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4)
四哥还说要带他出去看看,也不看看他能不能出去,要是他能出了这个门,从今天起,四哥就是他最好的哥哥,没有之一!
太子殿下不知道他在宝贝疙瘩心中的地位受到挑衅,正兴致勃勃的和面前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男人说话,朝廷这些年不停的招揽有绝活的手艺人,能称得上巧夺天工的并没有几个,面前这人肯定能算上一个。
扬州可以对外通商,很多国外的商人和传教士都去过那地方,住在那里的人很容易接触到传教士,这时候来大清的传教士身上都有两把刷子,天文地理几何代数物理机械几乎无所不通,黄履庄在扬州长大,对传教士脑子里的那些机械原理知道的不少,年纪轻轻就发明了很多五花八门的东西,说句天才丝毫不为过。
他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不可能什么地方都面面俱到,很多时候都是只有事情到了跟前才能想起来,比如这个黄履庄,后世有人称之为东方爱迪生,要他来说,分明爱迪生要叫西方黄履庄才对,名号也得有个先来后到,黄履庄的发明比爱迪生早了好多年,凭什么那么称呼?
太子爷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发明家非常看重,知道他已经双轮车、望远镜、不需要人力的风扇、甚至还有检测温度和湿度的天气预报器后更激动了。
别和他说什么重农轻工,民以食为天,那些东西很多都能帮农人种地,在如今的大清,不只科举一条上进之路,手艺好到一定程度一样能被重用。
山西矿多,那个瑞光镜正好可以当探照灯,现成的人才在这儿放着,终于不用他苦哈哈的研究原理研究的头晕眼花还什么都看不懂了。
他宣布,今后爱迪生出名,诨号就是西方黄履庄了。
黄履庄对太子殿下的看重受宠若惊,感觉这些天跟做梦一样,先是到京城,再是到五台山,他活了四十年,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仿佛一夜之间,他就从家里的小院儿到了太子殿下跟前,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太子将难掩激动的男人喊起来,雍郡王说你做出过临画镜和缩亮镜,现在还能再做出来吗?
千里镜于方匣布镜器,就日中照之,能摄数里之外之景,平列其上,历历如画。
前面听上去像望远镜,再听后面又感觉像照相机,前者琉璃厂那边能做,后者目前为止还没停说哪个匠人能做得出来,如果真的是照相机,那就赚大发了。
殿下,草民最近在研究龙尾车,好几年没碰镜子,不过如果有足够的材料,临画镜和缩亮镜并不难做。黄履庄小心翼翼的回道,生怕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
虽然朝廷在招揽各种手艺人,民间手艺人的地位也有所提高,但是老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掉的,至少现在这个时候,民间还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能读书就绝对不会种地,能种地就绝对不会学手艺。
太子听到龙尾车三个字顿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个龙尾车是干什么用的,不过他觉得要紧的是给他们家小祖宗弄个代步车。
再闷在屋里出不去,那小子就真的要造反了。
身边只有胤禟胤俄的时候,他好歹会顾忌形象,现在老四来了,一个不如意他真的能闹翻天。
他们家老四刀子嘴豆腐心,面上再冷心里也舍不得对小祖宗说重话,对他吵吵起来倒是厉害,有本事对该吵吵的人吵吵啊。
啧,还好他大人有大量,不给弟弟一般见识。
把老大扔到一边,只有他在,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弟弟!
黄履庄对车很熟悉,造车可以说是他的老本行,太子爷提再多要求都没问题,他敢说这天底下他造出来的车排不了第一也能进前三,保证又结实又舒服,肯定让诸位爷满意。
胤禟午觉醒来发现院子里多了不少人,先去和冷面四哥打声招呼,听到太子要做代步车,当即安排人去山下买材料,采买东西这事情他手底下的人干的熟练,比太子爷亲自安排靠谱的多。
鄂伦岱就是个大老粗,让他暂代巡抚还好,身边的属官够多,大事儿小事儿都能帮他处理妥帖,实在处理不了的就写个折子送到京城由皇帝处理,只要他不插手,什么事情都能完美解决,让那么个活祖宗采买东西也不怕银子都打水漂,亏三哥放心。
黄履庄的能耐没的说,材料到位后很快就起了轮椅的形,太子时不时出来看两眼进度,看到地上放着几个性能比他以前见过的都要好的弹簧很是惊喜,这些都是你做出来的?
黄履庄放下手中的活儿,这东西做起来有些麻烦,草民家中有台专门造弹簧的机子,可惜现在机子不在,只能用手来做。
太子爷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开启尖叫鸡模式,机器!批量制造弹簧的机器!
他物色已久的技术部人才终于到位,这回真的是捡到宝了
第159章
在太子爷眼里,黄履庄的出现无异于雪中送炭,他身边急缺技术性人才,尤其像黄履庄这种天赋异禀的技术性人才,都说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天分,可是如果没有那一分的天分,百分之三百的汗水也没有用。
京城有很多作坊,各种工匠都不缺,但是大多数工匠磨炼手艺只是做同样的事情,很少有人主动捣鼓新东西,他不是嫌弃作坊里的工匠不思进取,而是现在的局势更需要有新意的人蹦出来,只要有一个人把固有的风气打破,情况自己就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黄履庄对太子殿下的过度关注有点受不住,慎之又慎的将他前些年写成的《奇器图略》献上去,看到太子殿下转而关心书里的内容,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干活。
胤祈在屋里闷了那么多天终于能出门,看到轮椅的时候开心的不要不要的,虽然他觉得坐轮椅有点紧张过头,但是只要能出门,别说轮椅,就是把床搬出去他都不介意。
黄履庄的手艺不愧于他的名气,太子已经决定要用他,不过表面没有表现出来,他在山下新开了一座学校,里面有些东西没有置办齐全,正好让他试试,看看办差的本事怎么样,如果只会闷头干活,他还得另外安排个人帮忙解决他处理不了的事情。
太子爷忙忙碌碌那么多天,并不是漫无目的的瞎胡闹。
胤祈天天在屋里待着,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法出门,别人总有法进来和他说话,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他知道再正常不过。
于是,等小祖宗坐上心爱的代步车,立刻就要求下山亲眼看看太子哥哥新建的高科技学校,二哥老在他跟前说他新建的学校代表着大清目前的最高生产力,他倒要看看所谓的最高生产力究竟是什么模样。
太子心情好,正是好说话的时候,大手一挥直接决定将所有的弟弟都带去长长见识,不是他自夸,国子监的硬件配置都没这边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觉得他在说大话,国子监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比不过他两个月弄出来的新学堂,忽悠人也不带这么忽悠。
胤禟胤俄两个直接把不相信摆在明面上,胤祈胤禛的反应稍微委婉些,但也觉得他们家二哥在忽悠人,如果能弄出来那什么高科技学校,他在京城就开始折腾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净会骗人。
太子殿下被质疑了也没有不开心,他承认他前些年略显懈怠,但是懈怠也是有原因的,他们家汗阿玛在前面挡着,他和老四想翻天也得考虑后果,很多事情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搞定,一直在被废的边界蹦跶很容易真的被废,他是个胆小的太子,这辈子打死也不干蠢事。
他自己不能干,老四也不能干,臭弟弟天天说他蹦跶的欢,也不看看是谁天天不顾形象彩衣娱亲在他们家汗阿玛身边刷好感度,要不是他牺牲自己,臭老四在朝堂上干的事情会那么顺利吗?
今天汗阿玛来个心软,明天汗阿玛来个不忍旧人落魄,别说抄家,连治罪都艰难。
他没有不务正业,真正不务正业的那位在轮椅上坐着呢。
太子爷很快说服了自己,挺胸抬头更加理直气壮,他天天不说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至少比胤祈勤劳,他不是倒数第一,为什么不能骄傲?
幸好别人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想什么,不然他们兄弟的山下游很有可能变成互殴。
五台山五峰耸立,山峰陡峭峰顶平坦,东台望海峰、西台挂月峰、南台锦绣峰、北台叶斗峰、中台翠岩峰,五峰之外称台外,五峰之内称台内,台内有个小镇叫台怀镇,太子爷选定的学校就在那里。
胤祈被侍卫背下山,到平地后就能借助轮椅四处乱跑,他的轮椅里有各种各样的小机关,虽然达不到全自动,但是推起来一点也不费劲,不多转几圈简直浪费那么好的车。
几辆马车停在青瓦白墙的书院门前,太子看着闹成一团的三个臭小子,一边感叹一边比划,我还记得胤祈刚开始启蒙的时候,那么小的小娃娃,早上怎么喊都不愿意起来,起床气上来就扒拉着嬷嬷的袖子哭,汗阿玛拿他没办法,只能免了他的早课,真是比格格都娇气。
小孩子长的快,不对,现在不能再称之为小孩子,而是英姿飒爽的少年郎,只是胤禟胤俄出门历练,脸上的婴儿肥没了,个头儿也蹿的飞快,和两个弟弟相比,胤祈这个哥哥还没开始抽条,那张脸与其说是俊秀,不如说是可爱。
肉嘟嘟的少年郎,谁见了都想捏两把,不怪他在宫里人缘好。
四爷难得露出笑容,趁胤祈听不见,和太子一起调侃他,二哥,咱家的格格不娇气。
言下之意,娇气的只有胤祈一个,他们家的姑奶奶一个个既能上马打猎又能下马骂人,都不好惹着呢。
太子忍着没有笑出声,拍拍他们家老四的肩膀,然后招呼着三个小的进去看看。
这座书院和京郊那座不一样,京郊那座是技校,这边这座是真正的书院,教导四书五经,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学生吃住都在学校,一年半载才能回趟家的正经书院。
地是他买的,屋舍是他盯着建起来的,反正他有钱,五台山上又多是皇家寺庙,随随便便就能腾出来大片地盘给他建学堂,再加上鄂伦岱这个代理巡抚在,干什么都方便。
我请了傅眉傅竹岭当书院的山长,等过些天书院建成,傅山长也就到了。太子爷笑眯眯说着,怕老四想不起来傅眉是谁,有提醒道,傅竹岭,傅山的长子,那个康熙十七年把咱们汗阿玛气的回乾清宫摔桌子的大能人。
就是那个傅青主?四爷挑了挑眉,嗤笑一声回道,能请动他的儿子,二哥倒是有本事,那老爷子没有和儿子断绝父子关系?
山人自有妙计。太子笑的更开心了,他既然挑了傅眉当山长,自然有法子把人弄过来,傅山是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傅眉的脾气可没那么硬。
再说了,他能在书院教书,他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当山长,同样从事教育业,谁比谁高贵?
傅山,据称于学无所不通,警示之外,兼通先秦诸子,又长于书画医学,在三晋之地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人称医圣。
不过这人医术虽好,却不以行医为生,他出身官宦世家,家学渊源,据说傅家先祖连续七八代都有治书成家,在读书人中地位颇高。
尤其这人是个有本事的,崇祯年间,山西有个官儿捏造罪名诬陷他的老师,直接将人下狱,傅山一怒之下直接联合数百名生员联名上书,还带着一群生员在京城四处发传单给他的老师鸣冤,当时就轰动了整个京师。
那个时候会用舆论手段的可没几个人,可见他的厉害。
傅山在老师被平反之后就返回山西精心治学,不光读儒家的经史子集,连佛教的佛经也没有落下,后来山西动乱不断,明朝灭亡,这个硬骨头先是写下哭国书难著,依亲命苟逃,又拜五峰山的道士为师,穿红色道袍号朱衣道人,明目张胆的和入关的清朝廷作对。
朱衣,朱姓,只要不傻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人反清的心思从来没打消过,终顺治一朝闹腾出来不少事情,偏偏他又真的有才又会经营人脉,他们家汗阿继位后要笼络人心,尤其是这些明朝遗老,无比让他们没了反清复明的念头,不光开了鸿儒博学科,还招领各地三品以上官员推荐学行兼优、文词卓越之人,这人傅山被推了,却死活不肯进京,那叫一个能折腾。
以病拒绝参加考试,在皇帝恩准免试、授封内阁中书之职时不叩头谢恩,差点把他们家汗阿玛气个半死。
但是生气也没办法,要笼络人心,就得憋着任他们撒野,不光不能降罪,还要表现人君的大度,要优礼处士,于是诏令傅山文学素著,念其年迈,特授内阁中书,着地方官存问。。
老爷子回到山西之后,不少地方官都去拜访,不过人家不光对皇帝摆脸色,对地方官一样爱答不理,别人称呼他内阁尚书,他自称为民,把那些地方官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直到现在,傅老爷子还是和官府势同水火,简直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太子没打算从傅山身上下手,老爷子年纪大了,万一不小心戳到他痛处再把人气出好歹,最后挨骂的还是他,机智如他,直接请了老爷子的长子傅眉当书院的山长。
山西人不乐意家里的孩子进学堂,一方面是商贾之风盛行,另一方面就是这地方穷,有钱人不乐意送孩子学习,穷人又交不起束脩,于是恶性循环,越来越穷。
那些隐居的大佬们也不会送孩子去乡里县里的学堂,不管什么时候,读书人都有自视甚高的毛病,如果在京城,国子监有学识渊博的老师教导,他们可以把孩子送过去,现在把孩子送到国子监就是政治不正确,送到乡里县里的学堂,那些夫子还没他们自己有本事,不如自己来教。
总之就是,越教不出好学生,书院越没落,书院越没落,就越教不出好学生。
官员的考核和所治之地考中秀才举人的人数有关,山西这边的官一直拿不到政绩,自然也越来越不上心,所以在太子提出要在五台山建立书院的时候,鄂伦岱还没有发话,官场上下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
甚至怕太子爷寻不到合适的地方,另外找了一大片比之前定下的地方还要好的地皮来供太子折腾。
太子爷也不全是自掏腰包,书院不只买地皮盖房子花钱,后续投入更多,于是,机智的太子殿下在房子没盖好的时候就让人弄了块巨大的石碑,把他和鄂伦岱的名字还有他们捐赠了多少钱写上去立在五台山脚下,让所有到五台山礼佛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和巡抚大人自掏腰包,要在五台山建书院,要为山西的学子做贡献,收徒不要束脩,只看资质和意志力。
这年头,干哪一行都要名声,为山西学子做贡献那么好的名声没有人不心动,山西这地方说穷很穷,说富也是真的富,商人不是傻子,看到碑文后为了和朝廷攀上关系,自己就会捧着银子过来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