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皇孙五岁半(清穿) 第90节

  几位知己暗自较劲,除却搞得弘晏晕头转向,立志成为端水大师,没有吸引他人的半分目光,因为知己之位谋夺失败的大贝勒,才是人群中最闪亮的崽。
  但最闪亮的崽正在郁闷。
  他不是郁闷一去不复返的名声,也不是郁闷环绕周围那奇异的、偷偷摸摸的目光,而是郁闷没人上门购药。
  除却硬塞给明珠的那几颗,还有身患隐疾的诸位弟弟,试营业的生意称得上门可罗雀,惨惨戚戚。他都说了,若有需求,暗地里遣小厮采购即可,贝勒府已然开了小门,只需专挑夜晚前来,伸手不见五指,谁知道你是谁?
  可还是没有客源。
  这几日来,他愁得头发掉了好几根,为侄女添盆之后,大贝勒笑容渐淡,重新为售药发愁。
  汗阿玛下了死命令,是其一,其二么……他可算明白了,生意不好做啊。
  忽然间,余光瞥见大福晋,大贝勒甩甩头,把烦忧抛之脑后,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
  五爷离他最近,见此暗嘶一声,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心道大哥真是越来越腻歪了。忽然间发现太医穿过门廊,拎着药箱,气喘吁吁朝女眷处行去,霎时面色微变,不由自主走上前。
  太医?谁叫的太医?
  ——
  此时临近散场,五福晋虽是笑着,笑容没有丝毫勉强,但略微泛黄的脸色,软软靠着婢女的身躯,让几位福晋对视一眼,心下凝重起来。
  正有着诸多猜测,霎那间,五福晋略觉晕眩,站立不稳,向后倒去——
  这还了得?女眷们搀扶的搀扶,叫太医的叫太医,还有人担忧这大喜日子,万一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太子会如何想,太子妃会如何想?
  也亏太医来得及时,及时控制住场面,摊开药箱开始把脉。
  左手把完换了右手,太医沉吟半晌,似不可置信,眉头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看得七福晋紧张起来,忍不住道:“五嫂可有妨碍?”
  万众瞩目之下,太医摇摇头,深吸一口气,道:“福晋这是喜脉,脉象虽浅……”
  脉象虽浅,似刚足一月,但跳动强劲,他绝不会诊错!按理说,五福晋身体康健,不应出现晕眩症状,难不成是房事过度,一时影响?
  听言,五福晋彻底愣住了。
  终于瞧见太医诊脉的对象,霎那间大惊失色、心急如焚上赶而来的五爷也愣住了。
  大贝勒目瞪口呆,忽而变得狂喜。
  从他这儿买去的壮阳药,五弟这才用了几天?这,这……这简直不可思议!堪称奇迹!!
  眼泪簌簌落下,五福晋嗷了一声,伸出手,死死抓着五爷的衣袖,话音带着哭腔:“你得按需服药,一日也不能断,听到没有?!”
  第104章 化灰  一更
  太医诊出喜脉的那一刻,五爷也要喜极而泣了,当即跟着点头,想说好好好,福晋你说什么爷都答应。
  可就在听清楚话的一瞬间,脸色变得无比僵硬。
  这婆娘胡说些什么?
  有喜定然是缘分到了,和壮阳药有什么关联?
  高兴过了头,竟是秃噜了嘴,说话也不过过脑子。他一个大男人都清楚,能够诊出喜脉,少说也要有一个月,而他,被逼着吃药也就两三天,两三天就怀上了,妖怪都没这么能的!!
  五爷又喜又悲,又想凶五福晋一脸,思及几个月后即将出世的宝贝闺女或宝贝儿子,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声,认命了。
  他幽怨望着五福晋,望到后者终于察觉到不妥,讪讪一笑,露出些许愧疚的神色,这才悲愤作罢。随即搀着太医,叫人搀好五福晋,夫妻二人逃也似的往角落走,像是要问养胎的具体细节。
  周围投来的目光,满是恭贺意味,可渐渐的,随着时间流逝,掺杂了奇异,震惊与恍悟。
  原来五贝勒他……
  等看不见五爷的身影,人们不约而同向大贝勒瞧去。
  把大贝勒狂喜的神色尽收眼底,大家全明白了。不论是想要子女傍身的命妇福晋,还是渴盼重振雄风的王公大臣,视线齐齐火热起来,如滚烫的沸水,似要将胤禔淹没一般!
  太子:“……”
  他好似预见老大生意滚滚来的明天,沉默半晌,俊朗的面容写满两个大字:离谱。
  静宝的洗三,居然给他推销成功了,还是在毓庆宫中,孤的地盘里。想到此处,不禁有些不悦,终是按捺下来,保持住完美无缺的微笑,领着儿子一道送客。
  于是洗三在皆大欢喜的气氛中散场,跟在阿玛身旁,目睹一切的弘晏很是感动。
  五婶怀孕,为大伯的生意打开局面,真乃一举两得。一个抹除历史遗憾,一个获得金钱快乐,至于大庭广众背了黑锅的五叔,就当是舍己为人,给未出世的堂弟堂妹积福。
  这样安慰自己,会不会好受一些?
  ——
  京城出现了一道奇景。
  向大贝勒购药之人,从门可罗雀到络绎不绝,只用了短短一天。其中蕴含的经济学与广告学原理,成为一个经典案例,刊登在后世的教辅书上,成为学者津津乐道的话题。
  案例的主人公胤禔,万分感念五弟的倾囊相助,放弃同他争抢知己之位的念头,开始一门心思地经营红火生意。
  可随之而来的,有一个重要烦恼,库存不够了!
  一时间人群慌乱,还有急需顶配壮阳药的大主顾挥舞着银票,卑微请求加钱,大贝勒无奈至极,只好上门求助侄儿,说要不要价高者得。
  正同皇上派来的人才交接育发液的弘晏:“……”
  这不就是拍卖吗?
  他淡然道:“不必。”
  如今产量不高,这没办法。也是人力所限,若能点亮科技树,在大清建立流水线工厂,所有困难都将迎刃而解,而有系统的存在,这一日终会到来。
  随即给大伯普及‘饥饿营销’的概念,让他不必提价,顶配的价格已经够高了,再高,岂不要被高门大户形成垄断?
  何况试营业之后,生意将会面向京城,面向全国。商户人家再有钱,却要向权贵低头,到时乱相尽显,有违“先到先得”的规矩,也有违造福百姓的初衷。
  大贝勒不懂饥饿营销,也不懂垄断的说法,闻言将信将疑,出于对侄儿的信任,对神女的信任,还是照做了。
  这下,可真真是一药难求,壮阳药的名声瞬间暴涨。一些没有参加洗三宴,听闻老王爷暗中推荐,依旧将信将疑的朝臣也按捺不住了,就连索额图也偷偷遣人上门,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敲响大贝勒府的小门。
  按理说,这等买卖保密性极强,可偏偏好巧不巧,那个小厮,大贝勒眼熟万分。
  谁叫早年索额图与明珠争得斗鸡眼的时候,两大阵营互相潜伏,探听机密,顺便记下对方心腹的脸和名字,譬如这人,明珠便同他上报过。
  胤禔:“…………”
  回想起历来朝会,索额图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嫌弃模样,胤禔只觉一口恶气散了个干净,恨不能仰天长笑一百声。不禁由衷感激起了弘晏,感激起了皇上,这就是翻身做主,掌握敌人命脉的感觉吗?
  又有巨额银两入账,加上福晋支持,对于壮阳药的态度,胤禔从不情不愿到心甘情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第二日早朝,索额图瞅瞅面带喜意、已然多日的五贝勒,又瞅瞅太子身侧的大贝勒,略微心虚的同时,极为感慨。
  哪知大贝勒意味深长地瞧他一眼,透着“你不行,我都懂”的味道,忍住同太子八卦的念头,脚步生风,昂头高傲地走了。
  太子拧眉望来,霎时猜了个通透,索额图老脸一红,趁着散朝解释道:“太子爷明鉴,老臣购药,是为给族中子弟服用……”
  太子淡淡听着,没有揭穿他。
  只在心里叹了一声,心道汗阿玛赠给孤的,那张‘宝刀未老’的牌匾,合该给索额图挂上,也当是一种激励了。
  第三日早朝,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低声谈论风靡京城的新事物——育发液。
  虽没有五贝勒这样的活广告,也没有各位亲王的倾情推荐,但其幕后老板财大气粗,不过一夜,店铺开遍了整个京城。
  非但物美价廉,开业打折,且有发丝浓密的模特儿在店展示,说这是她试用一个月的效果。育发液得经神医鉴定,假一赔十,诸多噱头堆在一处,哪是纯朴的京城百姓能够招架得住的?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何况育发液不似壮阳药那般难以启齿,广告语都说了,能让本就浓密的发丝变得更黑更顺滑。
  于是在人们的瞠目结舌下,育发液普及得更早,更快,甩下试营业的大贝勒几条街,朝臣们啧啧称奇。听闻“假一赔十”的宣传公告,索额图摸了摸斑白两鬓,不可抑制地心动了。
  只是……
  索额图略显担忧地瞥向太子。太子爷今儿脸色怎的奇怪至此?
  ——
  当日下衙,太子终于逮住沉迷编书无法自拔的弘晏,正欲张口问话,弘晏贴心道:“阿玛莫急,儿子这就告诉您。育发液的售卖,已由汗玛法派人接手,至于店铺里边的噱头,都是儿子的主意,虽说夸大了些,但言之有物,大体却是差不离的。”
  他还送给外祖母,两位姨姨当做礼物,外祖母爱不释手,直抱着他心肝肉地喊呢。
  太子动了动唇,神色复杂。
  汗阿玛……怎会接手……
  半晌,瞥了一眼弘晏的屁股,问:“可有遭罪?”
  弘晏后退一步,无辜地摇摇头,哪知太子跟着上前一步,眯着凤眼,准备刨根问底。眼见情势不妙,弘晏扯过最近的川陕巨变,劝说道:“诸多事宜还需您来掌控。耗费大好时光与儿子扯皮,八叔却忙得跟陀螺似的,您如何忍心?”
  太子想说孤如何不忍心?
  他忍住了。
  因着政事实在忙碌,今儿清晨,快马送来有关反贼的奏报移交朝廷,各部递来的章程堆了厚厚一叠,他需粗看筛选,继而递给汗阿玛过目,再不加紧,怕要熬个通宵。
  元宝说得不无道理,且再饶他一回。
  ……
  随着快马入京,反贼总部覆灭的消息,终于从暗处摆到明面上来,闹得沸沸扬扬,京城皆知。
  影响不是普通的朝事可比,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直至衙门张贴皇榜,搜捕逃脱贼子,公布包括散播猪瘟、拐卖幼童在内的几大罪状,附有八贝勒亲自撰笔的“檄文”,犹如火星溅入油锅,引来群情激愤,一片唾骂之声。
  要论民心,现今可不是从前了。朝廷也不必藏着掖着,生怕让反贼得逞,从而引起动乱,激化矛盾,他们作恶多端,人人见而诛之!
  如此一来,非但前朝,就连不问政事的后宫都隐约听见一些风声。
  储秀宫偏殿,乃是十二阿哥生母,定贵人万琉哈氏的住处。定贵人样貌秀美,娴静本分,在宫中向来低调,既不争宠也不与人为难,成日里绣绣花,抄抄经,也因位分因素,无法与十二阿哥多多亲近。
  ——贴身伺候的宫人却是知晓,不是不能亲近,而是贵人不愿亲近。
  叫她们看来,主子样貌出色,别说还未贬谪之前的德妃,便与如今风头正盛的良嫔相比,也差不到哪儿去。人人争破头的皇恩,她却不想争,母凭子贵的荣耀,她更不想要,十二阿哥濡慕额娘,一有机会便往储秀宫奔来,主子为何淡淡待之?
  宫人们不懂她。
  因着定贵人温和淡雅,对下人极好,从不拘着她们,她们鼓起勇气,劝也劝过,没有效用,久而久之便也放弃了。
  临近黄昏,夕阳洒下淡淡的光辉,定贵人抄完经书,难得出来透透气。
  偏殿的抄手游廊,站着一个面目机灵的小太监,以及四五个满目好奇之色的小宫女。小太监说书似的,眉飞色舞,讲起方才探听来的消息:“八爷说了,那深入贼窝的法子,其中有小爷大半的功劳……”
  小宫女捂起嘴,投去崇拜的目光,小声催促他继续。
  小太监得意起来,声音稍高了些:“那叫天什么会的,总坛一股脑地被端,什么坛主,堂主,全都化成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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