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1章 后知后觉
“王郎君，金城市面上现在是彻底的乱套了。一斤大米的价格，已经上涨到了一个月前的三倍多，现在每天都是一个价，指不定明天就更高了呢。”
如家客栈里头，九条浩之感受到了一丝危机。
他们来新罗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
这段时间，收获也是满满的。
按照九条浩之的想法，现在到了准备撤退到时候了。
“新罗钱庄现在有什么动静不？”
王有才脸上非常镇定。
越是到了危急时刻，越是关键。
如果不能趁着这个机会给新罗人一个狠狠的教训，那么前面的那么多铺垫，就算是白做了。
“这几天，新罗钱庄背后的股东都在频频的会面，他们应该也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对劲。但是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我估计他们现在也有点搞不清楚情况呢。”
九条浩之安排了专门的人盯着新罗钱庄的动静，还花了大价钱收买了两个在新罗钱庄干活的伙计，承诺到时候要是有什么意外，会带他们去长安城生活。
“通知兄弟们加大去新罗钱庄兑换铜钱和金币银币的速度。现在市面上的新元那么多，估计一些嗅觉敏锐的商家已经开始感受到不对劲了。
我们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把新罗钱庄的库房给掏空了，可就被其他人给抢了先了。”
王有才准备给新罗钱庄最后一击，让新元的贬值成为一个大家都看得见的事情。
“嗯，我也已经感受到这几天去新罗钱庄将新元兑换成铜钱的人明显变多了，并且这些人明显不是普通百姓。不过如果我们一出手，到时候兑换的钱财数量肯定会非常的大，很难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呢。”
“他们就是注意到了这个异常，又能怎么样呢？我估计那个时候，新罗的商家们去兑换新元的数量，绝对比我们要多很多。我们单次的兑换金额虽然比较大，但是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
一旦他们拒绝兑换，后果可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既然敢开钱庄，这一点危机意识，他们应该还是有的吧。”
王有才冷笑一声，觉得新罗钱庄就是砧板上的肉，他爱怎么切就怎么切。
“行，那我去安排一下，让更多的伙计携带新元去到新罗钱庄兑换。如今第四批的新元已经运输过来了，还没有怎么使用呢。这要是全部浪费了，也怪可惜的。”
九条浩之虽然对现在的局面有点担忧，但是也不是那种没有胆量的人。
王有才愿意继续冒险下去，他自然是奉陪到底。
“嗯，单纯的挤兑新罗钱庄，起不到最佳的效果。我们现在不是不差钱吗？继续安排人去各个粮食铺子里购买粮食，只要那些粮商愿意卖，哪怕是价格再翻一番也没有问题。”
王有才很清楚粮食价格对一个国家的影响力。
金城的大米价格现在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七八倍了，要是再翻一番，很多人就真的要断粮了。
关键是，王有才准备营造一种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的场面。
或者是那种明明刚刚看着还是十新元一斤的大米，等到轮到你购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十二新元了。
你要是再一犹豫，想要争论几句，人家商家可能已经换上一个牌匾，把价格提高到了十三新元一斤。
那种让人绝望的感觉，最是能够激发人内心深处的愤怒和狂躁基因。
到时候，金城要是不出点乱子，王有才觉得自己要倒着姓王了。
……
“圣骨，今天金城里头出现了三场小混乱，有百姓打砸抢夺粮食铺子，不过局面已经控制下来了。”
新罗王宫里头，金喜珊小心翼翼的跟金胜曼汇报着消息。
这几天，金胜曼的心情非常的差。
新罗出事了！
出现了一些自己没有预想到，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应对的事故。
金胜曼每天听着各种汇报，看着桌面上各种弹劾商家乱涨价的奏折，自然知道局势已经到了一个很艰难的局面了。
“那些粮商还是不愿意降价出售粮食吗？”
金胜曼记得自己已经下过几次指令，要求金城的粮食商人不能继续涨价，甚至要求以十天前的价格来出售粮食。
但是，很显然，这样的指令是没有人会遵守的。
涨价都能卖的很好，为什么要降价呢？
能够开粮食铺子的商家，普遍都是背靠大山的。
这些人虽然不敢明着违背金胜曼的指令，但是要让这些指令成为空文，却是有无数种方法。
“圣骨，市面上的粮食价格，现在不仅没有下降，反而已经上涨到了一个月多月前的二十倍了，并且还是有钱都买不上。
据我了解，金城已经有不少百姓家中开始出现断粮的局面了，街面上偷盗的事情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在菜市场，甚至还出现了一些百姓去捡商家扔掉的烂菜叶子的事情呢。要是任由这样的局面发展下去，我担心会出大事。”
金喜珊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但是却是不得不给金胜曼再次提一个醒。
“召集朝中大臣来王宫里议事，我们不能任由局面自由的发展下去了！”
金胜曼思索了片刻，最终觉得还是要朝廷直接出面干涉才行。
……
“刘掌柜，新罗钱庄那里，我们只兑换了不到三成的新元，就已经排不上队了。如今有许多商家，特别是我们大唐或者南高句丽、百济等地而来的商家，都对新元没有信心，开始去新罗钱庄兑换金银。”
虽然已经是深秋时节，但是陈斌却是满头大汗的回到了永久自行车专门铺子。
“我们虽然很难快速的从新罗钱庄兑换出金银，但是有些人应该还是有办法的。这样，你跟我去拜访几位金城的勋贵，我们以八折的价格把新元出售给他们，然后尽快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刘文飞纵横商海几十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如今金城里的局面，绝对是会出事的。
虽然陈斌可以每天排着队去兑换一些新元，但是那样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而直接放弃兑换，带着这些在大唐根本不能使用的新元回国的话，刘文飞又有点不甘心。
好在他知道，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有一些人的手段是很厉害的。
新罗钱庄库房里的金银，兑换给谁都是兑换。
对于一些钱庄的伙计、股东来说，拿自己手中的新元优先兑换成金银，根本就不是多难的事情。
“八折的话，会不会有点让利太大了？其实只要九折，甚至是九五折出手，应该也有人愿意要的。”
陈斌有点肉痛，他很清楚铺子里现在有多少新元。
这要是打个八折，损失可就是上千贯呢。
“八折能够卖出去的话，就已经是一个大喜事了。反正这一次我们的自行车也是比往常的价格高很多出售出去的，哪怕是兑换的时候打了八折，我们也没有少挣钱。”
刘文飞倒是看得很开。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完美如意的事情。
只要事情在自己接受的范围之内，那就可以去做。
现在的局面，别说是八折了，哪怕是六折、五折，刘文飞都愿意考虑出售手中的新元。
因为他有一种预感，新罗钱庄自由兑换新元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一旦自己不能在结束之前完成手中新元的兑换，到时候哪怕是愿意五折转让，也不见得有人愿意要了。
“嗯，您说的也对，是我太贪心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走！现在就出发！”
……
今天是新罗钱庄的股东大会。
除了刚刚成立的时候召开过一次，金文通这是第二次主持股东大会。
不过，跟第一次的喜庆场面相比，今天的氛围却是非常的压抑。
“金掌柜，我听说金城总号的库房里头，金银铜钱的库存数量，已经被兑换掉了一半了？”
在这种正式场合，卢武也很官方的称呼金文通为金掌柜。
“还有一半的话，就算是很好的了。我们朴家负责金城北面的几座城池的新罗钱庄的运作，那里的分号里头的库房存银，已经不足高峰时期的三成了。
按照现在商人百姓们挤兑的速度来看，撑不过两天就会库存告急，大家要赶紧想想办法。”
不等金文通回答卢武的话，朴明就忍不住插了一句。
“户部上个月刚刚把今年上半年的税银全部存到了新罗钱庄，这些税银可都是有具体用处安排的。如果全部兑换出去，到时候可是会影响朝廷大局的。”
户部过来的是一名侍郎，他的脸色也有点难看。
新元的价格没有那么坚挺了，这是许多人都已经感受到了的事情。
要不然就不会出现挤兑的事情。
“王宫里头也已经把所有的金银都转移到了新罗钱庄的库房之中存放，难道也顶不住百姓们的兑换吗？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前段时间应该有许多百姓和商家拿出家中的铜钱和金银，去到新罗钱庄兑换成新元吧？
现在哪怕是大家重新拿新元把自己之前的钱财给兑换回去，也不应该出现库房的金银数量不够的情况吧？”
金喜珊今天是代表金胜曼来参加新罗钱庄的股东大会。
她提出的这个疑问，应该也是许多人心中的疑问。
“金统领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这市面上流通的新元数量，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很多。我觉得有必要安排人去印刷作坊查一查，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按照要求在印刷新元，有没有额外的印刷大量的新元投放到市面上去。”
说话的这个股东，显然是怀疑新罗钱庄没有按照最初的约定进行新元的印刷。
事实上，这也是外面的商人的担忧。
要不然大家就不会去拼命的把手中的新元兑换成金银了。
“印刷作坊那里，大家随时可以安排人过去调查。但是我觉得当务之急不是讨论这个问题，而是要怎么解决挤兑的问题。一旦我们新罗钱庄没有办法及时的兑换新元，那么新元的信用立马就会崩塌，到时候在座的各位，都会承受重大的损失。”
金文通的脸色也非常难看。
这几天，他没有一天睡的上好觉。
他就搞不明白了，好端端的局面，为何这么快就变了呢？
怎么感觉新罗的天都崩塌了呢？
哪怕是当年高句丽的渊盖苏文亲自带着大军攻打新罗，金城百姓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慌乱啊。
“限制每个人每次兑换的新元数量吧，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新罗钱庄的危机。也能给大家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寻找办法。”
卢武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虽然限制兑换数量也会给新元的流通带来非常的危机，但是总比不能兑换要好吧？
“限制兑换虽然是一个办法，但是我们也要想办法去筹集更多的钱财，让金城的商家和百姓对我们新罗钱庄有信心，要不然限制兑换也不能解决最终的问题。”
金喜珊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纸币的问题，本质是一个信任的问题。
大家相信纸币的币值稳定，那么一切就会运行的很稳定。
反过来，就会乱套。
“金统领，是不是让圣骨多安排一些人手去到各地的新罗钱庄维持秩序？或者跟圣骨提议，直接请金庾信将军带领军队入驻金城呢？”
朴明显然对新罗钱庄的安全性充满了担忧。
这几天，各家粮食铺子里头发生的动乱，他们都听说了。
这种不断变坏的局势，让他心中充满了担忧。
“如果一旦大军进城，那么大家的恐慌心理可能会变得更加严重。这一次的场景跟以前的任何时候都不同，百姓手中现在握着的是新元，可是一新元能够买到的东西却是一天比一天少。
刚开始的时候，一新元就能买到一斤上好的大米，现在是二十新元也买不到一斤大米了，不管是摊到谁身上，都会恐慌不安。”
金文通不是很同意朴明的提议。
一旦金胜曼同意了朴明的提议，就意味着他这一次主导的新罗钱庄和新元发行，算是彻底失败了。
不管是什么事情，失败了总是要有人付出代价的。
到时候他金文通的下场能够好到哪里去？
“我听说这段时间，市面上的很多物质都是被唐商买走了，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次的事情全部都推到唐人身上？”
房间里头，一个幽幽的声音想了起来，让众人冷不住打了一个颤抖。
这个提议，很疯狂啊！
但是看起来又很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