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

  靠窗口摆了一张金工桌,上面横七竖八放了一堆剪刀钳子,月季握着划线器埋头认真描摹。工作室没什么人,月季为了谢芸昙那件首饰连续两个周末都泡在这里。
  周礼翘着二郎腿躺在月季身后的长椅上,手边摆了盒快见底的水果,好不惬意。月季嫌弃他成日游手好闲,前些日子拖他来合逸做自己的助手,虽然目前他还没帮上忙。
  窗子没关严,缝隙里有风呼啦往里吹,带着桌上几张设计图稿飘到地面。一张设计稿纸卷到长椅下,他勾手捡起来,纸上是条项圈,正面画了只翩跹欲飞的蝴蝶。
  “为什么是蝴蝶?”周礼指尖撑起图纸。
  月季又拿起一旁的平嘴钳,鼓捣桌上的碎金属,头也不抬:“你看过金山蝴蝶吗?”
  “好像听说过这个电影。”
  “谢芸昙的出道电影,她凭借这部电影拿到了金马影后,从此星途坦荡。”
  周礼叉起一块西瓜:“你是想让看到这件首饰的人都想起她曾经的成绩吗?”
  月季但笑不语。
  四月一过长京就铆足了劲散发热意,大厦外的绿化带长势喜人。工作室温度本就很高,月季专注于眼前的工作,汗水浸透颈窝也浑然不觉,周礼忍受不住掀了掀衣领爬起来开空调。
  这时,工作室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姜朝眉开眼笑靠在门边:“surprise”
  熟料月季只歪头扫了他一眼,继续垂眸搅动手里的不明糊状物体。他视线一转,又看到站在柜式空调前的周礼,笑容彻底僵住。
  “你怎么在这?”姜朝横眉问他。
  周礼背对着空调吹,头顶的发根被冷气的东倒西歪:“我现在是月季助理啊,她在哪我就在哪。”
  姜朝气笑,他升了少将,几乎每个周末都能出来一趟,于是隔叁差五的来北芒山找月季。他知道月季在公司加班,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谁知道月季理都不理他。
  “我买了午餐,先吃饭吧。”姜朝从背后拎出食盒,他刚才在市中心路过买的。
  “走走走,去外面找个地吃,这里太热了。”周礼一看就乐了,两叁步走过去,还不忘催促月季,“月季吃饭,人是铁饭是钢!”
  她低头应了声:“你们先去。”
  姜朝连门都没踏进就被周礼推出去,两人在茶水间找了个角落摆出食盒,周礼拈了根鸡爪放嘴里啃,他这张嘴今天就没停过。
  姜朝心不在焉,坐了没一会就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月季把糊状的浮石粉仔细涂抹到首饰表面,这是最后一步,下午清洗干净就可以见到成品了。她捡起落在长椅上的图纸,盯着上面的蝴蝶想起沉均晗的话。
  “我要你接近谢芸昙,她是建设大臣张庆延的夫人。”沉均晗捏着她的手心。
  月季挑眉:“那个曾经当红的电影明星?”
  “嗯,四海最近在争取一个跨国基建项目,如果能得到张庆延的支持,赢面会很大。拿下这个大项目,以后不管朴家谁进了公司都威胁不到我。”沉均晗反手和她十指相扣,“到时候我帮你在四海名下注册一家珠宝公司,你自己运营。”
  “可是她的身份不好接近。”
  他把月季的手背凑到唇边吻了吻:“我知道她和段北封很熟,你在合逸总会有机会的。”
  工作室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月季收回思绪,把图稿放进抽屉。
  转身看到林歌,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来和你说个好消息,张夫人看了设计图很满意。”
  “那就好,差不多下周就能把首饰送过去了。”月季抽了张湿纸巾擦拭小指上沾到的污渍。
  林歌笑笑:“吃饭了吗?一起吧。”
  那块污渍不知是从哪碰到的,灰蒙蒙怎么也擦不干净,月季把纸巾丢进垃圾桶。
  “林歌,你欠我的不只是钱。”看着他脸色一点点灰掉,“我曾经梦想着在巴黎学完设计,能成为一个顶尖的珠宝设计师,也曾经认真憧憬过有一段美好的爱情。”
  “但是因为你它们都化成泡影。”月季继续说,“你别指望我原谅你,也别指望我恨你。我以前恨过你,但是现在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你欠我的,我会在适当时候让你还给我,除此之外我们再无瓜葛。”
  林歌缓缓低下头:“我知道了……”
  姜朝靠在工作室外的走廊,眉头蹙起。
  午餐后,周礼买来两杯冰奶茶,月季侧头左右看看:“姜朝呢?”
  “不知道,他吃饭前跑过来问了我一通问题就不见了。”
  月季眼皮一跳:“他问你什么?”
  “就是你以前在巴黎被那个渣男骗的事啊,他问我知不知道林歌,我就跟他说了。”周礼端着奶茶喝。
  糟了,这条疯狗会咬死人的。
  林歌刚经过前台就被姜朝拦了下来,林歌抬眼看他:“你是?”
  姜朝高出他半个头,简单套了件黑色T恤,右手拳头握紧,胳膊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他掀起眼皮看了林歌一眼,拳头就直冲他面门砸去。林歌完全没有防备被他打的一个踉跄,还没等回过神,姜朝的拳头雨点一样落到他身上。
  像是为了印证月季的想法,设计部前台传来一阵骚乱,有人打起来了。月季连忙起身跑过去,肚子一不小心撞到桌角,也顾不上疼。周礼愣在座位上完全摸不着头脑。
  林歌完全不是姜朝的对手,再加上死死被姜朝按在身下,毫无还手之力。
  “去死吧,人渣!”姜朝又是一拳砸下去。
  月季气喘吁吁的挤进人群:“姜朝不要!”
  姜朝听到月季的声音这才停下动作,喘息着放开林歌,慢慢找回了理智。
  护士帮林歌处理了伤口,他左胸的肋骨断了一根,好在月季阻拦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歌躺在病床上,医生说短时间内是动不了了,月季叹气:“不好意思,那是我表哥。”
  “他是想替你出气吧。”林歌捻了捻嘴角的伤。
  “嗯,希望你不要追究他的责任。”
  林歌抬头看她,笑容苦涩:“我不会。”
  姜朝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月季走出来见他正失神,伸手揉乱他的头发:“你太冲动了,刚受了军衔,要是被人告影响会很大……”
  话还没说完,姜朝环住月季,脑袋枕在她腰侧,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受过这样的伤害,我不应该骗你,不应该利用你。”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姜朝搂紧了月季,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消散,“我们重新在一起,我不会再伤害你。”
  窗外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挂在枝头,群鸟从空中盘旋而过。走廊上间或有护士病人经过,却没什么人注意到这对拥在一起的男女。
  月季没有回应,只是盯着远方的群鸟,眼底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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