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4)
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声汪
八叶车落在了枫之村外。
因有结界, 阿吽不再前行。缀在它身后的妖怪也纷纷停下,将侍女和武士放在地上。它们低声咆哮,交流一番,确认是把人扔在村落而不是犬山后, 便再度起飞, 回归来处。
武士们很受震动, 两名侍女亦然。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傻了似的看着妖怪飞远, 直到再也不见才回过神来。
我第一次见到妖怪,我还坐在妖怪拉的车里?
留在继国家的那个妖怪,很强。我坐在窗口,看见他一刀劈断了上百支箭。他似乎是为两位少爷而来, 我看见他抱着岩胜少爷。
香织夫人居然认识妖怪吗?啊不对!夫人和少爷呢!
阿系和飞鸟跑到八叶车跟前,才发现岩胜少爷因为恐高而吐得昏天黑地。所幸深更半夜, 孩子腹中的食物早消化完了, 除了酸水, 他也呕不出什么东西。
阿系飞快处理脏污,飞鸟从八叶车的格厢中寻了香去味。
两人麻溜地给两位少爷换了新衣服,又扶着香织去密林中换下外衣,在布料的摩挲声中, 侍女小声询问当下的情况。
夫人, 这个村落是?
枫之村, 我曾送信来求念珠耳饰的地方,犬夜叉大人住在此地。香织望向暗沉沉的村落, 那里唯有神社处点着灯火,耐心等待,他说会有巫女出来接我们。
是。
以后, 我就不是继国氏了,也不再是赤松。香织心情复杂,阿系、飞鸟,你们不必再侍奉我,我也会放武士们自由。
请不要说这种话了,夫人。阿系叹道,真正的武士一生只奉一位主人,你让他们离开,他们会切腹给你看呐。况且
她微笑起来:只有跟随夫人,才能见到武家之外的世界。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妖怪,才刚看到就要被夫人赶走,夫人太狠心了。
飞鸟跟着笑了起来,密林中的气氛倒是快活。
但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大人心情放松,小孩心情极差。岩胜再早熟也只两岁多,亲弟一通骚操作折腾得他没了面子里子,小孩哪能咽下这口气?
他气愤地扑向犬夜叉,把这只假狗摁趴:缘一,你做得太过分了!
俩都是小孩,体型没差。在手里没刀的情况下,岩胜真要跟犬夜叉干架,犬夜叉不一定能完胜。毕竟,小孩的身体敏感怕痛,他被岩胜摁趴这一下子,真是沁出了泪花。
好悬憋住了,犬夜叉大骂:你发什么疯?你不是不舒服到吐吗?我是在帮你啊!
是你的错,你不乱按,我根本不会有事!岩胜气狠了,我要教训你!
嘁,教训我,就凭你?犬夜叉可不兴尊老爱幼那一套,他前世欺负七宝可带劲儿了,岩胜想找打他一定满足他。
于是,犬夜叉二话不说揪住岩胜领口,翻摁趴了他:服不服?
岩胜一拳砸在犬夜叉眼眶上,由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俩娃子都疼出了泪水:你这个臭弟弟!我今天一定要教训你!
犬夜叉好歹是跟杀生丸干架百年的主,论打架从没怕过,岩胜给了他一拳,他立马还给他一拳。谁知岩胜的脾气一上来,比谁都倔强,硬是忍下疼哭的冲动,憋着气再给了弟弟一脚。
八叶车不大,但足够俩孩子折腾。他们上手上脚上嘴咬,扯头扯脸扯袖袴。一个骂着小混蛋,一个骂着臭弟弟,武士们知晓俩少爷起了冲突,却不知该劝架还是如何。
要不再等等,只要有一个哭了,这场战斗应该算结束了吧?小孩子哪能打那么久。
等了会儿,武士道:要不劝架?
劝什么,男子汉的感情都是打出来的!两位少爷很有活力啊,多打才好,这样健康!等累了自己会停手吧?
然而,俩娃子并没有停手。都是争强好胜的性格,谁也不让谁,分明是菜鸡互啄的斗争,偏偏演绎得像是绝世大战。
最终,由于俩少爷斗得不死不休,武士们也没法作壁上观了。
有人撩开了车帘:岩胜少爷,缘一少爷
滚啊!揍你!两孩子异口同声道。
武士:
他们只好遣出最年幼的伙伴去密林外找香织夫人收场,而在夫人未回来前,枫之村通往外界的路上亮起了火把,倒是护村的巫女先到了。
在昏黄的火光中,一身红白巫女服、披散着长发、握着长弓的桔梗缓步走来,美得像是画中人。武士们有些出神地看着她,一时间忘记了语言。
他们以为香织夫人是下凡的天女,得见一面已是人生大幸,却不想在人与妖交界的光暗处,盛开着不为人知的殊色。
如月下桔梗,带着神性与冷清,让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巫、巫女大人
桔梗微微颔首,之后,她循着声音转向了八叶车。里头战况异常激烈,全然是俩小孩的骂声。
啊!继国缘一,你是狗吗?为什么咬我?
犬妖不是狗,呸!我才不是狗!继国岩胜,把你的爪子从我头发上拿开,再拽我头发我杀了你!
不放,除非你道歉!
谁要给你这种小屁孩道歉啊,都说了是帮你啊混蛋!
桔梗抬步走向八叶车,武士们的表情顿时尴尬起来:额,那个,巫女大人。两位少爷年纪小起了点冲突,所以
无妨。桔梗道。
只是,这样打下去也不好。小孩子的体息在夜间会放大,他们要是流血出汗,很容易招来饥饿的妖怪。再者,她从其中一个孩子身上感知到了灵力的气味。
桔梗的手轻轻撩起了帘子
彼时,打得浑身狼狈的孩子滚在布料堆里,犬夜叉挂着两管鼻血,大眼青了一片,岩胜也挂着俩鼻血,胳膊上还有圈牙印。
岩胜力竭了,犬夜叉拼着一口气盖翻了他,还跨坐在他肚子上:哈哈哈我赢了!岩胜你这个臭小子,你现在服不服?你服不服,你服
帘子微动,一双素手掀开了它。外有火光透入,照亮了巫女美丽的脸庞。
犬夜叉本以为是香织夫人,却不想一转头被吓得魂飞魄散!当时,他脸上猖狂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鼻血没擦,头发没梳,衣衫凌乱如疯狗,还摁着个孩子欺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看见了本该七老八十的桔梗以十六七岁的样貌出现在他面前,正撩起帘子看着他,眼神包容又慈爱?
哈?
犬夜叉真的傻了,彻底傻了!他究竟是在做噩梦还是在做美梦,他究竟是活在四魂之玉消失前还是消失后?他究竟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桔梗看见他现在这副样子情不自禁地,犬夜叉低下头。
哦,打到兜裆布都露出来了。
犬夜叉:
桔梗温和一笑:需要帮忙吗?见小孩子一副呆傻的表情,她伸出手,要抱抱吗?
岩胜有些不好意思了:缘一,缘一你快起来!又觉得身上有些黏糊,犹记得是茶水被他俩倒了,起来,衣服已经湿了。
犬夜叉灵魂出窍,三魂荡荡七魄悠悠,几乎没活气了。
接着,桔梗给了他暴击:是尿裤子了吗?需要我帮忙换吗?
犬夜叉:
啊啊啊!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犬夜叉发出稚嫩的声音,我没有尿裤子,没有!
当场社死。
还是在前世的初恋面前社死。
住进枫之村后,犬夜叉成了一只忧郁的狗子。他常以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地仰望天空,想起目前十七岁的桔梗,狗勾流泪。
鉴于他的表现太过反常,连岩胜也看不下去了:我已经道歉了,你还在难过什么?
岩胜以为是自己打弟弟太过分了,才导致弟弟最近茶饭不思,连练刀也练不动了。就连他出刀打他也不还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犬夜叉:你不懂。
到底是怎么回事?岩胜也冒火了,缘一,你告诉我有话直说,可你呢?到底是同胞弟弟,他对他终归是关心的,你还不是什么也不说!
犬夜叉:说出来你也不懂。
你说!
左右前世他跟小妖狐七宝也算无话不谈,看着岩胜,犬夜叉莫名想起了七宝。一不做二不休,为防止岩胜继续烦他,他躺平了。
岩胜,如果你跟你喜欢的人差了十五岁怎么办?犬夜叉竟然真跟一个孩子聊起了感情生活,她不仅给你喂过饭,还给你换过尿布。
岩胜:你是说母亲吗?喜欢母亲有什么错?
犬夜叉:
他就知道跟小屁孩聊不来,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畅所欲言,反正岩胜也听不懂。
你喜欢的人坚决不要你,她不会跟一个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孩子在一起。然后过了五十年,我五十多岁了,忽然遇到一个喜欢的人的转世,当时她才十五岁,我该怎么办?
这特么简直比戈薇一箭射碎四魂之玉还悲剧。
他犬夜叉虽然作为人活了,但是桔梗和戈薇是绝不会跟他在一起了。
狗生惨剧!
我太难过了。犬夜叉捂住心脏,这就是命吗?一定是在玩儿我吧!
是他太笨了,看见铁碎牙和爆碎牙就以为四魂之玉已消失,桔梗或是老去,戈薇早回了现代。却不想,四魂之玉的故事远未开始,桔梗仍是护玉巫女,现在才十七岁。
要是没记错的话,桔梗是十八岁封印了他,然后去世
不对!
犬夜叉豁然瞪大眼,他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他与桔梗之所以在前世反目成仇,主要是遭受了鬼蜘蛛的暗算。
他记得桔梗照顾鬼蜘蛛,在那个山洞里。那家伙会再一次伤害桔梗吗?可恶!
犬夜叉一骨碌从地上蹦了起来,蔫儿吧啦的他忽然又变得生气勃勃。他要去山洞看看鬼蜘蛛在不在,他要先下手为额?
地上忽然有长长的影子飘过,犬夜叉抬头,就见顶着他壳子、消失了几天的缘一掠过高空,循着香织的气息落在她屋前。
犬夜叉立刻转向!
缘一,你要去哪里?
岩胜感觉心累,他像是找走丢的猫一样找了弟弟半天,又像是追撒欢的狗子似的追在他弟身后跑。要是可以,他想给弟弟套个绳。
缘一!
少啰嗦,别管我!我要去问问那家伙把我的铁碎牙练成什么样子了!
五十年后才现世的铁碎牙早成了缘一的刀,犬夜叉想想都觉得疯狂。龙骨精干掉了吗?飞妖蛾撕碎了吗?四斗神打赢了吗?
铁碎牙该有的爆流破、金刚枪破、破除结界、斩开妖穴,以及冥道残月破,缘一练了吗?练了吗?啊!
犬夜叉真不知道自己活这辈子是干嘛,专业指导缘一练铁碎牙吗?
最要命的是,当他跑回村落时,就见缘一握着妖化的铁碎牙,正在帮香织夫人拍被子。伴随着啪啪啪、啪啪啪的声响,被子拍得非常松软。
更多的村民抱着被褥前来,希望缘一也能帮忙拍被子。于是,那柄传说中一挥斩杀百妖的铁碎牙成了拍棉花专属用具。
犬夜叉:
拿铁碎牙拍被子这种事,他曾经也干过。
可不知为何,站在旁观者的看自己拿铁碎牙拍被子,怎么会这么蠢?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缘一身边。看着对方腕上的念珠,他记得它的作用。
犬夜叉抓住缘一的手腕,缘一微愣。大抵是怕伤了他,缘一没有乱动。
喂,杀生丸。
什么事?正在随意遛自己的杀生丸回道。
蠢弟找他是常有,他从来爱答不理。但另一个蠢弟找他倒是少见的事,过于难得,他不禁想听听对方要说什么。
犬夜叉:你弟弟拿着你最喜欢的铁碎牙在拍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PS:奈落:人类是有极限的,岩胜。只要你变成妖怪,就不会有极限了。
岩胜:那个,你后面。
奈落:嗯?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奈落的肩膀上。奈落转过头,看见了握着炎牙的缘一:奈落,你把生命当作了什么?
奈落: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声汪
岩胜再次见到了妖怪大人。
对方着一身红底直衣、罩一层黑底金纹的羽织, 盘膝坐在粗陋的草席上。绒尾覆身,白发倾泻,构筑成金红黑白的四色冲击,它们每一色都有独到之处, 却不想落在妖怪身上时, 再霸道的颜色也会被他淡然圆融的气质所中和。
奇异的美感, 像是薄云掩住了烈日的刺目, 得以让凡人凭肉眼窥见辉辉恩光。
岩胜本能地驻足不前。
在这个最好奇、最不怕事的年纪, 他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围在妖怪大人身边,而是与之保持着一段距离,观察、仰望,仿佛本该如此。
很奇怪, 明明跟他无关,可当他见到有小孩胆大包天地把玩妖怪大人的头发时, 他竟会觉得对方僭越又放肆。
甚至, 看着对方举着一把大刀拍被子, 他也觉得这不该是他做的事,他不该做这种事。
为什么会生出如此感受?
为什么诶?诶!
年幼的岩胜压根没时间考量超过年龄的问题,在他看到亲弟缘一奔向妖怪,一把抓起对方手腕, 冲着一串念珠告状的那刻, 头脑中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