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车外此时有人经过,像是旁边那辆车的车主要开车离开。
这车干嘛呢,灯还亮着,怎么还把遮光布给盖上?
另一个人忙将他推上车,别乱看,长针眼!
沈淮书听着引擎声响起,可半天没见旁边那辆车离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生怕弄出些什么动静来,让旁边的人误会。
然而宋易晟起了坏心思,仗着自己是受害者,不肯退让一步。
我给你出个主意。他带着笑意,拽着领带把人按在怀里,你往前再挪挪,慢慢地脱,我保证,车绝对不会动。
沈淮书红着眼睛看向他,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浆糊了。
动作一旦大一点,车保不准就会动,这样一来,外面的人就看得一清二楚,他受不了别人这种误会。可要是慢一点,可不就正中某个人的意,自己就成了任人欣赏的风景了。
赶快,是想快一点,让外面的人发现,还是慢一些,一点点地脱?
这种引诱简直是最无解的,他两种都不想选,毕竟每一种对他都没有任何好处,可若是继续这么僵持下去他垂眸看下去,立刻用手背捂住了眼睛。
宋易晟!你故意的!我两种都不选!我等他们走!
第36章
摩托俱乐部周日晚上有每周的俱乐部活动, 这次宋易晟不在,源子照例把成员们聚在俱乐部里开趴。
论坛那些帖子我在找人删,小宋总可是说了,咱俱乐部被黑多少次了, 不差这一回。
黄毛开了瓶啤酒, 卷起袖子开始做啤酒鸭,但是这次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啊, 就像是有人专门在背后引导什么的。
源子不以为意。
从俱乐部成立那天起, 他们就没少被人诟病, 毕竟一群炸街的小子, 在普通人眼里和地痞流氓没什么分别。只是宋易晟会打点关系, 街坊邻居的关系处地不错, 俱乐部开了几年, 有时候周围商家抱怨也都是找到他, 从来没上升到报警的程度。
领头的走了, 俱乐部有些不安定的因素在暗暗躁动。
最近这几天, 他们每天都在通宵开趴,等半夜路上没人, 有几个人还去飙车。源子没敢把这些事报给宋易晟, 他知道宋易晟不会看论坛,于是每日报备的时候都避开了这些事情。
宋哥说了, 不去组山道赛就没事,上次山道赛出事, 差点把营业执照给吊销了,他就怕这个。
黄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们不是被人举报消防不合格吗?这个没影响吗?
源子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说:能有什么影响?就是交个罚款的事, 咱们这边都是老式建筑了,以前的消防谁合格啊?真要合格,那得全部重新装修。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明天再组个局,再有两天,宋哥度完蜜月回来,我们就玩不了这么嗨了。
沈淮书一行自驾去了周边的小城镇,在路上和薛绒商讨好了设计的改善方案后,沈淮书就把修改好的方案发给了产业园内的相关负责人,希望能尽早开始筹建。
这些事情处理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了,至少是有一件事情敲定,他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于是转头给周玦打了个电话。
先前我拜托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周玦那边还有敲打键盘的声音,看样子还在加班工作,语气疲惫地回答说:查了,沈暮舟的确在两天前举报了宋易晟对他校园霸凌,这件事学校还在调查当中,目前的进度是,学生会那边的确是有证据证明他强令学生会不许收纳沈暮舟,并且有学生仗着小晟指使,对他进行了人身攻击,至于其他方面,倒没有什么。
沈淮书有些头疼,学校里的事和外面不一样,要想深究,宋易晟这种行为是可以上升到校园霸凌上的。
学校目前给出的方案还是道歉,只要双方肯和解,那就不会有什么影响。可若是沈暮舟要闹大,谁也不能保证事情不会发酵,到时候,宋易晟的保研绝对会受到影响,严重一点,就算参加考试,学校也不会录取他。
然而宋易晟给出的态度是完全不在乎,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他也去举报沈暮舟违规转专业,宁愿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谁都别想讨到好。
沈淮书看了看手上的伤,因为被玻璃划破,他之前拜托了酒店简单替他处理了一下,原本是趁着这个时间,想要思考一下沈暮舟接近他的目的,哪知道却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他从见到那个男孩的第一眼就感到不安。
[如果宋少爷出了事,哥哥会伤心吗?]
因为这件事被取消保研资格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绝对不至于到通过考试都无法录取的程度。
可是他心里总觉得,这件事并不是这么简单。
或许他思考的方向就错了。
谢过周玦,宋易晟刚从浴室出来,浑身冒着氤氲的水汽,从后面一把搂住他,用湿漉漉的头发在他颈项间蹭了蹭。
我还想玩领带PLAY。
嗯嗯?沈淮书一想到白天的事情,顿时感到羞耻,往他额头上重重弹了一下,PLAY个屁,你脑子里除了这些腌臜事还有什么?
宋易晟疼地往后缩了一下,却又轻轻把他的手握住,往伤口处吹了吹,打我可以,别扯着伤了,还疼吗?
他说不出话了。
心想,自己是真的拿这狼崽子没办法,干脆认了栽,任由他吃干抹净算了。
你要不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事?你出去干了什么被别人抓住把柄了?沈淮书心里的不安并没有减退,他想到,也许取消保研资格这件事并不能与出事这两个字划上等号。
他不了解沈暮舟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一个被养在外面多年的私生子,如今回来的干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去讨好沈家的话事人,而是来找到他,这简直不正常。如果他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一定是另有目的。
宋易晟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将他塞进被窝里,贴着他的耳朵嬉皮笑脸地说:你就是想太多,心思太重,怪不得身体不好。我可不可以把你这种行为理解成,太在乎我了?
耳后是敏感地带,他被那一阵阵的热气弄得直痒,将头埋进被子里。
阿晟,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学业受影响。
我能受什么影响?反正我也没打算宋易晟顿了顿,小叔叔,我心里有我自己的打算,我虽然是张扬了点,但做事情也并非是不计后果。就算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天大的事,我自己扛着,不后悔。
沈淮书觉得他说这话忒幼稚,年纪小的时候总是对很多事情抱有不在乎的态度,可等到年纪大点,回过头去想想,总是免不了后悔的。
或许是水土不服,这天晚上他睡地并不好,趁宋易晟睡熟了,他穿上衣服想要出门透透气。
小城市的空气总是会显得干净一点,只是夜里凉,他少不了要多披件外套。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点没睡的还有那个人。
沈暮舟从他背后走来,一股阴郁的气息让他忍不住后背一凉。
哥。
沈淮书没应。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也没理由喜欢我。沈暮舟走到他身边,此时月明星稀,草丛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他喜欢这样静谧的夜色,可惜这夜色被人打扰,就不再美好了。
他起身想走。
沈暮舟叫住他,踉踉跄跄地追了上来,不远不近地说:我母亲说她生病了,我没想到是她骗我的,要不然,我不会允许她回来打扰你们,我也不会改姓。
其实,我挺不喜欢这个名字的,学校里别人这样叫我,我总觉得那不是我。我以前姓苏,随的是我外婆的姓,哥哥要是愿意,就叫我小苏吧。
沈淮书对于他叫什么名字感到并不在意,既然进了沈家的人,再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意义?他头也不回地走到电梯间,刚刚按下按钮,突然想起宋易晟。
心里那股不安感又涌了上来。
他走了回去,将衣服拢了拢,冷淡说道:阿晟在学校为难你是因为我,真要找人报复,你找我。
苏暮舟见他回来,刚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后又黯然下去了,只是点点头。
学校方面,你撤除申诉,不要影响他的学业,至于家里,既然木已成舟,只要你和你母亲老老实实,不要借着沈家的名号到处生事,我不会再为难你们,另外,我不是你哥哥。
哥苏暮舟顿了顿,改口道:沈先生,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你。
沈淮书对于这种话感到有些不快。
你们沈家,挑另一半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沈小姐是这样,沈夫人也是这样,你也不例外。你们都好奇怪,似乎是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会全身心地相信他,一点也不保留。苏暮舟轻哂。
沈淮书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担心宋易晟半夜醒来找不到他。待会儿若是再闹脾气,那可不好哄,至于这个人,颠倒是非的手段有一套,若是被绕进去,那他就落于被动了。
你今天应该也看出来了,他根本不在乎保研,甚至不在乎还能不能留校。如果这些你都还不明白,沈先生,真的要我点明吗?
夜晚总是能让人变得感性,沈淮书心里有一个答案,只是他不愿意去想。
苏暮舟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不再绕圈子,直接点明道:他压根没打算留在国内读研,可是宋易晟他不是爱你吗?他口口声声说爱你,了解你,在知道你国内的事业处于上升期,根本不可能出国陪他,也知道你是个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人,心思重容易多想,他却还是不打算留下。
沈淮书有些迈不动步子了,总觉得这水泥地像是在流动,将他的脚焊死。
他找的那个导师是出了名的疯子,研究室每天加班到凌晨是常事,就连放假也不一定会放他回来。这些,他找你商量过哦,不,他告诉过你吗?
夜里有风吹过,沈淮书打了个激灵。
小城市几乎是没有夜生活的,这个时间点,简直安静到可怕。他原本就微薄的睡意如今荡然无存,他知道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了。
鸦羽似的睫毛也昏暗的灯光下打出一片阴影,那颗泪痣像眼泪似的挂在眼角。
听薛绒说,你是在这里长大的。沈淮书说,他不打算再回酒店了,带我去看看?
苏暮舟飞快跑去开了车,他激动的心情几乎都快溢出来了,虽说是夜晚,但他开车却很稳,不像阿晟,这个时间点一定把油门踩到底了。
得知父亲出轨已经是苏暮舟出生后的事情了,这件事在家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为了不让媒体知道,当初他们希望母亲可以假装怀孕,将这个孩子带进沈家。
母亲没有同意。
苏暮舟的出生对于那个小三来说只是筹码,因为没有时间照顾,母亲也不允许沈家拿钱养人,苏暮舟很小就被送到外婆老家寄养。
那个是很破旧的城中村,街巷里有腐臭的鱼腥味。
苏暮舟找了块砖头垫在积水里,殷勤地站在积水另一头想要扶他,沈淮书没有踩那块砖,也没有让他扶,任由鞋子被弄脏了。
外婆前两年过世了。苏暮舟将他带到一间很老的居民楼前,楼道里的声控灯是坏的,他们只能摸黑上楼。
苏暮舟开了门,意外的是,屋子里居然还挺干净整洁。
更令他意外的是,他居然在进门的地方看到了一张很老的照片。
自己的照片。
十七岁时参加书法交流会,穿着白色的西装,脸上还带着稚气。照片当初登在了官网上,想来是从网上下载后打印的。
苏暮舟急急忙忙把照片藏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小时候和邻居打架,对面总是会叫哥哥来,我就很希望有个哥哥。
他把手套取下来,露出了狰狞的伤疤。
沈淮书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
苏暮舟语气平淡地说道:小时候被人欺负,用热水泼了,就是隔壁邻居的小儿子叫他哥哥来做的。虽说搬了家,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把那盆热水从头上给他淋下去。我现在不怕了我也有人帮。
沈淮书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屋内灯光明亮,沈淮书这才认真审视起这个少年,晃眼一看的确和自己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可仔细看来,却很不一样。
他如今穿着一身昂贵的衣服,可身上的气质改变不了,或许是因为洗过澡的原因,额发软软地耷拉下来,有些长,遮住了些眉眼。
沈淮书在这间小屋子里四处看了看,走到卧室,墙面上贴满了奖状。
听说你高考的分数线是够的,能在教学资源落后的地方有这么好的成绩,确实很厉害。沈淮书说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如果他们没有矛盾,或许他会对这个男孩很欣赏。
苏暮舟的脸有些红,害羞地抓抓头发。
哥哥沈先生是我一直追求的梦想,我想离你近一点,必须努力。
那为什么不更多地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呢?脑子少装点奇奇怪怪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来改变人生,又何必一定要回来,用私生子的名头来换一个跳板?你说是因为你母亲生病,可很显然你和你母亲的关系并不亲密,不是吗?
沈淮书看到他把手机放在了桌上,去烧水沏了一壶茶。
苏暮舟没有再做多余的解释,他的表情证明了沈淮书说的是对的。
我说了,沈先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为了可以离你近一点,我做什么都愿意。所以,我听说宋易晟打算出国的时候,我心里很难过,但是我更害怕你难过。他把茶奉上。
沈淮书抱着玻璃杯,只用来暖手,没有喝。
我有些饿了,你愿意替我煮碗面吗?
苏暮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很快就又进了厨房,他没有把手机带进厨房,此时屏幕亮了一下,很可惜是锁屏状态,看不到上面的信息。
沈淮书以此为借口,将手机给他送进了厨房。
他道过谢,背过身打开手机。
你说得对,阿晟没有告诉我这些事,或许我应该重新思考一下我和他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