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太子的威望

  不摸锅底手不黑,不拿油瓶手不腻。
  经历了战阵,秦游才知道打仗这种事有多专业。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东海打出威名,运气占三分,给力的小伙伴们占三分,自己咬牙占三分,最后一分靠颜值。
  海王在东海是不败神话,可要在陆地上,他估计自己连个海龟都不如。
  秦老大开口问,秦游心中愁。
  他哪懂陆战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不是专业的人,不提专业的事,这是一种越来越稀少的品质。
  秦游现在就试图将这种品质灌输给朝堂上的人们,所以他不愿意吭声,因为一吭声就是吹。
  “怎的了,朕问你如何攻凉,为何不言不语。”
  “陛下,我哪懂这个啊,您问我还不如问白千…额,我可能比白千强点,您在中州大乱的时候就是名将,猛将,北伐凉戎,您肯定早就有了定计,侄儿还是别献丑了。”
  秦老大哈哈大笑,看了眼白千:“近日来,兵部将领们总是来这敬仪殿,朕去询问,哪个不是夸下海口,尤其是那些未经战阵的年轻将领们,恨不得说出个花来,再看朕这东海威名无二的侄儿,却是惜字如金。”
  “陛下说的极是,老奴也是这么觉着,三世子殿下呐,像您,明明一身的本事,不说,只做。”
  秦老大再次爆发出了炮仗一般的大笑声。
  这次轮到秦游竖起大拇指了,看了眼白千,学会了,夸谁,那就说像秦老大,拍马屁的技能又增添了几分经验值。
  “原打算明日下朝时,朕会让兵部的将领来这殿中谋划一番,不过出了太子这事,朕倒是不急了,明日,你与太子一起,将各大营粮饷造册之事办妥,可是懂了。”
  秦游应了一声,倒不是很意外。
  秦老大是聪明人,如果这事秦玄他自己能办的话,也不会出这么多岔子了。
  虽然秦游也是年轻人,又是越王府世子,加上种种事迹,在军中威望很高,“压阵”的话,没任何问题。
  “要记得分寸。”秦老大收起了笑意,沉声道:“朕,不想让秦玄失了颜面。”
  秦游面露几分难色,不过还是回了声“知道”。
  他倒是想问问,秦玄还有“颜面”吗?
  其实这事挺不好办的,难就难在了分寸这一块。
  一个连将领都无法威慑的太子,明显是不合格的,从这件事就能体现出来。
  秦老大三棍子差点抽没了秦玄半条命,现在想来,也不是毫无来由。
  秦氏三雄,哪个不是猛将,将军中的将领震慑的服服帖帖。
  即便是秦老大,有了皇帝身份的加持,同样如此。
  可到了哥仨后代这一块,差距就太明显了。
  秦烈不必说了,秦狰就是个翻版小越王,秦游更是后起之秀,军中威望不输秦狰,东海是其次,主要是他天天折腾文臣就很牛b了。
  再说秦麒,虽然没孩子,可乔冉改姓了,又师承秦麒,当年统领陷阵营,猛的一逼,便是龚文华这种老将都要给三分薄面。
  唯独秦老大的儿子秦玄,委婉一点说,那就是狗吉尔都不是。
  秦老大能不怒吗,不管承认不承认,相关领域也就是干仗这一块,他被老二老三压了一头,结果到了后代,秦玄那可不是单单压了一头啊,就是造个册,兵部那些吃空饷的将领们,丝毫面子不给,可想而知根本没拿秦玄当回事。
  秦老大毫不怀疑,如果是秦狰、秦游兄弟二人其中一个,哪怕是乔冉,三人任何一人督管这件事,兵部将领根本不可能拖延。
  分寸就在这里,也是秦游为难的地方。
  他带着秦玄去了兵部,骂骂咧咧的叫上一通,事就这么解决了。
  可这样的话,带着秦玄和不带他有什么区别?
  所以说,秦游既不能介入,还得确保秦玄给这事办了,办的同时,也要让太子震慑住那些心高气傲的将军们。
  除此之外,秦游还得保证一旦秦玄镇不住场子他得收尾。
  秦老大看向愁眉不展的秦游,似笑非笑道:“怎的,这等小事令你犯难了。”
  “不是。”秦游摇了摇头:“陛下,犯难的不是这件事,是外界…是外界…”
  小心翼翼看了眼秦老大的脸色,秦游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了。
  “陛下,太子这样下去,不成的,外界,根本不怕他。”
  秦老大笑意渐浓:“这话是什么意思?”
  “侄儿就是觉得吧,额,是这样的,侄儿也是瞎说,想的未必对,要是说错了,您也别生气。”
  “说就是了,如往日那般,在朕面前畅所欲言,无需顾虑。”
  “那侄儿可就说了啊,侄儿是觉着,太子殿下应是有威严的,外朝的臣子,好像不是太拿…太拿太子殿下当回事,这样不对啊,您要御驾亲征,太子监国,如果大家不拿太子当回事,政令不通,阳奉阴违,后果难料,长久下去的话,无法服众的太子如何监国。”
  秦老大没有马上开腔,而是站了起来,又来到了舆图下面,久久不语。
  秦游也不知道秦老大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所说的情况,秦老大肯定知道,不过为什么不改善,或者说是为什么无动于衷,这就不得而知了。
  足足过了许久,秦老大转过头,脸上带着几分说不清道明的感觉。
  “虽说如今建朝已有十余载,可人们提起中州大乱,仿佛就在昨日一般,开国的臣子,新朝的民,他们的心,最是难以驯服,你可知为何。”
  “难以驯服?”
  秦游陷入了沉思。
  话是不错,中州大乱结束十多年了,可大多数的百姓和文臣武将,都是亲身经历者。
  正是因为经历了战乱,所以带点桀骜不驯的意思。
  因为他们都是国朝缔造者,大浪淘沙,当时的反王多了去了,活到现在的,哪个不是淌着血拎着刀一步一个血脚印咬牙撑过来的。
  大家服秦老大,那是因为秦老大带着大家撑到了今天,打到了今天,搏到今天。
  不说臣子,就说百姓,百姓都知道能活到今天是因为秦老大这一辈人付出了什么。
  可秦玄这一代就不同了,秦玄这个太子,本身名声就不好,加之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政绩或是战绩。
  要知道中州大乱才结束没多久,邻国虎视眈眈,人们的潜意识里,都知道战争并不远,所以他们尊崇强者,尊崇能够带领大家打胜仗保家卫国的强者。
  如果是盛世,或者再过几十年,中州大乱成了历史,经历者少之又少,人们对太子和当权者的要求就会很低,至少不会要求“武功”,爱民,仁德,做到这两点就好了。
  可惜,秦玄既是幸运也是不幸运的。
  幸运的是,他是秦老大唯一男嗣,只要不作死,太子之位无人撼动。
  不幸运的是,他是开朝的太子,父辈的身影太过高大,怕是一辈子都无法超越了。
  “侄儿想通了。”秦游默默地叹了口气:“陛下的意思,侄儿懂了。”
  “那你告诉朕,如何让太子服众。”
  秦游哑口无言。
  有办法,天子别御驾亲征了,太子去,去边关,干挺凉戎后,肯定服众。
  当然,这话秦游没法说,因为根本不切实际,不敢说秦玄八成会死在边关,至少得十成吧。
  提起太子,秦老大似乎有着诉不尽的愁苦,挥了挥手道:“退下吧,明日带着太子去兵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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