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女尊
时值上元佳节，京城一派繁华盛宴，各处都是漂亮无比的宫灯，人群往来络绎不绝，将这皇城的夜晚渲染成不夜天。
一处阁楼之上，临渊懒洋洋的坐着，那双极冷极暗的眼眸似乎在观看这下方盛景，仔细望去，却是空无一物。
这人间烟火虽美，但对于魔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喜欢的东西。
郁汐辰好不容易才在家人的允许下出来观赏上元节，但以他的身体情况，和这么多人在一起游览自然是不可能的，最多不过在阁楼之上观看一二罢了。
“不可下楼去街道之上，明白了吗？”
穿着一身红衣的女子轻声嘱咐着神色好奇憧憬的郁汐辰，生怕他不听话。
郁汐辰保证道：“大姐放心，我知道轻重的。”
郁红涵闻言眉头微松，三弟向来乖巧，她不必过于担心了。
如此郁红涵最后再叮嘱了几句话之后才走了，郁汐辰望着郁红涵远去的身影微微一松气。
虽然知道家人是担心在意他，但有时候这过于强烈的关心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郁汐辰抬头一看，便看见了阁楼之上那一道熟悉至极的侧脸。
似一瞥惊鸿，孤山雪影，锋利清泠到万载不化的霜寒，直直撞入心扉之间。
郁汐辰下意识低下了头，耳根微红，对身边的侍女道：“我们上去吧。”
又感受到有人在看她的临渊眼睫微垂，向下一望，正巧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青色衣角。
郁汐辰在上楼的途中一直在想，风将军现在是在哪个包厢之中，他想去打个招呼，但又怕自己打扰了她，最后还是按耐下心中的想法，乖乖坐在自己的包厢之中看底下的盛景了。
只是那刚出来时的好奇向往之情已然是淡了不知多少，心神都被牵引去了另外一处。
在郁汐辰心神波动之际，又有一伙人上了这阁楼，其中还夹杂着说话声。
包厢里隔音不错，郁汐辰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隐隐好像听到了风将军的名字。
而此时一所包厢里面，几个男子围着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正说着话。
“岑简，你不是喜欢风将军吗？如今风将军正好休了束羿那贱人，这正是你的机会。”
其中一人带着兴奋向这名少年说着。
娄岑简脸微微一红，连忙道：“你不要乱说，给将军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他虽然喜欢风将军，却不想让风将军因为他而有什么不好的言论。
再者说，婚姻大事，母上之命，媒妁之言，他自己也不能做什么。
听闻他这话，先前开口的人就不乐意了，“我们也就是在这里说说，不过你真的不想试试吗？万一要是错过了，你不会后悔吗？”
娄岑简微红的脸一怔，神色一松，那人看有戏，继续怂恿道：“试试又没有什么大碍，好男儿要敢于争取自己的幸福，才能拥有自己喜欢的妻主不是。”
娄岑简沉默一会儿，小声道：“那万一，风将军不喜欢我……怎么办？”
身边围着的友人们纷纷道：“若是将军真的不喜你，也没有什么，毕竟情爱之事最不能勉强，也好让你死了这份心啊！”
这话说的直白，不过都是一起玩到大的，他们也都不想友人陷在这段单恋之中一直无法自拔，若是能借此绝了这份心，对娄岑简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娄岑简还是犹豫道：“那我该怎么做？”
众人齐齐给他出主意。
“要我说，就邀请将军一起出来饮茶，若是将军应了就可以继续发展了。”
“你那是什么破主意，你知道将军喜欢什么吗？就饮茶？要投其所好知不知道？要我说，还是先找人打探一下将军喜好再说不急。”
“不可不可！贸然让人打探将军喜好，虽然我们并无恶意，但万一引起将军不喜就不好了，此法不可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
“要我说……”
“不行！要我说……”
“都一边去，要我说……”
娄岑简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朋友们因为他一句话几乎争吵起来，很是不解，这不是他的事吗？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好像比自己还要着急？
总之几人说了半天以至于后来都吵了起来也什么合适的方法都没有想到，都是你说他不行，他说你不行，谁都说服不了谁。
最后吵的嘴皮子都快裂了，还是没有一个章法程序出来，所以便纷纷偃旗息鼓暂且不提了。
娄岑简轻轻一笑，虽然不知道将军会不会喜欢他，但有这么几个友人为他的事想办法，他也挺开心的。
几人停下来之后便继续观看这一派景致，烟花自京城上头轰然盛开，各式各样的宫灯围绕成达数十米之高的火树银花，好不惹眼。
等烟火大会结束，各色美食小吃的味道幽幽飘荡。
在包厢里闻到这味道的几人都不由吸了吸鼻子，不过都忍住了，没有下去。
毕竟这街道之上人头攒动，他们身为男子，还是要少抛头露面。
只能闻着味道在这包厢之中点上些东西了。
时辰差不多，娄岑简几人和郁汐辰同时出了包厢打算回府。
而与此同时，一身广袖玄衣的临渊也恰好从包厢而出。
黑衣黑眸黑发，身姿如松似竹，清绝雅致，仿若醉心山水的闲雅居士，简单随意到了极致。
但那双胜霜赛雪的眼眸之下，掩藏着惊人的气势威压，傲骨天成。
独特又矛盾的感觉汇聚成了引人堕迷沉醉的存在。
有的人，真的可以让这世界都为之倾倒着迷，匍匐在她脚下。
郁汐辰和娄岑简几乎同时呆立不动，同样不知该作何反应。
娄岑简身边的人也惊诧于这位风将军竟是如此无双风姿。
从未见过只听过她种种传闻的人还以为言过其实，但今日初见，便惊觉那传闻确实不符。
是风将军斩杀外族的威名太过以至于让众人忽略了她本身吗？
暗暗吸了一口气才回过神来的人悄悄推了娄岑简一下，把没有丝毫防备的娄岑简转瞬之间就推到了距离临渊一米之地。
娄岑简整个人都僵住了，四肢不听使唤，脸色绯红，不知道他现在该做什么。
打招呼，对！打招呼！
他该说什么？
临渊看着突然挡住她去路的人，眉峰微挑，那双暗夜星辰似的眼眸流光一闪，以魔神至高的洞察力，自然看出了面前人不同寻常的情态。
神色淡然无波，清泠冷寂的声音开口道：“有事吗？”
这声音一出让心脏动荡不已的娄岑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抿了抿嘴角，整个人看起来很是乖巧软萌。
鼓起勇气开口道：“将军，我……我有话跟您说，您可不可以……”
越说越紧张，越发说不出口。
临渊墨眸一扫其他人，转身又进了包厢，留下淡淡一句话，“进来吧。”
娄岑简的友人推了推他连忙道：“快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娄岑简唇瓣轻抿，一抹笑意在嘴角浮现，点了点头然后便进去了。
而一旁被众人忽视的郁汐辰却是神色黯淡无光，袖口下的掌心不知所措的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
娄岑简脚步轻飘飘如踩在云朵上面，脑海里各种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想法一直在疯狂涌动着。
等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对面那张极具冲击力的面容和那双幽深莫测的眼眸，娄岑简才反应了过来。
大概猜到对方要说什么的临渊没有催促娄岑简的意思，疏懒的身影微微靠在椅背上，但却让人生不出一点被怠慢的意味。
大概是那双傲慢到天地具不在其中的眼眸一直在注视着他吧，娄岑简心想到。
被这双极暗极空极冷的眼眸注视着，娄岑简不知不觉沉静了心神。
手心里已经出了汗，娄岑简端端正正坐着，如泉水叮咚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凝滞紧张。
“将军，我……我……我倾慕于您。”
娄岑简紧张的睫毛一直在颤。
临渊眼眸微动。
在临渊沉默的这两三秒中，娄岑简觉得他好像是渡过了数载一般。
虽然心中无比清楚可能性很小，但人就是这样，感性与理性交织。
心里头那小小的一点地方还是觉得或许会有奇迹发生，把不可能转变为可能。
但不可能还是不可能，奇迹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自然便是因为它的难得。
临渊薄唇微动，清泠的声音不含一丝动容迂回与迟疑，毫不犹豫道：“我不可能回应你。”
娄岑简瞳孔微微一缩，眼尾泛红，却并没有掉下眼泪，反而扬起一抹笑意开口道：“能对将军说出我的心意就很开心了，谢谢将军您。”
男子本就弱小，这世间有很多女子更是从不珍惜男子的心意，随意践踏。
风将军能愿意让他表白心意，没有嘲讽没有敷衍没有不耐，反而认真的对待他，让娄岑简心里更是一暖。
虽然他与将军之间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后悔更不伤心，他喜欢上的人这么好，为何要伤心？
娄岑简站起身向临渊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而在外面守着的几人原本还要询问，不过在看到娄岑简泛红的眼角之后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就咽回去了。
迎着几人担忧关心的目光，娄岑简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只是去表明心意而已，又不是去闯刀山火海。
着实不必如此担心。
不过娄岑简理解他们。
因为这世间薄情寡义表里不一之人太多，便是不喜欢对自己有意的人，也不会明着拒绝，而是若即若离的吊着时不时给一点暗示让人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享受着被人倾慕追求的虚荣与好处。
见惯了这种人，才能明白遇到一个直接拒绝丝毫不迟疑不玩弄感情的人有多难得，喜欢的人值得自己喜欢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所以娄岑简的心情其实不像他们想的那样糟糕，相反的还有淡淡的欣喜。
果然，他的眼光就是好。
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他不喜欢以前的风将军，第一眼见到便喜欢的是在朝阳皇女府上遇到的风将军。
娄岑简也不明白，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但他以前确实对风将军没有什么感觉。
想不明白，娄岑简也没有在意。
……
这些日子里，临渊有点烦。
因为只要出了将军府，不管在哪里，都能碰见不该碰见的人。
宸安殿中，女皇朗声大笑调侃道：“这么多郎君喜欢你，临渊不该高兴怎么反而像是无比烦躁一般？”
临渊神色冷淡，对于女皇看热闹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的行为没有什么表示。
倒是女皇笑够了之后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对自己的魅力实在是太不清楚了。”
便是没有如今的地位，光是以那副容色气质便不知道能引起多少郎君的倾慕之意，更不要说临渊还是凤阳国的大将军，大权在握，深受女皇信赖。
如今她又没有了夫郎，盯上那将军府的人怎么可能少。
临渊淡淡开口，“怕是其中大部分人喜欢的都不是微臣，而是微臣背后的权势地位吧。”
女皇一笑道：“这很正常，便是朕后宫之中，真心喜欢朕的又能有几人？何尝不是因为朕的身份才讨好逢迎于朕？”
“真心不贪图一切只喜欢你这个人的这世间又有多少？”女皇反问道。
临渊不想和女皇讨论这种问题，她在意的也不是谁真心喜欢她谁基于权势喜欢她，而是被这几乎层出不穷的人弄得不耐。
不是人人都像娄岑简那样知进退有分寸懂自知之明的。
大多数人都是自视甚高，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成为将军府的另一个主人。
打探她的行踪，然后出现在她面前，若只有这也无妨，临渊这些日子心情还算好，但试图打扰她，愚蠢不已把她当做什么攻略目标意图攻略成功的人，就是自找死路了。
要不是因为这些人身份不低，直接杀了有些麻烦的话，恐怕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已经死在了她的剑下了。
女皇看临渊确实不耐，便开口道：“朕下一道圣旨让他们收敛一二如何？”
临渊面无表情的颔首。
之后女皇便颁布了一道圣旨，大致意思就是大将军一心为国为民，没有再娶夫生女的打算，让这些有所图谋的人歇歇心思。
这道圣旨一出，百姓们纷纷感念凤阳有如此一心爱国爱民的大将军，对大将军的好感可谓又上了一个大台阶。
至于不娶夫生女，面对如此慷慨大义忠肝义胆把自己都奉献给了凤阳的大将军，谁要是说她一声不是，百姓的唾沫怕就会淹死她。
大将军这么好，为凤阳国为她们付出了一切，谁要是对大将军不娶夫生女一事有什么异议，那就是脑子有问题，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于是，在谁没有意料到的情况下，这么一个莫名其妙令人愉悦的误会就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