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再次进入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明明房间的布置、物品的摆放没有丝毫的变化,可芙洛特仍旧觉得陌生无比,或许因为那位熟悉的老者已经彻底不在了吧。
  芙洛特深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心情里所夹杂的烦闷悲伤,一步步的踏进这间办公室里。原先那张红木桌子仍旧站在那儿,可是坐在椅子上的人却不再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身旁多出来的那副油画里坐在椅子上正打瞌睡的白胡子老人。
  芙洛特努力的扯出一抹假笑,就像往常那般,竭尽全力的去膈应着那个老头,就连说话的调调也努力做到如曾经一样:“行了,邓布利多,别装睡了,是我,不是西弗勒斯。”
  画上的老人晃了一下,睁开蓝色的眸子,笑的跟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说出来你一定不信,刚刚我真的睡着了。”
  芙洛特撇撇嘴不置一词。
  “西弗勒斯呢,我想他现在应该出现在这间办公室里,然后把它装扮成他想要的样子,因为新生马上就迈入霍格沃茨了,他有的要忙。”
  芙洛特不再盯着画像看,而是溜溜达达的绕着办公室往那张办公桌前走,嘴里回答着:“我想他还在处理你给他的上一个任务的后续,你知道那个任务很困难的对吧?”
  “上一个任务?帮我解脱的那个任务吗?”画像里的邓布利多明知故问道,“如果是那个任务的话,他做的很好很成功,但是任务的后续我可并不觉得需要处理那么久。”
  芙洛特扭身冲着画像翻了个白眼:“我竟然再跟一个画像讨论它的死亡,这感觉真怪,看来我今天率先来这办公室真是错误的选择,其实我也以为他人会在这儿出现的,毕竟我也有小半个月没见到他了……”
  “你这么做是对的,你要避嫌,你不能让米勒娃他们知道你和西弗勒斯的关系一如往常,你必须……”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芙洛特低声吼道,“梅林啊,你都变成画像了,张口闭口还是你的计划。你放心,为了瞒过他们我可是连毒药都喝了,别说,那药的劲可真大,那口血吐的我可是现在都没缓过来呢。”
  画像里的邓布利多耸耸肩,说道:“或许作为画像的我,确实缺少点活着时候的人情味吧。”
  这话一钻进芙洛特的耳朵里,那心里刚刚腾起来的小火苗一瞬间就被捂灭了,灭掉的部位又泛起刚刚压抑住的难过,是啊,她刚刚再跟一副画像生气,再跟一个已经不存在于世的人怒吼……
  芙洛特把脸再次扭了过去,她不想让那副画像看见假笑背后的酸涩悲伤。闭上眼平复了一阵情绪后,芙洛特才再次睁开眼睛,好像报复性的把目光锁定在了离她不远处的校长椅上。
  “各位挂在墙上的校长们……”芙洛特勾起唇角,环顾着四周画像,柔声细气又带着些赤裸裸的不怀好意,“我接下来的举动可能有些逾越,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的内心可是无比尊敬你们的呢。”
  还没等墙上挂着的画像们做出反应,芙洛特这边嘴角噙着坏笑毫不犹豫的一屁股坐到了校长办公桌前的皮椅上。
  “真没想到这椅子竟然比想象中的要舒服,怪不得邓布利多你不愿意就职魔法部呢,部长交椅哪有这把椅子坐的舒服呀。”
  芙洛特这边靠着靠背享受着虚假的满足感,墙上的油画们可坐不住了:“你起来,你这样可是对我们一屋子的人不敬。”
  “一屋子人?你们可都是画像。”芙洛特闭着眼睛喃喃道。
  “那也是你的祖先,你的长者!”
  “反正椅子也没人坐,我坐一下怎么了!”芙洛特故意的翘起二郎腿,“还真别说,我以前对于我的职业生涯规划看起来规划小了,什么赶走西弗勒斯自己出任斯莱特林院长,我应该直接规划到霍格沃茨校长就对了,啧啧啧~不过现在看来是铁定完成不了了。”
  “小丫头片子口气倒是不小。”不知道哪位校长画像开的口。
  “小丫头片子?我在您眼里可真是太年轻了。”
  接下来就是墙上的画像们说一句,坐在校长椅的芙洛特回怼一句,而挂在东墙的邓布利多则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这场面也不带插话的。怼画像怼的极爽的芙洛特,闭上眼睛时还真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这屋子里人都还活着,叽叽喳喳的跟她争论个没完呢。
  芙洛特这儿正靠着椅背,翘着腿,闭着眼,享受着这番争论呢,校长室的大门却突然“咔哒”一声被人推开,刚刚还一副大爷样的芙洛特,立马怂的从椅子上弹立起来,并与刚进门的那位开始了长达五秒的尴尬对视。
  斯内普其实在推门之前就已经听见了屋子里的吵吵嚷嚷,谁在校长办公室里造反他不会听不出来的,心里说着某人幼稚,行动上却就着水滴兽没指令大敞着通道,故意悄默默没出声走到门前,给里面那位来场特别“惊喜”,果然对方弹立起的反应斯内普表示很满意,也顺带一扫这几天内心的压抑与崩溃。
  在芙洛特与斯内普对视的五秒钟中每,对于芙洛特来说倒还真是有惊又有喜,惊是自己小半个月未见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喜则是他毫发无伤的出现,至少现在看起来是毫发无伤。
  脑袋里的兴奋想要冲过去仔细确认,但理智却阻止这,毕竟……现在这个场景可不够合适。
  芙洛特尽力压下控制不住想要勾起的嘴角,隐藏起眼里的喜悦。等一切平静后,芙洛特则又是一屁股继续坐到了校长椅上,恢复成刚刚那副挑衅的姿态,好像那种不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嗯,挑衅现任校长可比挑衅前任校长刺激多了。
  斯内普当然捕捉到了芙洛特眼里马上要溢出的喜悦与激动,同时他也看到了收敛后故作的情绪。斯内普心里嘲笑着芙洛特这幼稚的挑衅行为,嘴巴却张开口与芙洛特一同开口道:“你……”
  俩人发现彼此竟一口同声了,于是也纷纷默契的不再接着说下去,等着对方先说,然而互相等待得来的又是一阵默契的沉默。芙洛特轻轻叹了口气,笑眯眯的给斯内普递了一个眼神让他先说。
  “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了,庞弗雷夫人给我治的不错,但是我身子底本来就弱,可能……还得恢复一段时间。”这后半句芙洛特说的有点心虚,她抬起眼,果然看见斯内普正一副谁让我说了你不听活该的表情。
  芙洛特撇撇嘴,故意补充道:“那也值了,反正他们都信了,米勒娃(麦格教授)还一边骂你挨千刀白眼狼一边安慰我呢。”
  斯内普的脸色一沉,冷哼道:“这种效果可不能说明什么,我把你打晕一样能达到。”
  芙洛特斜了斯内普一眼懒得继续争执,提起了她最关心的问题:“黑魔王那里……”
  “德拉科没事,我……也没事。”
  斯内普这话说到自己时似乎是犹豫了两秒,芙洛特心里就是微微一惊,这话莫不是骗她的吧。
  “确实没受伤。”芙洛特在想什么,斯内普不会不知道。他刚刚说没事的时候确实犹豫了一下,伤是没伤到,但依旧被伏地魔“小小的惩戒”了一番而已。
  不过,小小的惩戒还是没必要告诉芙洛特,让她白担心。
  斯内普这再三确认,的确让芙洛特悬起来的心微微安防了一些。她张口想再多问些什么,但是奈何在这个办公室里,还是不方便多说什么。
  挂在墙上的画像邓布利多可是难得好心,等着这俩人把该说的话说完,自己才悠悠的开口:“我想咱们好像还有好多任务需要交代,对不对,两位……呃,老师?作为一个画像叫你们孩子我自己都觉得别扭。”
  斯内普的眼睛仍然注视着地板革,没去看邓布利多的画像,或许是出于愧疚,又或许是出于责怪,还或许是处于愧疚。
  “黑魔王那边要求我把葛莱芬多宝剑交出去。”斯内普脸色处于漠然,但其实心里对要说话的话还是感到无比别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可能会交给贝拉特里克斯保管。所以……需要我交出去吗,还是想办法糊弄……”
  “这件事情我已经预料到了,也已经解决了。”画像上的邓布利多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向不愿跟他对视的斯内普。
  听着邓布利多的命令,芙洛特略带着小骄傲的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绒袋里掏出那般假冒的葛莱芬多宝剑。
  斯内普皱皱眉,声音极其不满的说道:“芙洛特,怎么什么事都能跟你扯上关系?”
  “我跟凤凰社的关系早就不清不楚了,除了我没兴趣入这有点穷的正义联盟外,我做的任务可不比你少。”芙洛特坐在校长椅上,身子依在桌边,手支着头看着斯内普,毫不避讳的说道。
  观察到斯内普渐渐眯起的眼睛,芙洛特觉得自己还是见好就收吧。收起这懒洋洋的挑衅姿态,芙洛特又从绒包里掏出两页名单,“还有这段时间你不在的时候,我还把新生入学名单整理好了,这种任务平时都是由副校长米勒娃来做的,而这回她没做的原因你也知道。”
  “芙洛特,我记得你最主要的任务不是洗脱跟我的关系吗?你这样拿名单整理可不符合你宁愿自残也要完成任务的性子吧。”
  芙洛特朝着那人翻了个白眼,她喝药吐血这事怕是永远也过不去:“你放心,我做了个假的给她留那了,反正今年麻瓜的孩子不准许入学,食死徒那么神通广大,弄份入学名单又不困难,米勒娃不会起疑的。”
  斯内普扯出一抹假笑,又是讽刺的调调:“是,你用魔法变出来的假名单去糊弄变形术教授,这个主意简直是棒极了。”
  “你又来了!我做事有那么不靠谱吗,我都敢造假剑帮着糊弄黑魔王了,还会害怕我曾经的变形术教授吗?再者说了,这不是想让你也省点精力嘛。”
  斯内普这边刚提起气想继续谴责,可这气到一半又松泄了出来:“下回这种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黑魔王应该很快就会选派几位食死徒来协助我管理霍格沃茨。”
  说是协助,其实仍是一种相互监视。
  “我明白,趋利避害嘛,这是我天生的习性,你大可放心。”
  斯内普轻轻点了下头,随后又用余光看着邓布利多的画像,稍稍狠了下心,他早晚有一天是要单独面对邓布利多的画像,现在他自己的这份举动简直就是矫情懦弱的表现。
  提起懦弱,斯内普脑袋里不禁想起了那天波特的那句:懦夫!
  他回了回神,不再去回忆那天的所有记忆,而是抬起头,头一次的去正视着邓布利多的画像,咬咬牙开口道:“芙洛特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跟邓布利多说。”
  被点到名的邓布利多格外兴奋,其实就在刚才他几次三番的想要插进二人的谈话里,然而一直无果……
  芙洛特看了眼满脸凝重的斯内普,又看了眼有些小兴奋的某画像,心里也明白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于是毫不犹豫,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等门确定被关住后,斯内普才开口道:“关于波特在暑假转移的问题……”
  ……
  这人就是越忙越觉得时间过的快,芙洛特在这一个多月里,夹在两头悄默默的帮着斯内普干着事情,而斯内普更不用说,管理一所学校哪怕是一座已经被黑魔王基本占领了的学校,一切也都不是那么轻松的,更何况他还得忙着邓布利多交代的其他事情……
  今天是斯内普第一次给各位教授开会,代表黑魔王给他们开会,哦不,准确说应该是代表黑魔王警告他们。
  被警告的这些人里,有的是斯内普曾经关系很好的同事,有的又是自己的恩师,还有一位便是因为自己要受两份威胁的芙洛特。
  斯内普没给他们任何一丁点好脸子看,威胁着,恐吓着,还有按照黑魔王的指示适当的拿这些教授根本看不上的利益诱惑着,诱惑着这些根本瞧不上这肮脏利益的人,真是讽刺又可笑。
  看看这一张张写满仇恨的脸庞,好像下一秒就会有无数个阿瓦达向自己袭来,这竟然是他为正义努力后所要付出的代价!这可比伏地魔会相信自己能诱惑这些人更可笑。
  不过,这中间好像少了一副熟悉的面孔——麻瓜研究学教授,自己在想什么,她不是很早就已经死在自己面前了吗?
  那股子熟悉的无力感又再一次险些击垮斯内普,但是他的表情动作并没有显露分毫,仍旧是黑魔王要求他所表露的那般得意中带着恶心。斯内普觉得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加快着速度安排着新学期的计划。
  他要确保这些个教授不会造反,又要确保学生不会受黑魔王派过来的那两个蠢蛋的威胁,真是难熬的会议,难熬的学期。
  伴随着最后一个话音落地,斯内普已经筋疲力尽,更是懒得给他们任何反对的机会,通通哄离了这间本就不该属于他的办公室。而他呢,则是不愿意继续接受着各位校长画像炽热的视线,想找个地方躲避。
  “你做的很好,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画像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盯着斯内普疲惫的背影说道。
  斯内普没回头也没回答,除了动作顿了一下外,没有任何区别,任然是走近卧室并将门紧闭。
  他并不想做的好,他想要将一切公之于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可是没机会的,他只能做到最好。
  ……
  散会后的十几分钟以后,芙洛特趁着没人,又折返回校长办公室,她看出来了斯内普开会时的心不在焉,不,应该说是不用看都能用脑子想到,站在前方接受所有人仇恨的视线,这可不是“痛苦”这一词就能形容出来的。
  然而让芙洛特没想到的事,校长办公室里却空无一人。
  难道又有事办事儿去了?
  芙洛特微微叹口气,失望的准备转身出办公室,可就在这时,不知道墙上挂着的哪幅画像竟然故意咳嗽了一声。
  芙洛特停住脚步扭过身,就看见好几幅画像此时正指着卧室的门,当然,里面也有点邓布利多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芙洛特冲着画像们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便静悄悄的走到卧室门前。
  芙洛特轻轻扣了扣门:“是我,芙洛特。”
  一声叹息,连带着:“进来。”
  芙洛特璇开门把,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斯内普正坐在那张从魔药办公室运过来的墨绿色沙发上,手里拿着一瓶酒,人却盯着没燃起的火炉发呆。
  “怎么还喝酒了,要喝也应该拿个杯子喝。”芙洛特走近沙发,轻轻的坐到斯内普的身边。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累,但是又睡不着,没准喝点酒就能满足我睡个整宿觉的愿望呢。”
  芙洛特有些心疼的拿过斯内普手中的酒瓶,安慰道:“睡整宿觉确实不容易,我都已经十几年没睡过了,但是晚上喝多了你明早会头疼的。”
  “不喝我明天早上也够头疼的了。”斯内普恶狠狠的说道,随后收敛了一些情绪,扭过头冲向芙洛特,“芙洛特你知道吗?我应该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校长。”
  “我知道。”
  “那你知道不知道,我也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名不正言不顺的校长。”
  芙洛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
  “我是很厌恶教学生,尤其是那些头大脑仁少的和骑扫箸灵活的能飞进飞出却处理个鼻涕虫还能扔丢半盆的人才。可要是说我厌恶这份职位,倒也不是。”
  芙洛特挑起眉看向斯内普:“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说过,有了机会你会第一个辞职不干呢。”
  斯内普嘴角抽了一下,假笑的讽刺道:“你要是能把记得这些个废话清空清空,你的知识储备绝对能更进一步。”
  “是,我大脑里只有废话,这些个废话就不污染您实验了,下回翻译古籍你还是找别人吧。”
  斯内普刚刚的假笑变成现在的嘴角轻微勾起,有的时候他的确很享受跟芙洛特的唇枪舌战。
  “其实这么长时间做斯莱特林院长,我的确有幻想有一天自己能成为霍格沃茨的院长。我虽不屑那些所谓的爱戴与喜欢,但至少能追求到的是名正言顺。”
  芙洛特靠在沙发背上,眼睛也跟斯内普一样,挪到面前的壁炉上便下不来了,直勾勾的愣着神,嘴里却回道:“我也有过幻想,幻想挤走你出任斯莱特林院长呢。跟你的愿望比起来,我还真有点上不了台面呢。”
  斯内普听见芙洛特的喃喃声,竟然出乎意料的轻笑了两声,然后斩钉截铁道:“你没机会的。别在这儿给我暗示,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斯莱特林院长这个职位有多重,你不会不知道的。”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暗示你什么,就是说说而已。”芙洛特伸了个懒腰,随后又说道,“我是没机会了,可是这并不代表你没机会,等战争过去,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霍格沃茨校长了。”
  芙洛特说完这句话后,斯内普并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整个氛围就这样寂静的衰微下去。等芙洛特意识到不对坐直身体看向斯内普时,只见……
  斯内普无神的望着前方的大理石壁炉,嘴巴蠕动道:“芙洛特,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活到战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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