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他必须死
这些人虽然压低声音，外头也没有什么人，但是他们是绝对不会想到，就在他们这的不远处的一个小房间里，一个男子正在耳贴着一个铜管，一手在本子上记载着所听的内容，而越听他越是面露惊恐。
良久后，他才是看着手中记载的这些，一时间竟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办。
身为宫内情报处的一名潜伏特工，他潜伏到四海居里已经是窃听过不知道多少朝廷重臣的秘密，有大事，也有小事，比如说那些朝堂之上的阴谋之类的，但是这些他都不怎么关注，他只需要记录，然后传递上去罢了，而通常情况下，他记载的这些情报大部分都会存入档案束之高阁。
宫内情报处的任务是监控，只要这些大臣不阴谋着玩政变，那么宫内情报处基本是不怎么管的。
但是今天这事，却是仅次于造反了。
这些人竟然谋划着立储，而且最让他心惊的是，这牵连进人的可不少啊，不仅仅和秘书处处长李平桐有关，而且还扯上了太后。
他们口中的仪鸾殿，那可就是太后啊，因为太后林老太太居住在仪鸾殿，因此很多大臣都以仪鸾殿代指太后。
就和很多人会以坤宁殿代指皇后陈静一样。
这些人所涉及的事项已经关乎国本大事，这种事的重要程度远远不是那些内阁的斗争可以的相提并论的。
哪怕是区区一个特工人员，他也知道这些年来立储是帝国最为敏感的政治话题，基本上谁碰谁死，没有任何一个意外。
但是随着多位皇子的年纪逐渐长大，立储的问题也就越来越急迫，很多大臣们虽然不敢说，但是不代笔着他们不去想。
而这种迟迟不确立太子的方式，也是让很多野心家们蠢蠢欲动的，不少人都是想要提前下注，从而收获丰厚的政治资源。
宫内情报处得到了来自四海居的情报后，就连林尔茂都是被惊呆了，他是没敢立即报上去，这倒不是说他想要插手此事，而是相反，他想要把自己，把宫内情报处尽可能的从这事里保持独立性，最好是置身事外。
因此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确定情报的正确性，在这种事乱说的话，会死的很惨的。
至于隐而不报，他也没有这个胆子，此事虽然隐秘，但是宫内情报处里知道的人还是有那么几个的，而另外几个人都是重要的副处长，如果林尔茂选择隐而不报的话，他们会和高兴的跑到林哲那里告状，然而代替林尔茂接管宫内情报处。
在宫内情报处任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尊则，那就是效忠皇帝。
其他人，不管是内阁还是后宫的那些贵人们，甚至是那些皇子们，都不是宫内情报处所需要关注的。
他们只需要效忠皇帝，也只能效忠皇帝。
一旦没有了这种效忠，没有了皇帝的信任，那么他距离死也就不远了。
在宫内情报处这种阴私机构里任职，是没有任何退路的，而且爬的越高就越难脱身，寻常宫内情报处的特工们还可以退休，但是这些处长，副处长，重要科室的科长们，他们这辈子基本不可能脱离宫内情报处，他们只能是一路干下去，直到死为止，中途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除了死还是死。
这些人也都知道，自己接触的秘密说出来得吓死半个内阁的大臣，而陛下显然不会让掌握着这些秘密的人玩致仕之类的事。
林尔茂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报上去，而是想要把事实确定下来，免的出了什么乌龙。
一直等了三天后，林尔茂才是去见了林哲。
见到林哲后，他是一句话都没敢多说，而是把已经是反复斟酌过的报告书递上去后就是垂着头等候。
虽然屋内是温暖如初，但是林尔茂却是感到这室内比外头的寒风呼啸的宫门广场要更冷。
房屋里很安静，林尔茂除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外，就是听到林哲不断翻过报告书的声音。
他偶尔略微上抬了视线，看到的却是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的林哲，只见他一页接着一页看着报告书，看的很仔细。
现在的林尔茂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他能够猜得出来，现在的陛下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
因为陛下从来这么认真的看一份文件！
这一份前后只有十多页的报告书，林哲足足看了将近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里，林哲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脸色都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这种平静的背后林尔茂却是感受到了让自己心惊胆颤的寒气。
许久，林哲才是放下手中的报告书，然后抬头问：“情报都确认过了？”
林尔茂立即点头道：“回禀陛下，微臣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林哲轻‘哦’了一声，他手中的报告书，除了前面几页简报外，后面的都是一线特工的第一手记录，而这些文件无一例外都是盖着显眼无比的‘甲密’字样，甲等保密的情报，有权限知道的只有负责科室的科长、处长以及关联的副处长。整个宫内情报处里，知道此事的人不超过五个人。
林尔茂既然在今天敢把情报拿给他看，自然是经过了反复考证的，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种事要是弄错了，宫内情报处的相关负责人都得通通吃枪子。
“你先回去吧！”林哲摆了摆手，然后就是让林尔茂出去了。
这个时候，林尔茂才是躬身倒退了三步，然后转身出去，一直到离开新华殿后，他才是松了口气，这种事给他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比让他直接逮捕内阁所有大臣都要压力大。
“这一次，不知道有多少人得家破人亡啊！”林尔茂很清楚自己递上去的这份报告的威力，对于帝国政坛而言无疑是一份核弹，而且是已经被按下了计时器，即将起爆的核弹。
帝国政坛里的官员都知道陛下在立储问题上的态度一直都是非常强硬的，谁插手谁死。
而这说的还是普通的立储问题，比如上折子请求立储，早日确定国本之类的，又或者是请求封某个皇子的外戚爵位之类的，都是一些试探，这些试探一般是会引来贬职、革职。
但是现在那些人做的可是远远超过了这些！
林哲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并没有和林尔茂想象的那样大发雷霆，坐在椅子上的他而是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的不是怒色，而是一种无奈。
现在的他，很有种当年康熙的感觉，对低下诸多皇子的争夺皇位，一方面是充满了反感和排斥，但是又充满了无奈。
这都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同时，除了皇子本身外，这林老太太竟然也掺和进来，而可以预料的是，皇后陈静以及其他几个有皇子的嫔妃，一个个都是不会置身之外的。
这立储即是国家政治问题，同样也是皇室内部的家庭矛盾。
林哲很多年前就确定了立储的政策，那就是从自己的多位皇子里头，选择最优秀的哪一个，以确保帝国进入二十世纪以后的利益，甚至是保证帝国继续存活下去，而不是和上古秦国或者隋朝那样，短短二世而亡。
但是这种政策，就需要非常多年的时间才能够确定最适合继位的皇子，而这个漫长的过程，让每一个对皇位有所窥视的皇子都是费劲心思进行争斗。
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兄弟自相残杀都是简单的，对于帝国而言，恐怕会引起极大的动荡甚至内战，到时候偌大的帝国基业就有可能毁于一旦。
这种事以前林哲就考虑过，不过他认为自己是开国皇帝，对帝国的掌控力强悍无比，有信心压住下面人在立储问题上的意见。
但是他现在却又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现在自己还活着呢，就斗的这么厉害了，太后和宫内秘书处处长李平桐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结成的同盟，然后竟然在内阁掀起一场大规模的政治风波，进而一起了十月份开始到十二月份才结束的内阁动荡。
而他们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把江道泉赶下台而已！
他们为什么要让江道泉下台？
因为江道泉是帝国保守派的代表，而帝国里绝大部分保守派官员在立储问题上，都是态度非常明确的，那就是嫡长制！
他们很多人虽然没有说，但是那是因为林哲现在不让他们说，如果可以让他们上折的话，百分百都是会清一色支持三皇子林晔的。
他们支持林晔的理由不是林晔有多么优秀，多么适合当这个帝国的第二任皇帝，他们的理由只有一个，也只需要一个：三皇子林晔是皇后陈静所除，林哲的嫡长子，这个帝国最名正言顺的太子。
在他们的心中，太子之位除了三皇子林晔外，再无他人。
现在是林哲强压着不立太子，但是此事不可能一直拖下去，再等几年的话，等到林哲确定要立太子的时候，这些保守派必然是倾力支持三皇子林晔的。
哪怕是拼上官帽子也是要坚持下去的。
这种国本之争，对于保守派而言不仅仅是选支持那个皇子的问题，而是坚守他们一贯以来的政治理念，儒家传统就是他们的立身根本。
这种情况下，那些支持大皇子林碃的人，自然也就不希望这些保守派的代表人物江道泉继续在内阁掌权了，尤其是随着这几年皇子们的年纪逐渐增大，他们希望大皇子可以凭借着比较大年龄，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确定下来太子位置来。
因此对于他们而言，江道泉必须下台！
而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不惜掀起了一场波及整个内阁甚至江西、浙江两省的风波，造成了帝国立国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内阁人事变动。
现在自己还正值壮年呢，他们就敢掀起这么大风浪来了，如果自己七老八十的时候还不得闹翻天，如果自己死了以后，他们还不得打起内战来。
抱着这种担忧，林哲是在十几年来第一次重新审视自己的立储政策了，不过在确定立储政策前，他得先把眼前的事给处理了。
宫内秘书处处长李平桐，这个权势已经和薛焕相差无几的‘内相’，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和太后联手到一起，也不管以后林哲是不是要立大皇子林碃为太子。
但是他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