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早上，很多人昏昏欲睡。
  这种填鸭式的应试教育，很多人不满，却又不得不承认是如今最符合国情的交易方式。
  心生不虞，却无力反抗。
  云雾里看着缓慢升起的朝阳，那一抹金光入了她的瞳色，琥珀色的眸子，还稍微偏淡一些，看起来干净透彻，仿佛山间清泉。
  她看向温意的背影，微微弯曲，穿着格子衬衫，放了一支笔在耳朵上面。
  柔柔一笑，云雾里低下头去，伸手往自己的抽屉里面摸索着，摸出一粒水果味的纸包糖，在升起的阳光下，那透明的包装变得五彩斑斓。
  又看了看身旁的殷勤，她正闭着眼睛默背着昨天所学的知识。
  这个世界很美好。
  她会的，会找到能够让自己为之奋斗下去的理由。
  风朝里暗暗地看着她。
  观察审视的眼神，在书本与她那些小动作之间徘徊，仿佛是在观察猎物。
  班主任坐在上面，似乎是在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一些什么。
  他偶尔往下看一眼，那明明有些老态的面容却因为还算圆润的脸颊以及一双大眼睛而显得可爱，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个老顽童。
  无数人低着头，在这新的一天开始新的生活。
  当然，除了顾清欢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他一边用笔悄咪咪地戳着风朝里的后背，一边像是要躲过巡洋舰上面的探照灯似的躲过老班的眼神。
  接着，一张纸条扔到了风朝里面前。
  顾清欢：【等会吃啥？】
  就这种屁事？
  风朝里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顾清欢有多大决心追云雾里呢。
  云雾里......
  他突然想起来方才在楼梯间，云雾里对着温意笑了一下。
  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
  纸条很快被扔了回来。
  风朝里：【注意敌情，云雾里跟温意走的很近，再加上温馨是云雾里的室友，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这张纸条风朝里还是很小心的，毕竟要是被老班看见，那么很快就会传出“高中开学第二天就早恋”的新闻出来。
  顾清欢：【so？】
  他瞥了一眼温意的方向，他是云雾里的前桌，又回想着刚刚在楼梯间喊温意“哥”的温馨，在全班搜索着，发现她坐在第一排第叁个靠墙的位置，似乎不怎么专心，眼皮子要闭不闭的。
  这个“so？”让风朝里哼哼地笑，他是真的很想笑。
  两个人打赌，一个人说自己一定可以，另外一个不相信，还下了赌约，结果顾清欢毫无不在意地回了个“so？”
  果不其然，温馨把自家老哥喊过来一起吃早饭。
  不过看温馨那个对自己亲哥粘人的架势，估计以后都得一起吃早饭了。
  云雾里倒是没说什么，她并不讨厌温意，温意也没有拒绝，但是他也没有更多的话语，帮温馨弄了一碗粉端到她面前才去整自己的。
  他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早饭时间，还得排队。
  一楼真的是大排长龙。
  一共八个窗口，殷勤带着云雾里选了七号，温意的六号快一些，所以他早早地帮温馨打好，只让温馨占个位置，自己又跑过来排队。
  那挺拔的身影，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侧目。
  “温意对她妹妹真好啊！我也想要有这样一个哥哥！”殷勤一脸激动。
  站在她身后的云雾里身形一顿，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是啊......要是都有这样一个哥哥就好了......”
  她叹息着，也可惜着。
  身后站了人。
  云雾里仿佛间闻到了一股子栀子花的味道，不算浓，清淡典雅，好似将她包绕在其中。
  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便对上了那一双明如春风，深如潭水的桃眼，微微一笑之间，满是深情脉脉。
  是风朝里。
  他比她还高了半个头，还在发育期，约摸着一米七五的样子。
  他的瞳色很浓，如同浸润了墨汁似的深邃，映了点点繁星在其中。
  他离她很近，只需要微微一低头，便可闻她青丝云绕。
  云雾里一愣，撞进了他的视线里，有些呆呆的看着他嘴角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迷人，也很危险。
  “你们早上打算吃什么啊？”顾清欢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又凑上来了。
  姿势很奇怪，他是站在风朝里的后面，比风朝里还高一些，一只手搭着风朝里的肩膀，将脑袋从另外一只肩膀处伸出来。
  有点像出了龟壳的乌龟。
  听到顾清欢的声音，殷勤回过头来，便看见风朝里那张春风满面温润雨的俊逸面容。
  云雾里回了一句：“吃粉。”
  “嗯，挺好。”温柔又带一些暗哑的声音，风朝里将目光移到了窗口处。
  云雾里不想离他那么近，便不着痕迹地跟殷勤换了一下位置。
  六号窗口还是快一些，等到云雾里的时候，刚好温意也到了，两人对视一眼，温意将目光看向风朝里。
  殷勤似乎是在努力寻找着话题，平日里那么会说话的一个女孩，现在说话却有些结巴。
  风朝里也在碍于礼貌地回答，偏头对上温意的那深沉的目光。
  你知道领地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只能有一个老大。
  那么当领地内出现两个老大的时候呢？
  要么驱赶对方，离开自己的领土，要么......杀了对方。
  风朝里朝温意挑了挑眉：“好久不见，温意。”
  温意嘴角上扬，锐利的眸子微眯，狭长的弧度似乎变得危险妖冶。
  “好久不见啊......风朝里......”
  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
  他们两个不是室友吗？
  云雾里端着粉坐在了温馨身边，她还没动筷子。
  “不吃就要凉了。”温意坐在温馨面前，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眼前的桌面。
  温馨嘟嘟嘴：“这要一起吃才有味道嘛。”
  语气里那软软的味道，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娃娃在跟自己的哥哥撒娇。
  她很干净，很好。
  温意没再说话，由着她了。
  殷勤红着脸坐到了云雾里身边，那耳根子处的红润仿佛能够滴出血来。
  后面的坐位，也不知道顾清欢怎么就拉着风朝里坐过来了。
  听刚刚的语气，风朝里怕是跟温意有仇，而顾清欢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被两个人夹在中间，任由那股子低气压席卷而来还不自知。
  粉很好吃，汤底的韵味也是名不虚传，但是云雾里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她很敏感，对于细微的氛围变化十分敏感。
  一场早饭下来，不过是聊聊天，对于未来某些情况的憧憬。
  云雾里几乎没有说话。
  温馨说让温意买一些小零嘴回去，温意觉得吃那么多垃圾食品不好，结果被温馨的怀柔政策给打败了。
  真是羡慕这样的兄妹关系。
  上午的课四节，两节数学两节英语，数学刚开始还能接受，英语倒是让一众中华学子觉得犯难。
  英语老师姓严，秉承“传统美德”，都是些漂亮且在老师中间最会打扮的女人，那一口流利不带方言的英语虽说听不懂，但是很得人心。
  新的学期开始的时候事情总是很多。
  第叁节课下课的时候，老班就来教室里面，让全体临时班干部等会去办公室一趟开会。
  过两天军训开始，还得把军训的衣服拿过来。
  提到军训，教室里面一片哀声哉道。
  身为体育委员的顾清欢，到时候得负责很多事情。
  “你得陪我，帮帮我。”顾清欢拿到花名册，泪眼巴巴地看着一旁的风朝里。
  他是个清闲公子，如果不是因为风朝里担任了班干部，为了跟他厮混在一起，好随时有个军师参谋，他必然不可能去当什么体育委员。
  风朝里挑挑眉，拍了拍他的肩膀，悄声说：“好好表现，云雾里会看着你的，如果我帮你，说不定她看的就是我了。”
  顾清欢耸耸肩：“无所谓，反正你得帮我。”
  靠，你到底是不是要追她？风朝里嗤笑一声。但顾清欢最后还是一个人去搞定了。
  风朝里侧眼看向云雾里，她正在转笔。
  红笔在她那纤细的指间转动着，润骨匀称的手指，被阳光照的发亮，红润之间仿佛接近透明，那笔只在其中留下一片残影。
  而温意不知道为什么转过头来，朝她说了句什么，随即笑了笑。
  云雾里也笑了笑，那冷淡的面具裂开，露出里头温暖娇美的芯子。
  真是碍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