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哪件事更伤心？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凉州这座古城之中，跟四周的草原形成一幅苍凉的画卷。
空中盘旋的秃鹫是越来越多，不时还传来真正乌鸦的叫声。
当苏定方紧赶慢赶的带着两万大军来到凉州城外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具尸首。
不少青壮被组织起来打扫战场。
没隔一段地方就有一个火堆在猛烈的燃烧，浓浓的黑烟遮天蔽日。
这么多尸首，埋葬是埋葬不过来的，牛进达直接就让人就地焚烧了。
“牛将军，你说夷男今天败了？”
牛进达跟上官仪等人在城外迎接薛仁贵。
虽然他们还没有发挥作用，战争就结束了。
但是这份救援之情，他们还是要领的。
“哈哈！要是顺利的话，指不定夷男如今已经身首异处了！”
牛进达想到了埋伏在半途中的达飞和拓跋勇，不知道他们成功了没有。
“苏将军，仁贵已经带着大军追杀薛延陀人了，凉州城的守军也大部分都去追击了。我们虽然打败了薛延陀，但是有不少人还是跑了，您要是现在往北而去，说不定还能追到一些薛延陀人的溃兵。”
马周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不过，这却是人苏定方更加郁闷了几分。
这一路上，他可谓是意气风发。
陇右道行军大总管，自己总算是堂堂正的独立指挥一路兵马，跻身大唐顶级将领的行列。
从十一年前作为前锋突袭东突厥牙帐至今，他苏定方总算是熬出头了。
嗯，准确的说，不是熬，是碰到了贵人。
军中，可不是你熬一熬就能出头的。
“牛将军，马长史，军情紧急，楚王殿下希望能够彻底歼灭薛延陀的有生力量。如今陛下已经安排了三路大军同时出兵，不管能不能追上薛延陀人的溃兵，我都将往薛延陀的牙帐而去，将沿途的部落扫荡一圈。”
薛仁贵也不啰嗦了，肉是没有自己的份了。
能不能喝口汤，就要看自己的手脚够不够快了。
很显然，经过了凉州大败的薛延陀，绝对算是元气大伤了。
中路军和东路军想来也已经快到了边疆，自己要是不赶紧出发，指不定就他们先到定襄城了。
大军在薛延陀人的牙帐所在地定襄城集合，这是出征前就已经商定好的策略。
好在苏定方此次带的都是骑兵，行军速度很快。
“仁贵，大乱才能迎来大治。此番前往草原，无比不可心慈手软。”
马周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
很显然，李宽是希望借着这个机会彻底解决草原问题。
按照马周的想法，最好薛仁贵的大军能够彻底的将沿途所有的牛羊马匹给掠夺了。
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杀了。
哪怕是浪费了也不要留给草原上的部落。
如此折腾一番，等到冬天来临的时候，草原上必然会有无数人活不下去。
他们要么投靠大唐，要么就饥寒交迫的死在草原。
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应该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反正，国家的概念，对胡人来说，并不怎么强。
如果跟着大唐就能过上好日子，那就做一个唐人吧！
……
自从去年底开始移民，朔州城的发展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杜构亲眼见证着这个变化。
“郎君，这棉花的长势，非常不错啊。我原本以为朔州这边的草原，哪怕是开垦出来了，因为以前没有种过庄稼，土地比较贫瘠，棉花的长势应该不是很好呢。没想到这里的土地比关中还要肥沃，楚王殿下建议在这里设置棉花种植区，算是误打误撞了啊。”
李书国跟在杜构身后，巡视着杜家的棉田。
杜如晦在功臣榜中排名靠前，杜家分到的赏赐田地，地理位置自然很是不错。
就在田垄尽头，就有一条官道经过。
朔州通往白道的水泥路已经在开始修建，到时候就会路过杜家的田垄尽头。
这让杜家的棉田价值，无形之中比别人高了几分。
“是不是误打误撞，还真是不好说。楚王殿下做事一向是谋而后动，说不定这里适合种植棉花，是经过观狮山书院农学院确认过的呢。”
杜构如今对李宽是越来越佩服。
在他看来，楚王府能够跟房家关系密切，没理由就对杜家敬而远之。
之前因为杜荷的原因，两家多有交恶，但是杜构有信心挽回这种局面。
“那倒也是，观狮山书院的不少学员都在朔州这里帮助大家种植棉花，要不是有他们的指导，还真有不少人不知道怎么种棉花呢。”
李书国也是每天都会接触观狮山书院的学员，自己也是享受了不少好处的。
“嘚了！”
“嘚了！”
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这让杜构和李书国都提起了几分好奇。
这条道路出去了，可就算是彻底进入了草原。
这个时节，怎么会有大量的队伍去草原呢？
哪怕是有大商队，往往都是在秋天牛羊长满了膘之后再过去收购，如今才五月份，真是牛羊茁壮成长的时候，可没有哪个部落会出售手中的牛羊呢。
“郎君，至少一万骑兵！使我们大唐的骑兵！”
李书国可不是简单的一名管家，早年也是跟在杜如晦身边，走南闯北的见识过不少东西。
甚至他也算是弓马娴熟，等闲几个壮汉都不是他的对手。
“奇怪！莫非出了什么事情了？这几天没有听说有什么情况啊。”
杜构很清楚这么一支骑兵出征的意义。
很显然，这些人马不是出去溜达着玩的。
那杀气重重的模样，显然是带着什么任务去的。
“郎君，我现在就回城打听一下，这么一支大军过境，朔州城内肯定有各种各样的传言出来。如今长安城的大半勋贵，都有产业在朔州城呢。”
李书国说完就掉转了马头，往回城的方向而去。
当然，这个时候他可不敢跟大军抢官道。
一不小心被带到了奔跑的队伍之中，他这匹逆行的马匹就得被踩成肉酱了。
……
“好！太好了！”
草原某处，尉迟小田切心情激动的看着一封书信。
为了能够及时把握他带领的这支“马贼”的动向，楚王府情报调查局安排了专门的沟通方案。
每个月都有一次在指定地点进行接头，传递相关的信息。
小田切手中拿到的就是最新收到的信函。
“队长，是朔州那里又有新的补给物资给我们了吗？”
尉迟完治看到小田切开心的样子，也凑过去询问了一番。
虽然他们奉行的是以战养战的方案，吃喝倒是不缺的。
但是草原上劫掠的物资，精美程度肯定没法跟大唐的比较。
特别是那浓烈的美酒，基本上是可遇不可求。
这个时候，尉迟完治就很期待大唐送过来的补给了。
不过，这种补给不是很固定，每次的东西也不尽相同。
所以尉迟完治看到小田切如此反应，才会想到是不是新的补给来了。
“补给？嘿嘿，补给就不要想了！接下来的这几个月，我们就放开来干活，所有愿意加入我们队伍的俘虏，都可以吸收进来。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破坏与毁灭，把草原搞的越混乱越好。”
小田切觉得最近半年的日子过得非常痛快。
他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会喜欢上这样的生活。
当然，他更加开心的是，今年的这一次任务完成之后，他就可以带着倭国过来的这项矿工去到长安城，那里大家会给大家安排新的生活，让大家成为一名新的唐人。
最关键的是，东海渔业还同意众人回倭国将各自的家人接到大唐来生活。
这是多大的喜事啊。
自从东海渔业出现在倭国以来，不管是奈良城的贵族，还是难波津的百姓，都对大唐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可以说，九成九的倭国人，都向往大唐的生活。
“我们可以扩大规模了？太好了！这确实是一个大好事啊，以后我们就不用再草原上躲躲藏藏了，谁敢袭击我们，我们直接就把它灭了。”
尉迟完治一直都是希望队伍能够变大，这样可以更加放肆的在草原上办事。
不过，一直以来，他们这支“马贼”，都被限定在了两千人的规模。
“大家办完这单事，就可以去长安城享受荣华富贵，再也不用担心家里人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小田切很快就把这个消息传给了所有队员。
不出所料，原本因为疲惫而稍微有点低沉的士气，立马就爆表了。
后世不少人为了能够入美国国籍，纷纷选择了当兵。
如今大唐对倭国人的吸引力，可是比后世的美国要大多了。
也就难怪这些倭国人听到消息之后在那里鬼哭狼嚎！
论对倭国人人心的把握，谁也比不上李宽啊。
……
五合居中，长孙冲跟郑海在商讨着渭水书院新设格物书院的事情。
如今《科学》杂志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曲江书院的格物学院已经组建完毕，并招募了第一批学员。
他们倒是能屈能伸，里面的教谕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观狮山书院格物学院毕业的学员。；
长孙冲原本是很难接受这种情况的，奈何形势比人强，单靠自己去培养，显然是不靠谱的。
“郑兄，我觉得要不要再缓一缓，等凉州的战事明朗之后，再考虑成立格物学院的事情。”
“这成立格物学院，跟凉州的战事有什么关系？”
郑海有点没有搞明白长孙冲的逻辑。
“此次薛延陀人的十万大军入侵凉州，按理来说朝廷应该派遣大军前往救援。但是李宽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说服陛下派遣苏定方和薛仁贵领着三万骑兵就出发了。以三万对付十万，虽然我对大唐将士都很有信心，但是薛延陀人也不是吃素的呀。按照我的想法，其实应该把三路大军合起来，派遣朝中宿将带兵前往凉州，这样才能正在的打败薛延陀人的入侵啊。”
立国节的晚上，长孙冲也是在现场的。
对于当时大出风头的李宽，他心中是很不爽的。
十年前，李宽是纨绔子弟的代表，自己是教子有方的典型。
如今，虽然情况没有反过来，但是自己却是连李宽的影子都快要追不到了。
这种落差，等闲人都很难接受啊。
“三万对付十万，压力很大是肯定的，但是加上凉州的守军，要确保凉州城不失，应该还是没问题的。毕竟守城和攻城是不一样的，薛延陀人哪怕是有双倍的兵力，也不见得能够攻下凉州城。”
很显然，郑海也是想都没有想过凭借着三万援军就打败薛延陀人。
在他看来，援军能够成功保住凉州城，让薛延陀人知难而退，就算是成功了。
“明明有机会打败薛延陀人，却是因为李宽的馊主意，让薛延陀的大军劫掠一番之后重新退回草原，他这是助纣为虐啊。”
长孙冲不明白朝中那么多大臣和将领，为什么没人站出来反对。
他们就对薛仁贵和苏定方这么有信心？
“让开！”
“都让开！”
长孙冲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象。
结果却是发现远方几名骑兵居然纵马奔腾在大街上面。
长安城中，敢这么做的人可是不多啊。
“八百里加急？”
等到离的近一些的时候，长孙冲才发现了原来是八百里加急。
一个月内，准确的说是半个月内，就来了两次八百里加急。
这个情况，让长孙冲心中一惊。
莫非，自己刚刚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李宽这是误国啊！
长孙冲心中涌起了一股正义之情！
自己阿耶可是功臣榜排名第一的，自己姑姑更是当朝皇后。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损害大唐的利益，也就是损害长孙家的利益啊。
虽然李宽的计策失败了，长孙冲应该高兴才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长孙冲心情一下子变得很不好。
跟郑海再随便寒暄了一阵之后，他就回府了。
不过，更让他心情不好的事情却是紧接而来。
“什么？凉州大捷？”
长孙冲目瞪口呆的看着刚下值回府的长孙无忌。
虽然大唐失败了，他会伤心。
但是李宽的计策成功了，他更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