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的事[GL]_分卷阅读_128

  她曾经仗着王芳陌生的面孔和游任雪见过面。隐藏真实身份会带给人一种莫名的自信和优越,那时她觉得游任雪被蒙在鼓里,表情一派天真。
  假设游任雪早就能识别皮囊之下的魂魄真相,那场会面就是对游炘念莫大的嘲弄,简直毛骨悚然,“她一早就知道我还在人间?如果这是真的,如果连恶鬼都害怕她,为什么她不动手杀我?”
  傅渊颐也沉默了,也没能给她任何指引。
  一定漏了一些关键的事。
  游炘念闭上眼睛回忆那场会面,游任雪曾提到:“你很像我去世的姐姐,她也会如同你这般不耐烦地关心我。”
  所以这句话本是就是轻蔑的暗示?
  还有什么吗?
  记忆是一把散出去的灰,漂浮在空中若隐若现。游炘念集中全力想要将它重新握在手里,却不简单。
  还有什么吗?
  还有什么我当时没留意到的吗?
  还有……
  记忆中,她在装忙整理手包:“现在不都是独生子女么?你还有姐姐?”
  游任雪笑道:“我和我双胞胎弟弟的出生并不在我爸妈的计划中。”
  游炘念猛地睁开眼——不在爸妈的计划中?
  的确,她家族里所有人都是独生子女,卢漫家是,蒋铮青家是,所有认识的人家里都是。一是因为国家号召,二是作为家底雄厚的成功企业家,大多数都不希望有多个子女互相争夺家产的悲剧上演。
  她从来都没直接听过父母提及家里三个孩子的事,倒是有印象她大姨曾经说过那么一句:“意外怀孕这事挡也挡不住,还一怀就怀了龙凤胎,你也是能干。”
  这话应该是对她妈妈白希说的。
  不在计划中?意外怀孕?
  游炘念想要将这一系列事情串在一起,却总觉得少了什么最重要的主线。
  傅渊颐顺她的背想让她放松放松。游炘念稍稍平缓了一点,却被傅渊颐的一句话弄得更紧张了。
  “这段时间你不要离开我身边,一刻都不要。”
  初春的G城清澈明媚,车外是渐渐变暖的都市景象,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无需开暖气都不觉寒冷。
  但游炘念的脸上像蒙了一层冰霜,僵硬而阴冷。
  高崎开着车,载傅渊颐游炘念以及林泽皛的身体往柳宅去。
  一大早柳坤仪就接到傅渊颐的电话,希望她能派高崎开车来一趟,柳坤仪没问太多,没人帮傅渊颐开车就是最好的提示。
  林泽皛大概是有了动静。
  一行人来到柳宅,柳坤仪和流亭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们。
  “出事了?”柳坤仪问道。
  傅渊颐无奈地笑:“出事了。”
  被林泽皛抛弃的身体不能就那么放着,天气渐渐转暖,失去魂魄的身体不出几日就要变坏,傅渊颐想借柳坤仪无所不能的冰棺一用。
  高崎和流亭将林泽皛的身体放入冰棺里保存,柳坤仪问傅渊颐:“为什么还要将她的身体好好保存?难道你还想着让她回来?”
  傅渊颐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泽皛用的是裂魂术,将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二。我的可爱小秘书也是真实存在,我不忍心看着她就这样腐烂。”
  柳坤仪将冰棺的盖子一盖:“你就是被这些无关痛痒的感情绑架,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涉险。”
  “是人就会有情感,我可是个大活人。”
  柳坤仪不再和她动嘴上功夫,深深地看了她身后的游炘念一眼,道:“这些日子你们住在我这儿,哪也别去。维和部队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林泽皛那边也不得不防。柳宅虽不是什么高城深池,但镇鬼图也不是谁都可以破的。”
  傅渊颐感激不尽,柳坤仪问:“临邛呢?居然没跟着你。”
  “她将我家彻底拆了个干净之后就不见了,现在不是和玉卮在恩爱就是和玉卮在厮杀吧。女大不中留。”
  柳坤仪:“……什么时候你都有闲情逸致说笑。”
  两人在柳宅住下,晚餐吃得很简单,全素。
  “我虽然好酒,但一贯吃素,如果不合你们胃口的话,见谅。”柳坤仪就出现了一次,客套话也说得很敷衍。傅渊颐不是口欲重的人,游炘念更是没食欲,两人道谢之后柳坤仪留下镇鬼图的详细剖面图就消失了。
  柳宅的夜晚格外阴森,游炘念和傅渊颐两人同住一屋,这屋子里漆黑一片,除了一张简单的床垫之外只剩一盏幽暗的落地灯。天花板上开了一扇天窗,正好对着明晃晃的月亮。
  游炘念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关于妹妹的事。
  傅渊颐今晚特别安静,背对着她一直没动静,似乎睡得很沉。
  游炘念不太想打扰她,这段时间傅渊颐当然很累,昨晚还被她拉着伤筋动骨地劳累,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游炘念浮在空中,无论怎么翻身也不会打扰到傅渊颐,算是身为魂魄的好处。
  傅渊颐说必须在七日之内找到王芳的身体,不然恶鬼之势又将开启。柳坤仪让她稍安勿躁,三日之内她一定会将王芳的身体寻回来。
  游炘念当然不怀疑柳坤仪的能力,在她看来柳小姐是比傅渊颐还要精明和神秘的人。
  只是柳小姐望向她的眼神令她不太舒服。
  游炘念睡不着,屋子里太闷,她飘出房门想要透透气。
  柳宅地下画着镇鬼图,只要走错一步就可能身陷险境,所以游炘念也只是飘到了屋外,浮在门口望望月色,舒缓心情。
  柳宅的夜晚不似人间。
  一大片黑色竹林时不时随着晚风沙沙作响,仿佛随时会冲出一人半鬼袭击她。游炘念做鬼有一段时间,可害怕未知事物的胆量还是没提高。
  她待了一会儿便心底里发寒,准备进屋睡觉。
  “游小姐。”
  这一声唤来得突然,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游炘念一哆嗦。她回头一看,竟是柳坤仪。
  游炘念暗暗抚了抚受惊的胸口,开口道:“是你啊柳小姐。你也没睡么?”
  柳坤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身着一袭白衣向她走来。这抹白色如同黑夜的幽魂,古怪的沉默让游炘念不自觉地后退。
  “柳小姐……”
  柳坤仪身形一暗之后忽然闪现在她面前。游炘念被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要避开时,前后左右森然拔地而起四面巨墙,将她们俩围在其中。游炘念知道魂魄能够在人界穿墙而过,可眼前的巨墙贴满了符纸,一触碰就会被灼伤。
  柳坤仪面露杀机,游炘念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本能地觉得危险!
  她往头顶望去,正想要飞入空中从上方逃逸,忽然手腕一紧,腕上多了一条白色绸带。绸带簌地绕住她另一只手,狠狠反剪至身后。
  地面上喷出无数绸带,像蜘蛛网似的将她牢牢黏住,挂至半空。
  游炘念没想到这一变数,拼命挣扎之时,绸带越裹越紧,魂魄就像有了身体一般,疼痛不已。
  “柳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游炘念喘着气,惊魂未定。柳坤仪手中轻轻一晃,她的四肢被张开,呈现丝毫没有防备的姿态。
  柳坤仪慢慢向她走来,指尖隔着薄薄的衣衫在她的身前流连,似乎在寻觅什么。
  “浮鸠有剧毒。”柳坤仪低垂着眼眸,像在和游炘念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貌美诱人,性高食魂。一旦中了它的毒便会有性命之险。”
  游炘念错愕不已:“你在说什么……浮鸠?”
  毫无防备,柳坤仪一指刺进她的魂魄之中,剧痛之下游炘念哑然,冷汗瞬间淋透她的衣服。
  “你……”游炘念满面通红。
  柳坤仪刺穿她的魂魄,虽不见血,这般疼痛却丝毫不亚于开膛破肚。
  “渊颐心软,耽于无用情感,置生死于外,光属星就在眼前却迟迟不下手。”柳坤仪在说什么,游炘念完全听不懂,“既然如此,就由我代劳了。”
  柳坤仪的手掌整个探进她的魂魄中,慢慢地寻觅,游炘念痛苦难捱,面色铁青,正要开口呼喊柳坤仪一掌盖在她嘴上,将她声音也夺去了。
  柳坤仪靠近过来,凤眼冰冷,手中的动作缓慢,如同漫不经心的酷刑。
  “别急。让我看看,你能把光属星藏得多深。”
  第128章
  “光属星?”
  游炘念大为疑惑,完全不知道柳坤仪在说什么。
  或许魂魄之中没有血肉骨骼,但柳坤仪的手在她体内行走的感觉因疼痛而无比清晰。
  没有血肉横飞,有的只是让游炘念意识涣散的痛楚和疑惑。
  “在渊颐身边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光属星?”柳坤仪想了想道,“也对,她怎么会告诉你在你身上藏着她的‘眼睛’?如果让你知道了,你猜你们现在会是怎样的关系?”
  “什么意思……”游炘念大为疑惑,“她的眼睛?”
  “你以为渊颐天生失明?身为傅家优秀血脉,她怎么可能天生有这等缺陷。她自出生以来便是傅家最完美的继承人。不过是只狡猾的恶婴夺走了她的光属星,让她五星缺位,常年忍受黑暗……既然她不愿意说,就由我来告诉你。”柳坤仪凑近游炘念身边,轻轻一嗅,“果然有方筑恶婴之气。这恶婴承载了傅家炼鬼之精华,即便藏得再深,怨气也不可能彻底消失。只要用心一嗅便能嗅到它的气味。
  二十多年前,方筑恶婴欺骗还是孩童时的渊颐,让她解除了封印,放它逃出傅家。为了巩固魂魄居然对一个纯真善良的小孩下手,夺走了渊颐的光属星。这么多年来渊颐一直在寻找方筑恶婴,想要寻回她的眼睛。只要拿回光属星,恢复完整的五方星盘,渊颐的法力便会大增,即便不依靠临邛也能所向披靡。若迟迟找不回,待她三十岁那年便会永远失明,就算找回了光属星也没用了。”
  方筑恶婴?
  游炘念喘着气:“你是说……我有那恶婴的气息?难道我就是……”
  “很有可能。”柳坤仪手中微微施力,往她身体更深处探去。剧痛行便游炘念的四肢百骸,疼得她忍不住低吟。
  “渊颐谨小慎微,做任何事得寻觅到最佳理由才会动手。与其说谨慎不如说优柔寡断。而你,是不是方筑恶婴得好好寻觅一番才知道。渊颐寻觅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一点眉目却舍不得伤你,再拖下去这一生也都毁了。我不一样,我不怕当别人眼中的恶人。只要我愿意,无论是谁无论何时都能出手。
  我们来看看,究竟要不要将你拆个魂飞魄散才能找到光属星?”
  柳坤仪单手抬起,巨大砍刀渐渐显露在她的手中。
  她眼中铺满杀意:“将你偷走的东西交出来。”
  游炘念眼睁睁地见那把巨刀破风而来,对着她的头顶猛地斩下。
  巨刀来势太猛,她脑中一片空白,来不及害怕只见白光在眼前一闪,只待魂魄具散,忽然四肢一松,天地翻旋,落入了一个安全的怀抱。
  “轰”地一声巨响,巨刀毫不犹如地砍在游炘念方才所处之地,炸开一片黑泥。
  傅渊颐单手撑伞抱着游炘念在空中转了一圈,轻飘飘地落在墙顶。
  柳坤仪的大刀将地面斩出一道可怕的裂纹,抬头看了傅渊颐一眼,将大刀杵在地面上。
  “坤仪,我建议你下次再养这种眠虫别喂得太肥。”傅渊颐手中捏着一只通体碧绿的多足肥虫,“行动缓慢不说,无论要钻人嘴里还是耳朵里催眠都得挤出大动静,谁能感觉不到?就算真钻进去了催个一时半会儿也能把人给折腾醒。”
  柳坤仪微不可闻地轻轻冷笑一声,四面巨墙落下,绸带全数消失。柳坤仪清清冷冷地站在黑夜中,沾了泥点的裙摆不时被夜风吹起,凝视傅渊颐和她怀中瑟瑟发抖的游炘念片刻,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傅渊颐听见柳坤仪离去的脚步声,一肚子的话竟没机会说,倒憋出了些许难过。将眠虫放回竹林,带游炘念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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