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一个影帝，一个影后，都是大腕儿级别的，无数的通告剧本排队等着选，他凭什么稳住人家来给一个新人搭戏？
贺副导演决定再垂死挣扎一次：导演，要不我们再选选别的片子，说不定还能找到比他更合适的。这个叫陆非的年纪太轻，又没有表演经验，怎么能挑起整部电影的大梁呢？还有，您瞧他的手，还吊着石膏呢，能承受电影拍摄强度吗？
曹导难得温和：给我的短片你都有留底吧？你去选，明天给我结果。要求也不多，在演技方面，和短片中的陆非不相上下就行。至于手，主角本来就是独臂龙，挂着正合适，能给剧组省下不少经费。
贺副导演更心累了，递选给曹导的片子都是经过他反复甄选的，要是有黑马，问题早解决了好吗？
贺副导演通宵工作，第二天顶着充满血丝的双眼给陆非打了电话，要求他前往京都试镜。
陆非知道他能抓住淡水虾，但接到曹导剧组的试镜通知绝对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曹导电影中的角色，对现在的他来说，与鱼无异！
除了曹导剧组的电话，陆非还接到了两个试镜通知，都是没有公布角色的，他决定逐一尝试，在能够胜任的前提下，要鱼不要虾，是鱼比大小。
陆非接到试镜通知后就把消息告知了刘警官夫妻，刘警官是个男人，能很好的控制情绪，尽管心里不舍，还是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既然决定要做，那就要做好，等电影上映，爸就请全局的同事都去看，一定支持你到底。
陆非失笑道：全局那么多人，都是您请，估计我妈得让您睡
半个月的公园。
刘警官悄声道：我背着你妈藏了不少私房钱，她不会知道的。我跟你说，私房钱的事儿就你和我知道，要是你妈也知道了，你就是背叛我们父子感情的叛徒！
陆非不语，刘警官抬头看着比他高出不少的陆非，摸着滚圆的肚子，故作轻松的说：出去走走也好，免得你妈每天都逼着我喝补汤。再喝下去，我都看不见脚尖了。
陆非安静了片刻，侧身望着厨房的方向，自从他说了近几天要去京都试镜后，刘阿姨不是在厨房忙碌，就是在前往菜市场的路上，她仿佛要把累积了几十年的慈爱都奉给他这个即将远行的孩子。
刘警官也能理解妻子的心情，他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你妈那里，我去说，放心吧。
陆非道：谢谢爸。
陆非不知道刘警官是怎么劝说刘阿姨的，在他出门前，刘阿姨的心态已经调整好了。
她还是忙，却不像前些时间，故意变得忙碌。
看到状态好转的刘阿姨，陆非悬着的心也悄然落了地，着手准备前往京都的事宜，也拆掉了跟了他许久的笨重石膏。
出门前夕，刘阿姨做了顿特别丰盛的晚餐给陆非践行，刘警官也邀请了局里的好友来为他加油打气。
都是熟人，也没谁拘束客气，吃喝吹牛到半夜，才陆续离开。
当天晚上，向来喜酒的刘警官半滴都没有沾，只为了在次日能亲自开车送陆非到机场。
翌日，陆非被刘警官夫妻亲自送到机场。
刘阿姨抓着陆非的手，再三嘱咐：儿子，在外面，做什么都要小心知道吗？还有，妈知道你脾气好，在外面也要收敛，千万不要跟人打骂，安全重要。
都说娱乐圈乱，爸妈没用，帮不了你，你要是不想当演员了，就回家来，咱们另外找工作。
还有你的手，医生说还在恢复期，要多活动少用力，等好全了，再去干重活，知道吗？
出门在外，该用的钱还得用，千万别省着。妈听说很多演员为了身材都不怎么吃东西的，听妈的话，你不胖，不用节食。
记住了吗？
刘阿姨一直絮叨到机场通知乘客准备上飞机，她抓着陆非的手又紧了几分，说道：儿子，还有没有什么缺的，等你到了京都，妈买了给你寄过去。
陆非摇头，弯腰抱着刘阿姨，说道：妈，我要走了，你要保重，别太累。也别担心我，说不定我不会入选，过几天就回来了呢！
和刘阿姨说完，陆非又抱了抱刘警官：警官先生，我知道您工作忙，也要多抽点时间在家陪太太啊！
刘警官拍着陆非的肩膀，说道：别贫了，家里不用你担心，我和你妈都会照顾好自己，倒是你，在外一切小心。你的手，要定期去医院检查，知道吗？
要是没被选上，就早点回家，我和你妈都不会嫌弃你的。刘警官补充。
陆非心里滚烫，嘴上却是戏笑：警官先生，你是在咒我出师难捷吗？当心我跟我妈打小报告，说你不希望我成功，还背着她藏了够请整个警局同事看电影的私房钱。最重要的，是你还没打算请她一起去看电影。
刘警官笑骂：还不走，是要等飞机起飞了，用双腿去追么？
到了京都，记得给我们打个电话。刘警官说。
辞别了刘警官夫妻，陆非推着行礼缓步朝着安检区走去，过了安检，他回头再看，刘警官夫妻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他们望着他，满脸的不舍，刘阿姨还抬着手在抹眼泪。
后面过安检的人还有很多，陆非只停顿了两秒就继续前进了，他会回来的。
登上飞机，陆非的座位依然靠窗，他系好安全带，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这次之后，大概又要过上天南地北到处飞的日
子了。
《福寿无双》官网还没有传出剧组解散的消息，也就是说，他这次试镜的极有可能是贺岁片中的角色，所以时隔两月余，他还是与以前的熟人正面相对了。
想到熟人，陆非又想到了楚离，楚离是顾明川的经纪人，如果他再度与顾明川合作，应该也避免不了与楚离的接触吧？
他有种预感，若是与楚离接触得多了，楚离揭穿他身份是迟早的事！他想，楚离应该已经把他彻底清查了一遍，他没有原主的记忆，性格也完全不同，行为方式也没刻意模仿原主，楚离太敏锐，说不准就让他揪住些蛛丝马迹了。
飞机准时起飞，三个小时后，平安的降落在京都机场。
陆非打了车，在曹导规定的试镜点附近找了家酒店入住，然后给刘警官夫妻打了电话报平安，就抱着电脑关注八卦消息。
网络上的八卦消息数不胜数，有明星恋情曝光的，有准备结婚生子的，有宣传新作品的，有出席活动出丑的，也有
陆非着重关注了通知他试镜的三个剧组的官方网站。
一个剧组早就开始拍摄，并且有的演员也在剧组杀青退组。
陆非想，导演给他的角色大概是后期某个不起眼的角色，几秒钟就出局的那种，淡水虾类型。
一个剧组则是还在筹备，除了主演到位，其余的信息都没有公布。依着陆非的估算，等剧组筹备完毕，演员选拔完成，至少得大半年。
他不介意等，在没有工作的前提下。
陆非把重点放在了曹导的电影上，如果顾明川和冯念薇不退组，《福寿无双》的票房就有保证，其余的演员除非档期调整，应该也不会退组，毕竟参与曹导的电影，能给他们的履历添上光辉的一笔。
陆非琢磨许久，把剧本中出现过的配角人物都琢磨了遍，也没猜出曹导要他试的是哪个角色。
到京都的第三天，陆非就被要求前往试镜地点，他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地方，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进了试镜室。
进了门，令人窒息的热浪铺面而来，陆非轻微转动着脖子，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室内的摆设，除了三个正在燃烧着木材的火盆，就只有几张排列的并不整齐的桌椅，没有导演制片人。
陆非行至桌椅前方，从容站定，他的脸上布满了热汗，却不损温然气质。他很清楚，从他踏进这间屋子起，试镜就开始了，没有人在场，不代表没有人在看。
如此排场也让陆非确定，曹导要给他的角色还是有些分量的，否则根本用不着安排这些，直接把他丢给副导演就行。
陆非边默背着演员的基本守则，边等人来把三个火盆端走。
说实在的，虽然想当演员就要做好冷热不惧的准备，但在大热天烤火，还是挺难受的。
导演组安排这种别出心裁的试镜，基本目的不外乎两个。
其一，是考验演员的耐心。
其二，是考察演员的临场反应。
陆非默算着时间，不动声色的调整面部表情，他相信，在人的极限到来之前，导演组的各位定然会出现的。
陆非想的没有错，从他走进试镜室开始，他的所有举动都被室内的针孔摄像头记录，所有影像都清楚的传到另外房间里的大荧幕上，被房间里的所有人看着他的表现。
贺副导演忐忑的坐在曹导的身边，目光不安的流传于在座的各位身上。投资商，制片人，导演组，顾明川顾影帝，冯念薇冯影后，楚离楚先生，宋志泽宋先生，以及别的一些重要人物。
几位投资商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估计是在生气，毕竟他们推荐进组的演员都只是被曹导安排了无足轻重的角色。
曹导是总导演，导演
组的所有人都要听他的，只要他满意陆非，导演组产生的抗议基本无效。
顾影帝懒散的趴在桌面上，脸上衔着笑意，似是对影像中人颇有兴趣。冯影后则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影像中的陆非，让人难以猜测她的心思。
至于楚离先生和宋志泽先生，两人的神情都极为淡薄，仿佛对影像中人没有任何好奇。
十分钟后，曹导按下暂停键，说道：影像中的这位先生，名叫陆非，是我为《福寿无双》选定的康添福。
曹导话音刚落，投资商方面就全是反对意见：曹导，我们对你选演员的眼光还是相信的，但是影像中这位，好像没见过他演出电影啊！
顾明川慵懒的靠在沙发椅长，俊美的脸上尽是无奈：曹导，你想让这位叫陆非的挑大梁我是没有意见，可你让我给他搭戏，也得给我个信服的理由吧？总不能说他凭着陆非两个字，就该到哪里都吃香吧？说着他转向冯念薇，问道：念薇，你觉得呢？
冯念薇勾起殷红的嘴唇，妩媚而娇艳：只要我还是女一号，片酬不减，无所谓。
顾明川的意见得到了投资商统一的支持，他们纷纷调出他们新准备好的演员资料投影到大荧幕上，又是好一番口腔舌战。
曹导看着投影仪上的牛鬼蛇神，额头上的青筋是跳了又跳，他猛地一拍桌面，调出陆非传过来的《余晖》播放，说道：各位要推荐谁都没可以，请先看完这段短片再说。
顾明川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但短片主角的表演让他改变了主意。
他凝神看着正在播放的短片，短片中青年的微表情调整得极为和谐，精准的表现出了剧中主角该有的悲凉心境。
他混迹影视圈十余年，这种独特深刻的表演，在同辈演员中，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那人也叫陆非。
顾明川下意识的朝着楚离看去，只见楚离正晦涩的看着短片中的青年，他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不自觉交握成拳，指节泛白。
影片播放完毕，楚离率先开口：我同意。
宋志泽眸色有刹那暗沉，脸上却是温和儒雅，他微笑道：既然曹导和楚先生都相信他有挑起大梁的能力，那我也相信，我也同意陆先生出演康添福。
经纪人兼上司都答应曹导的决定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反对，顾明川耸着肩道：那我也没意见！不过先说好，要是他在剧组拖我后腿，我是不会客气的。
冯念薇也点头：我也没意见。
在座的重要人物都不再反对，投资商本着赚钱是王道的心思，也把反对的意见收了回去。投资商投资，是为了回报，有顾明川和冯念薇参演，票房就有了保证，回本定然是不成问题的。
曹导见大家意见都一致了，便笑着说：明川，你要是怕他拖你后腿，不如现在就去试戏？
顾明川托着下巴：好啊！
冯念薇也道：我也去。
曹导带着顾明川等人前往试镜室，楚离等人则是原地观看试镜结果。
在陆非第十八次擦拭掉满脸汗水时，试镜室的大门终于从外面被推开，工作人员飞快把三个火盆端走。
曹导和顾明川等人跨步而入，顾明川进门就把空调开到最适当的温度，还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坐定，那慵散的模样，看得陆非差点扭曲了俊脸。
曹导还没发话，顾明川就随口说道：先表演个寒冷吧！
刚从火海中逃出生天的陆非暗自深吸了几口凉气，凉气入肺，他才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陆非睨着顾明川，也不怪他不待见顾明川，除了两人是竞争对手，也因为顾明川的个性实在不讨喜。
他如今在顾明川的屋檐下，暂时低头
，先忍他！
等他将来翻身了，找个机会踩死他！
不就是想看他表演寒冷吗？
他演！
陆非微微仰着头，双眼轻阖，垂落在身侧的手虚握成拳，中间三根手指同步敲打出颇有节奏的韵律。
与此同时，能看到试镜室全景的楚离忽然失态的站了起来，他紧抿着唇，赤红着眼睛盯着荧幕中心的身影，更确切的说，是他敲打手指时的小动作。
楚离身边的宋志泽连忙关心问道：楚离，你怎么了？
楚离没有理会宋志泽，专注的盯着荧幕。
陆非再次睁开眼睛，周身的气息尽数改变，他微躬着颤抖的身躯，双手环着自己，试图给自己些许温热。他脸颊僵硬，面部肌肉哆嗦着，时不时的抬起双手，放在嘴边哈气取暖。
他双眼黯淡，目光中充满了绝望和悲哀。
他在试镜室内缓缓踱步，时而驻足观望，仿佛正顶着风雪踽踽独行，整个人都透着几分凄凉。
全程无语，但他将神态，动作，情绪，三者融合，把要表达的意思体现的淋漓尽致。
看完陆非的表演，几人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几个大字。
路有冻死骨！
顾明川抚掌笑道：面部表情控制的很好，看来这张脸不是假的。
陆非心里有几万头神兽在狂奔，面上却保持着新人该有的忐忑和谦逊：谢谢顾前辈肯定。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顾明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从陆非口中出来的前辈两个字有别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