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挥剑决浮云
当赵括换上了一身戎装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当年。
艺坐在一旁,看着良人披上了从前的甲,岁月在他的身上并没有能带走什么,他依旧是像过去那样的强壮,那样的挺拔,当赵括佩戴好了剑,右手握着剑柄,看向了艺的时候,艺的眼里已经满是小星星了。褪去了年少时的冲动和暴躁,如今的赵括,看起来更加的稳重,更能让他人信任。
当赵括走出内室的时候,正在院落内练剑的康也看到了这一身戎装的父亲,顿时,他的眼睛直了,瞪圆了打眼,诧异的看着父亲,赵括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解下了剑鞘,对准了康,做出进攻的姿势来,康顿时领悟,急忙将自己手中的木剑对准了父亲,艺有些担心的叫道:“小心点,别伤着了...”
康率先发动了进攻,他举起了木剑,猛地一步前跳,手中的剑朝着赵括的腹部刺去,赵括不屑的摇着头,剑鞘出手,直接打歪了康手里的木剑,随后剑鞘就顶在了康的脑门上,康有些憋屈,叫道:“再来!再来!”,赵括干脆将剑鞘收了起来,直接赤手对战,康有些恼怒,忽然冲上去,弯下身子,就要偷袭父亲的右腿。
父亲高大,不一定能弯下身来,只是,赵康只是感受到一股强风,随即父亲的右腿就率先踹在了他的手上,康的木剑飞落,赵括上前,一把抓住康的头,将他直接按在了地面上,赵括这才大笑着说道:“你这整日在院落里舞剑,也没有练出什么东西来啊,我要是再年轻十岁,我吹一口气都能把你吹飞!”
康挣扎着也起不来,赵括放开手,他这才气喘吁吁的坐在地面上,看着父亲,说道:“主要是我还年幼!”,赵括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我听闻这些时日里你一直缠着你兄长,想要去战场,就你这样的,去了战场有什么用呢?你的剑看起来很好看?好看的剑法就能击败敌人吗?”
“你以后就练习刺击,投掷,骑术,射术,这些就足够了,其余的,完全不必耗费精力来练习。”
“我知道了,父亲。”
赵括点着头,这才离开了院落。看着离开的父亲,康坐在地面上,又看了看母亲,他说道:“我感觉父亲他今天有些古怪,平日里他陪我练剑,从来都不用全力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艺笑了笑,方才说道:“因为你们都已经长大了。”
当得知赵括前来的时候,吕不韦并不惊讶,他大概明白赵括为什么要来,因为那些迁徙中的灾民。这次的迁徙令是吕不韦亲自下达的,他知道在冬天里下达这样的迁徙令是非常残忍的事情,因为会有很多人会死在道路上,可这样的迁徙不同,若是在春种之前没有能将他们安排到合适的耕地上,那就会死掉更多的人。
吕不韦想着该如何面对赵括的质问,可是当他看到了赵括的时候,他却有些懵,因为赵括穿着一身的戎装,这对秦人而言当然是一种标准的打扮,可是对赵括而言,却显得有些反常。赵括看起来非常的肃穆,他和吕不韦面对面坐了下来,赵括这才问起了国内的事情。
吕不韦回答的很认真,赵括的到来,的确是给秦国带来了很大的改变,在马服君的潜移默化之下,秦国的内政发展迅速,在医疗,学室等方面,基本完成了普及,在各地都设立了医官,设立了学室。而在对外战争上,也开始转变原先的策略,至于《马服书》内的诸国一体论,早已在国内蔓延,随着马服君的那些弟子们在各国担任官位,这些思想也是愈发的普及。
如今的秦国颇有些后世的古巴的身影,完成了国内的医疗教育,而百姓怎么样也不会饿死冻死,只是活得不是很开心,较为的贫穷,吕不韦甚至扩增了隐官,收容那些孤儿,残疾者,受刑者。并且令各县令设立储备粮,确保自己麾下的百姓不至于饿死,不会没有办法去看医,不会因寒冷而冻死。
这个六国眼里的蛮夷,逐渐朝着大一统王朝的模板发展,从内政到地方体系,都逐渐呈现出大一统王朝西汉的身影。
赵括听着吕不韦说着自己所施行的那些制度,他这才开口询问道:“我听闻,您想要出兵征伐魏国,有这样的事情吗?”
“的确是这样,等到明年,蒙骜将军就会带着士卒出征魏国...”
吕不韦有些无奈的说道:“请您不要劝阻,这也是为了一王天下...”,赵括摇着头,说道:“我不会劝阻您出兵讨伐魏国,不过,秦国讨伐魏国,必定是要经过韩国,韩国处于各国的中间,地势险要,若是能攻占韩国,则可以节省很多的道路,这对以后吞魏国,是有着好处的。”
“那您的意思是?”
“请让我来担任将军,我来负责对各国的征伐战事。”,赵括认真的说道,吕不韦张大了嘴巴,愣了许久,这才问道:“您说什么?”
“让我来担任将军吧。”
吕不韦笑了起来,他激动的站起身来,有些手足无措,武成君的战斗力,他是最清楚的,当初魏无忌纠结诸侯来讨伐秦国,连蒙骜也败给了他,武成君统帅大军之后,愣是将联军打得溃不成军,险些全灭,吕不韦常常会想,若是武成君能率领秦国的军队,狠下心来,对付各国,该有多好。
吕不韦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的如此迅速。
当赵括真的提议要来担任统帅的时候,吕不韦却是觉得那么的不真实,他双手都不知该放在那里,他激动的看着赵括,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他笑着说道:“您能来担任统帅,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也是秦人的幸事,可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忽然...就想要担任将军了呢?”
“在我很年轻的时候,我就知道,秦国是要一王天下的,我本来只是想要安心在家,不参与这些事情,可是我无法忍受秦国随意的屠杀百姓,故而我选择了抵抗...我曾发誓,要拯救天下的百姓,可是我在赵国的时日越久,便越是无法面对未来的趋势,我想要结束战乱,可是那意味着,我必须要与赵国的那些百姓,与我在各国的那些好友断绝关系...”
“就连我的母亲,也一定不能接受。”
“我只能装作看不到百姓的疾苦,安慰着自己,通过别的办法来改变这一切,可是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改变,所有的一切还是发生了,那些不该死掉的人还是离开了,我多迟疑一天,就有几万百姓在痛苦之中死去,这都是我的过错,我不能再继续迟疑,我必须要完成自己的承诺。”
“我要的不多,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像秦人那样吃的起饭,能穿得起衣裳,不在绝望里逝世,这就足够了。”
“哪怕赵人因此而仇视我,哪怕我的好友们离开我,哪怕我的家人因此疏远我,我也不会再迟疑了。”,赵括无比认真的说道:“我迟疑了二十年,今年,政十七岁,而我三十八岁...若是再迟疑下去,我一定会含恨离去...我必须要亲眼看着一王天下的实现,我必须要看着天下太平,百姓富裕,我才能合眼!”
吕不韦猛地就站起身来,他朝着赵括的方向俯身一拜。
“武成君,我一直都是在渴望着能成为像您这样的人,可是在今天,我方才知道,自己与您的差距有多大,您是真正的贤人,因为您今天的这番话,我一定会全力的支持您,我发誓,只要我还活着,您所率领的军队就永远不会缺少粮食,您所攻占的土地一定会得到更好的管理,我不会允许秦国的疆域内有一个人被饿死!”
而当吕不韦拜武成君为将军,统帅秦国军队的时候,就是嬴政也被吓了一跳,坐在王宫内,他看着威风凛凛的父亲,一时间,都忘记了该说什么,还是吕不韦及时开口,让武成君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也是最靠近嬴政的地方,嬴政这次本来是要商谈那些灾民的事情的,可是看着坐在身边的父亲,他总是有些不安。
就好像父亲在严厉的监视着自己那样,他不敢说错一句话,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受,嬴政说上几句话,就忍不住的去看父亲一眼,方才继续去说。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家长来旁听,恰好老师叫你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是一样的,让人坐立不安。嬴政说起了这次外来的灾民,并且严厉的告诉群臣,不能迫害这些人,要保证他们都有足够的粮食和过冬的衣服。
甚至,嬴政还要求跟这些灾民借农具,让他们先用来耕作,等收成的时候,再进行补偿,同时,各个大臣也都补充了自己对灾民的看法,武成君坐在这里,不安的不只是一个嬴政,包括赵括的那些弟子们,以及那些想要在赵括面前树立良好形象的年轻人,他们都是有些惊慌的。
在他们说完之后,赵括最后方才说道:“我知道一种办法,这是救济灾民最好的办法,这个办法唤作以工代赈...”,随即,他将自己所知道的这些办法说了出来,群臣都是认真的听着,直到赵括说完,众人方才是忍不住的称赞了起来,吕不韦感慨道:“我们所想的赈灾的办法,只能用于一时,而武成君所说的,却是可以用于千百世!”
赵括摇着头,只是说这是自己从古书里看到的内容。
这当然被认为是赵括的谦逊。
在谈论好了这些事情之后,众人这才说起了明年的征战,蒙骜和王翦原先在为了担任统帅的事情而发生了些争执,秦王希望王翦来担任统帅,吕不韦当然是倾向于蒙骜,此刻的王翦,还没有跟蒙骜叫板的实力,只是因为秦王的支持,才勉强能跟蒙骜争夺将位,可是赵括一来,他们俩就要闭嘴了。
这个位置已经不能再争夺了。
在这里最为尴尬的人,当然就是吕不韦一派的将军樊於期,在先前王翦与蒙骜争夺将位的时候,为了能够得到吕不韦的重用,樊於期一直都在上蹿下跳,一方面是斥责王翦没有军功却得到了很重的赏赐,另外一方面就是鼓吹丞相的政绩,想要拖延秦王亲政的时间。
可惜啊,吕不韦与秦王并没有撕破脸皮,双方的关系还是很友好,尤其是在赵括参与进来之后,赵括成为双方势力的缓冲区,双方都不敢做出什么举动来,而原先跳的有些狠的樊於期,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局面,吕不韦不待见他,因为他没有提前询问自己,就开始做出一些针对秦王的举措,使得自己在秦王面前处于被动。
而此刻再投向秦王,似乎也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坐在丞相的面前,樊於期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秦国啊,王翦并没有什么军功,论能力也不如蒙骜将军,而大王虽然聪慧,可是在治国的能力上也是不如您的,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吕不韦有些愤怒的打断了他,吕不韦反问道:“您的职责是什么呢?您做出超过自己职责的事情,我已经可以杀死您了!您难道不知道律法吗?”
樊於期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不敢再说话。
“您可知大王跟武成君说起您的事情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惭愧?我都没有颜面再去见武成君,这都是您的过错啊!您不应该继续担任将军!您应该去好好的读律法!”,吕不韦骂着,这才说道:“您出去吧!若是我没有召见,您就不必再来见我了!”,樊於期被训斥了一顿,随后被赶出了丞相府,被削了两级的爵位。
秦王六年,秦国以武成君为将,以蒙骜,王翦为副将,率十五万精锐,出兵韩国。
各国顿时就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