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不正宗 第228节

  王弃看着那巍峨大山上堂而皇之矗立的道宫,很意外于它竟然就这么显露在世人眼中。
  玉磐子难得有机会子在王弃面前显露学识,他温和一笑道:“不必如此惊讶,这泰山仙派成立于太古,于上古之时更是为人皇封禅。”
  “是以此处道宫并未隐匿,反倒是大开方便之门,接受凡间香火供奉。”
  王弃疑惑地问:“那如此一来,求仙之人要找这泰山仙派岂不是很方便?”
  玉磐子点头道:“却是如此,事实上这里便是泰山仙派的外门,真是有心求道之人都能来此修习道经或者一些粗浅武学。”
  “只是也因此,这里的修行十分清苦,并且只有对那道经奥妙领悟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接受考核被收入内门。”
  “所以在这泰山主峰上,除非是一些真正惊才绝艳的天才,泰山仙派内反倒多是些年过四旬的道人。”
  王弃听了就觉得颇为惊奇,这泰山仙派以此来挑选传人,自然是可以磨砺传人的心性,使得真正拜入仙门内修行之人都已经有了足够厚实的道法境界,那再修行的话,岂不是得悟真阳的人数会很多?
  外门清苦磨砺心性并积累道经学识,而后内门再学习实际修行之法……在王弃看来这其实是一种煞费苦心的正统修行之法。
  能够忍受得住那清苦与寂寞最终拜入内门学道的,其实都已经是那种很容易就能入门的人选了。
  只是这种传承有序的玄门正宗,怎么会出现问题呢?
  王弃想不明白,照理说这泰山仙派既然能够做到这一步,应当是天然立于不败之地的才对。
  他没有来得及多想,整个队伍就已经降下云头,来到了这座‘三玄宫’之前。
  这道宫内供奉的便是道家三玄吧,那是传说之中的玄门起源三神。
  只是如今这道宫内空荡荡的,本以为会有许多诵经的弟子在此,最终里面却只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平和地盘膝而坐。
  “果然有麻烦上门了,看起来还是大麻烦……”老道士有些气喘地说道。
  王弃惊讶地发现,这个老道士看起来竟然是没有一丝修为在身,虽然身体苍老,但精神层面却又有着极强的力量感。
  “悟觉子,请你通知神门道人,泰山诸同道来此拜山。”
  这悟觉子以一种迟暮的语气道:“师尊他老人家早已经料到你们要来……你们要去,便自去后头闯阵吧。”
  他竟然是神门道人的弟子?
  王弃当初在荡魔坪见过神门道人一眼,那也是个中年人模样的。
  而且听自家师尊玉磐子说起的时候,这神门道人似乎在掌教之中也算是一个年轻的。
  怎么收了个这么老的弟子?
  ……
  第二百九十七章 闯阵泰山
  三玄宫中,有老道士悟觉子。
  他是神门掌教的弟子,却偏偏一点修为也无。
  玉磐子看着乾元掌教上前言语,自己则是以沉重的语气教导弟子……
  “这悟觉子六十年前便上山潜心修道,其志甚虔,却怎奈自身毫无慧根。”
  “他上山时三十有三,如今便是九十三岁了,在凡人之中可算是高龄长寿。”
  “只是他这六十年来就算是背诵了三玄宫中所有道经,甚至是神门掌教都感念其虔诚最终收入门下……却始终未能练出一丝内气,更遑论真气了。”
  “道家经典他信手捏来,自己却偏偏学而不悟,练气亦是无觉。”
  “是以他给自己起法号为‘悟觉子’,便是想要此生能有所‘悟’,能‘觉’自身气机。”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各自若有所思的弟子忍不住问:“你们说说,能从这悟觉子身上领会到什么?”
  他忍不住考校起弟子来了,因为这悟觉子本身的存在的确是极具特殊意义。
  一个虔诚仙路却限于资质而始终无法迈出那一步的人……一个明明已经入了仙门,却空守着宝山什么都无法得到的可怜老人。
  在不同的人不同的理解中,这本身就存在着许多特殊的解读。
  旁边的玉矶神女看玉磐子教导弟子,也是来了兴致道:“红翎,要不你先抛砖引玉,说说自己的看法让你掌教师叔品评一番?”
  玉磐子有些错愕,他正难得的有种‘为人师’的意境呢,这玉矶师姐横插一脚干什么?
  王弃倒是若有所思,他已经发现玉矶神女正毫无勉强地称呼玉磐子为掌教……也即是说,她其实已经心中认可了玉磐子的尊位。
  现在的做法,其实可以理解为她将‘比拼’的方式改成了对弟子的比较?
  王弃看到自家师尊一时间尴尬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还有些紧张的样子……
  他当即无语地捂了下额头,然后直接给他去了一条信息……
  玉磐子面皮抖了一抖,随后就露出了一副‘大前辈’式的笑容道:“那好,红翎师侄你先说吧。”
  红翎其实也有些紧张,毕竟玉磐子最近真是很有些前辈高人的感觉。
  她想了一下就说:“我认为他这是在浪费时间……其对仙道的执着固然令人敬佩,可是如此不知变通却只会让他错过人生路上太多的东西,也不知他此时回过头来再想想自己的人生,是否会觉得后悔?”
  说完她很期待地看向玉磐子,等待他的点评。
  玉磐子先前怕的就是这个。
  不过现在好了,他有了‘标准答案’。
  所以他微微一笑也不会答,只是说道:“我们先听听灵机子怎么说……或许等大家说完了,你们自己心中自然就有了答案。”
  灵机子很珍惜这种能够在长辈们面前展示的机会,所以他小心地斟酌语句,才一脸从容地说道:“在弟子看来,这悟觉子是遇见了知见障。他道书看得太多也想得太多,殊不知越是如此,他修行的时候所遇到的困扰也会越大……毕竟修行本质上还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前人的经验再伟大,那也是别人的,可供参考却不能奉为真理。”
  玉磐子闻言微微颔首,似是在赞扬,却又什么都不说。
  不过只是这样,灵机子就已经很高兴了……如今的这位掌教三弟子,活得还真是卑微啊。
  玉磐子转头又看向冉姣问:“姣儿,你的看法呢?”
  冉姣那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她不答反问:“我对他的修为如何不感兴趣,我就想知道这悟觉子上山潜修的时候可有俗世家庭?”
  玉磐子哑然片刻,随后道:“有的,听闻他家中有妻女也有父母在世,只是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向道之心,便执意上山来修行……听闻在最初的十年间,他的世俗妻子还会上山来看他。”
  此时冉姣已经露出了嫌恶的神色道:“看起来他连做人都还没有学会,就算学会了修行又如何?”
  她的评价就到此为止了,角度出人意料地刁钻,评价也可以说是相当地狠了。
  可这又是冉姣本身的真实想法,她本身的经历让她分外想要‘做好一个人’,又因为父亲的特殊而对抛弃妻女不管不问的悟觉子十分厌恶。
  玉磐子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倒是能够理解冉姣的想法,或者说这是目前为止最为真诚、真实的一种评价了。
  可他同样对此不予置评,转而又看向王弃道:“弃儿,到你了。”
  王弃对此并不是太在心上,因为在他看来那悟觉子如何与他何干?
  所以他很现实地说道:“此人寿元已近枯竭,虽然因为一生坚持的缘故心灵力量极强,可是就算他能够一朝觉悟,也得要有灵丹妙药令他枯木逢春……否则终究是荒山野坟,无人祭祀。”
  灵机子听了忍不住问了一句:“师父是让我们对觉悟子的事迹进行评奖,并未让你说他的下场啊?”
  玉矶神女见状嘴角扯了一下,她喜欢看到这一幕……掌教一脉的互相争斗,这才是五神山她最熟悉的内容。
  王弃则是摇头道:“他做出了他的选择,也该承受自己选择带来的后果。”
  “如今我所见者,不过是个垂垂老矣并了无生趣的人,我并不认为他有何处值得我借鉴。”
  冉姣听了就觉得大为高兴,这是一种三观相合的默契感觉,让她心里暖融融地仿佛与王弃心灵相通。
  “这……”灵机子不服气,他很想要与王弃在这件事上争个高低对错来。
  因为他知道,现在与他竞争的只是王弃……或者说,现在师兄弟们之中也只有他还愿意去和王弃争了!
  玉磐子已经打断他道:“你们没必要为此相争,为师以此考你们,也只是借机让你们思考一下自身的道路与取舍。”
  “灵机子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修行是很私人的事情,你们带着自己的思考和选择修下去吧。”
  “是的师尊。”灵机子脸色有些涨红地连忙应诺,因为他觉得玉磐子这是在夸他。
  王弃闻言倒是对自己这师尊刮目相看……可以啊,这些都是玉磐子自己的感悟吧?
  所以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这师尊虽然性格平庸,但这些年的老老实实积累,那根基是真的扎实。
  不由得,他的眼中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玉磐子看到了,觉得心里欢快有些小高兴……
  五神山的人际关系,好像变得复杂微妙了起来啊。
  ……
  乾元掌教已经与那悟觉子交流了一段时间,就像王弃所说的,这老道士已经行将就木。
  不但是老眼昏花,还耳背,又或者是在装糊涂……反正无论乾元掌教怎么问他都是答非所问,又或者干脆就指指后面让他们自己去闯阵。
  “不能浪费时间了,我们只能去闯阵。”乾元掌教叹息一声,便下令众人继续前进。
  只留下那老迈的觉悟子孤独地坐在三玄宫大殿中,呆呆地看着那三玄神像,而后目光渐渐空洞了起来……
  他或许知道一些什么,但是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当然,无论对错,这也是他这一生中最后的选择。
  众人来到这三玄宫的后院处,便看到了在这这后方有着一片浓重的迷雾。
  王弃觉得颇为怪异,因为这他在来之前就目测过了,那三玄宫就几乎占据了泰山主峰顶端所有的空间了,这迷雾之后难道是悬崖?
  不可能的。
  玉磐子见状轻声地说道:“都跟你说了,这三玄宫不过是泰山仙派的外门所在,真正的仙门又怎么可能展现在世人眼中?”
  “你此时所见的泰山主峰不过五百丈高度,而我五神山都要有千丈高,泰山主峰的实际高度其实比这还要更高。”
  王弃听了这才了然,感情这泰山仙派终究还是将他们的真正仙门所在给隐匿了起来。
  只是这一片白茫茫的迷雾……
  他只是想了一下之后就决定不再操心,此时领头之人终究是乾元掌教,那么自然该由他来进行判断。
  然而他才这么想呢,那边就来了个乾坤正道的弟子,这弟子看起来年轻而俊俏,抱拳说道:“玉磐子师伯,我师尊请您过去一叙。”
  王弃当时就是脑门一痛……好家伙,这不还是得要他来开动脑筋了?
  见到玉磐子有些迟疑,他只能发了个消息过去:不要慌,先看看那乾元掌教怎么说,你把他的要求通过照影语竹同步发给我。
  玉磐子的脸色立刻就好了许多,然后成竹在胸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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