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迁都是习惯

  淮水之战是以晋军全军覆没而告终,得胜的汉军并没有立刻大军渡河继续南下,他们还需要进行一些必要的统计,该怎么处理善后也要花上一些时间。
  既然淮水北岸的晋军是全军覆没,那么就是从谢石到一名士卒都没有跑掉。
  谢石是在见到八公山失陷后还继续抵抗,他们与汉军先是在河滩位置鏖战,后面徐正调动大量远程攻击部队过来,消灭这支残余晋军超过两成,谢石等人还想继续抵抗,士卒却是受不了开始投降。
  突围成为泡影,部队再无战心,谢石那个时候是要自刎,被眼疾手快的谢尚阻止,最后全部成了俘虏。
  “此战,我军全歼渡河晋军。”条攸看去心情非常好,比划了一个手势:“完成了歼灭伪朝精锐的目标。”
  要是从汉军逼近进而开战算起,到谢石被俘作为落幕,淮水之战是打了将近三个月。决战阶段是谢石邀请徐正会猎开始算,直至晋军渡河北上到全军覆没,整个过程也就是八天的时间。
  这一场维持八天的决战,淮水主战场的五万汉军战死两千零七人,含残废、重伤等失去战力人员总共折损三千四百零一人,等于是失去了差不多十分之一的战力。
  经过统计,汉军以首级记功的数量是五千七百零七,等于是光能统计的就砍了那么多的晋军,还有更多的晋军是被箭矢射死得以全尸,粗略统计八万晋军直接战死的该是有一万三千出头,余下不管有没有伤都成了俘虏。
  “八公山的战役是由禁卫军主导……”条攸不得不看一眼徐正,他与在场大多数人事先并不知道有禁卫军会突袭八公山。他看了看手里的战报才继续说:“禁卫军上报的数据是斩获首级一千余,剩下的晋军仅是两千多人突围而出,余下全部投降。”
  汉国攻打李氏成汉的时候,有一支禁卫军突然出现在成1都周边,导致李势不战而降。这件事情了解的人并不多,知道消息无不好奇禁卫军是怎么出现在成1都周边。而这一次又有禁卫军非常突然地出现在八公山,并且是事先没有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不得不令人感到好奇。
  “那么也就是说,除了寿春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晋军,伪朝的征北幕府算是都被消灭了。”徐正还知道一点,寿春那边的晋军肯定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谢石主力覆灭引起的效应肯定不小。他环视帐内众人一圈,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伪朝主力被消灭对他们是一个打击,诸君还需要多多努力,尽快灭掉伪朝。”
  众将皆是欢笑应“诺!”,能看出每个人都觉得很轻松。
  淮水战场这边只是汉军南侵的其中一个战场,原先计划中在扬州东面海岸线登陆作战也已经执行,那么算起来南侵的汉军就是针对东晋小朝廷展开多线的打击。
  从海面登陆作战的那支汉军是被算在谢艾麾下,他将负责对扬州先期战事,等待征南将军徐正率军攻入扬州,谢艾这一部分就算是与主力进行会师。
  桓温所部不会去参与扬州之战,他们的主攻方向是西南区域,所以尽管是被算在征南幕府建制下,可桓温所部实际上是进行单独作战。
  一片忙碌中的徐正没有去见手下败将谢石。作为胜利者的徐正对谢石谈不上有什么恨意,看在谢安的面子上也不会进行什么刻意的虐待,可要说给谢石什么好待遇则是想都别想。
  一直是到徐正率军渡江之前,他才有空去看一下俘虏的晋军将校,过程进行得非常平淡,看完也就让部队押送包括谢石、谢尚、刘建、孙绰等等的晋军将校前往刘彦所在的邺城,至于刘彦会怎么处置这一批降将就不是徐正所能操心的。
  汉军开始横渡淮水,如徐正所料的是一直在坚持的寿春在得知淮水北岸战事结果之后进行投降,因此什么淝水之战肯定是无法发生了。
  渡过淮水来到南岸的徐正本部没有任何拖拉,留下必要的部队针对八公山进行扫尾,包括尝试歼灭芍陂那支晋军水师,大部分是直接开拔前往谢安驻军所在的阴陵。
  估计是谢石所部被歼灭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东晋小朝廷那边,从后方开拔上来的晋军看不出有什么人心惶惶的迹象,他们是以东城作为主要驻地,然后在东城附近建立防线。
  “谁?王龛?”徐正来到阴陵之后没有进入城中,不过却是霸占了原本属于谢安的中军大帐。他刚才在听谢安的汇报,截断并询问:“不是由褚裒担任主帅,是这个王龛?”
  “王龛晋职为征讨都督,由王顾之和麋嶷任命为副都督,主持防御我军的战事。”谢安后面向徐正介绍了这几个人的来历,最后才说:“我军从江都渡江南下展开攻击,褚裒只会留在建康督战。”
  徐正还是对东晋小朝廷有做过功课,只是不会像出身东晋小朝廷的谢安那么了解。他从谢安这里得知的是,王龛多少算是东晋小朝廷为数不多的悍将之一,王顾之和麋嶷在众多世家子中也算是拔尖的人物。
  “晋军到现在还是不相信淮水之战的结果?”条攸关心的是这个。他满脸怪异地说:“哪怕是我们大军后续抵达,他们还是不信?”
  淮水之战中,谢安的胞弟谢万、谢石先后被俘,从兄谢尚也是成了俘虏。他并没有避嫌不去询问,得知徐正已经派人押送前往邺城心情万分低落,不过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关于东城这边的晋军不相信淮水之战的结果,谢安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不管是真还是假王龛都会强力稳定军心。他的意见是将在淮水之战中获取的晋军各将校旌旗展览一下。
  “这个主意不错。”条攸咧嘴一笑,不留痕迹地深深看一眼谢安,转头对徐正说:“王龛所部的数量比淮水之战的晋军多,我们不能被长久拖住,能先瓦解军心最好。”
  徐正自然应允。仿佛是有意无意那样,他点头之后也是扫一眼谢安,内心里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所谓号令、号令,得先有旗才有号,任何正规军的编制都会有代表身份的旌旗,也是该编制的荣誉所在。通常是旗在编制才在,旌旗一旦被夺哪怕是人还在,该部队的编制也会被取消,因此可以看出旌旗对一支军队的重要性。
  汉军在淮南之战中夺取的晋军旌旗非常多,但是东晋小朝廷正规军万人编制的军府旗号就有三面,余下那种三千人编制的就更多,少不了还有那些世家私军的旌旗,其中就包括作为征北大都督旗号的帅旗。
  汉军将缴获的各种旌旗高举着在战场上游荡,一再喊话强调已经全歼谢石所部。
  “假的,都是假的。”王龛站在城楼之上,放开嗓子大吼:“那些旗帜是伪汉制作出来动摇军心,大都督依然在鏖战,并未被歼灭。”
  说起来,徐正后面带到阴陵的汉军包括禁卫军的数量也只有两万不到,剩下的那些是需要看管战俘和进行相关善后。
  仅是有两万左右的汉军过来,王龛才有操作的空间,其中就包括向全军通报谢石依然率军鏖战这一条。晋军将士是半信半疑,他们普遍的认知是汉军要真的得胜,来的不会只是两万,应该是呼啦啦压过来才对。
  王龛原本是东晋小朝廷那边的水师将军,可长江被汉军舰队占去,东晋小朝廷的长江水师撤到了腹部的几个大湖泊,相当多的水师将士变成了陆军,连带他也成了陆地都督之一。
  东城这边的晋军有十一万,其中的六万就是原来的长江水师将士,余下的那些成份比较杂,有来自各州郡的郡县兵,还有各世家的私兵,更有从南方调过来的诸蛮和诸越。
  都督是东晋小朝廷这边含金量相对高一些的军职,有征讨都督和护防都督两种,征讨都督是进攻型,护防都督是防御型,其上是有各种大都督,比如谢石的征北大都督这一类型。相对而言,在东晋小朝廷将军才是含金量低的军职。
  很快,徐正再次得到回馈,展示缴获军旗起到的作用似乎有些低,某些方面能够看出王龛对不对的掌控力度,更能体现出他们这一边有很重要的失误。
  “后续过来的部队太少,无法形成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慑。”徐正摸着下巴,略略后悔地说:“要是那些降将没有押送前往邺城,带过来溜一圈……肯定能起到作用。”
  条攸的眼角抖了几下,他有时候真觉得徐正很不靠谱。
  “伪朝的军队,水师比陆军要强。”谢安在述说一件事实:“王龛麾下过半皆是水师将士。”
  经过淮水之战的汉军仅仅是休整了两天就又重新开拔,来到阴陵之后还是需要有修整才能展现出该有的战斗力,徐正就看向谢安,下令道:“明日你部便攻城。”
  谢安站起来应:“诺!”
  阴陵这边的汉军总体数量是四万,数量比王龛麾下的晋军少了将近三倍,其实这个也是晋军怀有底气的主要原因。
  王龛知道关于谢石所部覆灭的消息不假,他一方面接近所能地稳定军心,另一方面是紧急向建康进行汇报。
  建康那边收到王龛的汇报是在四天之后,当时东城之战也已经全面爆发,连带丹徒战场和扬州东部也是陷入一片战火,他们还不知道的是桓温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攻克了长沙郡首府临湘。
  “全军覆没?!”褚蒜子是一个相貌极好的妇人,此时此刻露出的瞠目结舌的表情:“谢石奴之前是怎么说的?他一再保证必然取胜!”
  谢氏门阀的当代家主谢裒就颤巍巍地站在朝堂之上,他与众多的百官是在同一时间知道谢石战败并全军覆没的消息,一度差点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很艰难也很努力才算是站立不倒。
  在场的当然还有王氏门阀和桓氏门阀的家主,王羲之脸上有很明显的肉疼表情,王氏门阀没了一万三千私军可算是大失血,倒是桓云看着还算是没有脸色难看到一定程度。
  满堂都是褚蒜子愤怒的咆哮声,让坐在皇帝位上只有三岁的小皇帝司马聃直接被吓得大哭,本是在帐帘后面的褚蒜子不得不现身出来安抚。
  作为国丈的褚裒听到坏消息之后就是一脸的懵逼。他们褚氏一族原本就是介于三流到二流世家之间,砸锅卖铁才凑出七八千的家族私兵,给谢石带去了五千私兵,要是渡过淮水的晋军真的全军覆没,对于王氏门阀和谢氏门阀或许是一个重大打击,可是对褚氏一族可真的有点灭顶之灾的意思了。
  “多说无用。”桓云脸色同样不好看,却是没有多么的肉疼,他们桓氏门阀只是投入五千到淮水之战,不算伤筋动骨。他是看都不看位于高台的太后和皇帝,直接面对其余的门阀家主,问:“是否集结剩余兵力,先攻击庾氏,随后……”
  对,朝堂之上看不到庾氏一族的族人,哪怕是有也只是庾氏的一些门人,要说在场谁的脸上还算镇定,那就真的只剩下那些庾氏门人。
  桓云说要攻击庾氏,整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就有人跑出班列,他们就是属于庾氏的门人,跑可能是为了通风报信,其实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毕竟桓云敢当众开口,额头上贴着庾氏标签的人没道理能安全。
  果然很快就有人拦下那些庾氏门人,被押下去之后是死是活不太好说。
  “打吧,不打不行。”谢裒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他已经身患重病,要不是事情太大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朝堂:“庾氏集结家族私兵,不先解决他们,恐防被里应外合,再则迁都一事也难以保密。”
  这个时候小皇帝已经被褚蒜子安抚下来,她也不再回到帐帘之后,是眼神悲哀地看着下方,那里的官员完全无视了自己和小皇帝,完全是围在三个门阀家主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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