弱。
他为她耗费了很多功力,跟在这儿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照顾了她三天三夜。穆凌绎,原本多么风华的一个人,却在这三天里,颓废到满脸的胡茬,连满是污迹和血迹的衣裳都不曾换下来,就一直在这,紧握着她的手。
武霆漠看着就算自己的妹妹醒过来了,穆凌绎也没半点要休息一下的意思,一直亲力亲为的喂她喝水,将她有些凌乱的碎发挽到了而后去,而后轻轻的抚摸她没有血色的小脸。
穆凌绎的指腹轻轻的落在颜乐的脸上,他的指尖一直在颤抖,看着自己的颜儿,眼里全是不敢太过激动的小心翼翼。
“颜儿~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带着让颜乐十分心疼的恐惧。
她觉得,这一次,真的是把凌绎吓得够厉害了。
自己的凌绎竟然一直在发抖,明明已经真真切切的抱着自己,和自己说话,却一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的模样。
“凌绎~我好疼好疼,所以这一切是真的,我醒过来了,你别害怕~”她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原本是不想说的。但看着凌绎竟然一直在害怕,她真的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抚,最好的安慰。
自己能感觉到疼,就说明着一切都是真的。
穆凌绎听到颜乐说她疼,心猛然纠了起来。
“颜儿乖~我知道很疼很疼,但是你忍一忍好吗?我扶着你趴在软褥上面,你就不会那么疼了。”他的声音是满满的疼惜和痛心,知道那么深的伤口,她一定会很疼的。她呼气,她说话,她咽下一口水,都会牵动的。
自己的颜儿为什么那么常受伤?
为什么自己总是说着保护她,却总是没将她保护好?
为什么?
穆凌绎眼里尽是要崩溃的痛楚,心下觉得自己的颜儿,总是因为自己的责任而被伤害到,而后还为了要救自己,差点...回不来了。
颜乐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让凌绎竟然自责起来。
他眼里的痛深得自己不敢去看,深得自己的心也好疼好疼。
颜乐紧张的抓住穆凌绎的衣襟,紧张的出声。
“凌绎!不要!不要让颜儿离开你!”她害怕再次离开他的怀抱,害怕他会觉得自己不要他,觉得自己是因为他而受伤,而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不是的!
那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如若变成了凌绎中箭,凌绎如此的虚弱,自己一定会觉得是自己害了无辜的凌绎的。
穆凌绎看着那只用力捉住自己衣襟的小手,心极为紧张,感觉握住她,不敢她再继续用力,而后牵动了背后的伤口。
“颜儿~别紧张,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就在这,一直都在这,我只是想让你的身子放平下去,那样你就不会那么疼了。”他的声音很是紧张的同时,是对着她专属的深情和柔情。
他很紧张自己的颜儿,脆弱的颜儿,会感受到更加深的伤痛。
自己的颜儿那么的娇弱,又那么的爱逞强,如果她说着疼,那是真的很疼很疼的。
她身上的疼,在自己的心里会被放大无数倍。
颜乐听得懂穆凌绎的意思,从他刚才为了自己更为舒适她就听懂了。
他说得很清楚,自己只是躺到床上去而已。
但自己的心真的不敢再让自己脱离开凌绎的气息之外。
自己害怕那黑暗会再次袭来。
身上的痛,自己觉得,抱着凌绎,让凌绎抱着自己,就可以减缓了。
“凌绎~不要~我就要你抱着我,你抱着我我才会不疼,你说过的,回来了就一直抱着我的,不让我逃走的。颜儿不会逃的,可是你这是要不要颜儿了吗?”
她的心,在经历了死亡,孤独的恐惧之后,更加的依赖穆凌绎了。
她可以为他而死的,在为他接下那只会夺走自己性命的毒箭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的。
为了凌绎。
死——亦何惧?
她内心强大到可以面对死亡,但却因为在黑暗之中一直找不到穆凌绎,一直在没有他的无知中迷茫着,真正的被击垮了。
她没有办法去忍受凌绎不再自己身边的时光,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和凌绎会分隔两地。
所以,现在,在自己清醒的能感知到凌绎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抱着他,赖着他,不能让他再离开自己了。
她的声音因此变得十分的娇气,耍赖一般的窝在穆凌绎的怀里,就那样的抓住他的衣角。
穆凌绎感觉得到她的急切,她声音里的紧张。他眼里含着怜惜,看着自己怀里的颜乐,她一双溢满了泪水的双眸让自己的心根本没办法对她说不的。
“好~颜儿要如何,我都依着你,我爱颜儿,永远都会纵容着颜儿的任何条件的。”他安抚着紧张、迫切想要自己艾抚的颜乐,挺直了身体将她抱得更为的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