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八三章 其他的出路
“……是的，正如刚才所分析的那样，一言以蔽之，一场‘当量两千吨t*n*t的爆炸’，很难想象用普通的爆破配置方式来实现；除非，消耗比这多得多的炸药，当然这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然而结合叙利亚国内的炸药生产、流通等一些数据来分析，如果说会有人在爆炸点地下囤积上千吨高能炸药、最终实现两千吨t*n*t的当量，恩……
总而言之，我们给出的结论是，这基本上是一种消耗甚巨、却意义不大的不智之举。”
少校的陈述，虽然带有挺强的技术性，在场的军人们却都听得明白，会议桌旁也出现了一阵窃窃私语。
在“杜鲁门”号航母承载的联合作战指挥部，来自三军的指挥官们汇集于此，参谋人员也在一旁就坐，哪怕对爆炸不怎么在行的人也可以询问同僚，众人很快就搞清楚了萨卜哈爆炸的奇怪之处。
是的，正如少校所言，当量两千吨的一场化学爆炸，可并不是堆积这么多炸药就能办得到。
炸药的引爆，在量很少的时候当然简单之极，点燃一根导火索之后等着听响就成；但是随着爆炸规模的提升，要想实现炸药的充分利用，难度也会变得越来越高。
按照这样的推论，对于一场追求当量的爆破来说，想要制造一场巨大爆炸的话，倘若只是想当然的把大量炸药堆积在一起，然后用一根、或者几根导火线直接点火，那么先爆炸的那一小部分炸药很可能会直接把外层堆积的炸药吹散，即使这些飞散的炸药也随即起爆，总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所以基本上可以说，一场“当量多少吨t*n*t”的爆炸，往往就是指核爆，如果真用这么多吨的t*n*t，可是搞不出来同样的效果。
一旦明确了这一点，不管萨卜哈爆炸的细节究竟如何，在这样一座不知名小城堆积几千吨炸药、然后再通过复杂的起爆方式来造成惊天动地的毁灭效果，这想一想都让人完全的莫名其妙；再接下来，按照几大国的秘密调查方向，所有人的怀疑就都集中到了另一点上，那就是自由党大费周章实施这种疯狂行为，肯定不是为了阻止大马士革军的进攻，而是为了销毁证据、遮掩萨卜哈地下的某些不可告人之密。
“既然如此，我方提出的建议，是立即派出一支调查小组前往萨卜哈；至少弄清楚爆炸的具体原因，最重要的，看一看现场有没有残留的线索。”
短暂的商议过后，联合王国方面的与会者发出倡议，很快得到了众人一致认同。
这一次的中东内乱，隐藏在战争表象下的阴暗潜流复杂之极，如今“一号战犯”阿卜杜勒*拉赫曼仍旧不知所踪，又发生了声势惊人的巨大爆炸，萨卜哈腾空而起的蘑菇云自然吸引了几大国的严重关注，在一番磋商斡旋之后，确定了各方都能接受的行动方案，命令很快下达到了阿勒颇城内的“特别调查小组”，准备前往萨卜哈进行下一步调查。
一场当量两千吨的狂暴爆炸，在多国部队引发的震动算是暂时平息，接下来的会议议题，不消说，仍然是着落在战犯们的抓捕行动上。
和对外宣称的口径不尽相同，也和通报给大马士革方面的消息不太一样，在这样一场保密会议上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原先刻意没有提及的“二号战犯”哈里夫就成为了与会者的议论焦点。
经由cia方面提供的材料，这个此前一直在中东地区活动的阴谋家，确信与伊拉克自由党的暴动上台有关联，现在又出现在叙利亚自由党党魁阿卜杜勒*拉赫曼左右，虽然具体情况还不甚了了，却引发了天生多疑的情报机构诸多联想；一些迹象甚至表明，“一号战犯”甚至可能只是哈里夫操纵的傀儡，另外叙利亚境内的神秘事件，包括yf-23“鬼魂”战机的出现、现在又加上了萨卜哈的剧烈爆炸，似乎都和这个家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几大国自然很想将其抓来问一个清楚明白。
虽然在对外宣传上没有刻意提及，和本质上就是一个野心家的阿卜杜勒*拉赫曼相比，高居战犯名单第二位的哈里夫才是几大国、尤其是美国人最想抓到的人。
不管是“一号战犯”、还是“二号战犯”，现在人究竟是在哪儿呢？
入夜时分，就在秘密会议继续进行、萨卜哈前线战火重燃时，很多天前从自由党“首都”阿勒颇消失的阿卜杜勒*拉赫曼，正蛰伏在自己位于代尔祖尔的某一处私人庄园里，逆着建筑里影影绰绰的昏暗灯光，两眼眺望露台之外那一大片漫无边际的昏暗夜景。
离开阿勒颇，回到家乡代尔祖尔，到现在已经约莫过去了十天。
就在这最近几天时间里，每一天都忙于处理纷繁芜杂的紧急事务，在人心惶惶、军心浮动的代尔祖尔继续顽抗，每次用慷慨激昂的演说把部下打发回去之后，拉赫曼总是会回想起那战火蔓延的可怕一天。
凌乱而模糊的回忆里，“领袖”只能依稀记得，那一天黄昏的阿勒颇天空，残阳殷红如血，视线中扭曲变形的大地疾速后掠，沉重的压迫感让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原本以为要在阿勒颇束手就擒、甚至干脆在战乱中丢掉性命，哈里夫却在彼时悠然出现，这个神秘人物兑现了之前的承诺，驾驶一架神秘的黑色战机把他送回了代尔祖尔。
是的，只要从包围圈里逃离，回到自己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家乡，自由党的前途就还有一线希望，是这样吗……
端起一只盛满红酒的精致高脚杯，把略带酸涩的酒浆倒进喉咙，连日忙碌、双眼布满血丝的阿卜杜勒*拉赫曼忽然感觉一阵夹杂绝望的烦躁；抬手想要将杯子飞掷出去、一个动作引来不远处侍者的微微闪躲，一阵长吁短叹之后，身着白袍的拉赫曼才无力的放下酒杯，挥挥手让偌大别墅二楼里的人都离开。
从“首都”回到代尔祖尔，就算暂时逃脱了天罗地网一般的缉拿，接下来却又能怎样，还真以为可以凭借手下这一班人马爆冷翻盘？
哼，多么幼稚的幻觉，想一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事已至此，和站上国际法庭的被告席、继而在监牢里度过余生相比，脸色厌倦的拉赫曼眼神中闪现一丝凶狠神色，多少年来，为了阿拉伯世界的大一统、为了自己少年时铸就的伟大抱负而奋斗，现在却要做一个众叛亲离的阶下囚，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能让他感到悲哀的事吗？
曾经是那样踌躇满志，如今却被空前强大的对手逼到了墙角，情绪波动的自由党党魁起身在宽敞的别墅内来回游走，最后还是一把捞起了台几上的移动电话。
就算是跑回了代尔祖尔，集结起所有人手，就能抵挡住大马士革的疯狂攻势？
哼，这种事……
“喂，——哈里夫？”
漫长的拨通等待音之后，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平稳声线，还是一股子不紧不慢、闲庭信步的感觉，勉强压抑无明业火的拉赫曼粗声粗气的问道。
不出所料，听到打来电话的是“领袖”，电话那一头的嘈杂环境中，哈里夫的声音依然不变：
“哦，拉赫曼先生，有什么事情要说明么？”
“说明……？”
感觉这种情况下，即便自己的亲信幕僚也应该用“吩咐”之类的词，情绪大坏的阿卜杜勒*拉赫曼正待发作、却立刻想起了之前阿勒颇机场的惊魂一幕，很显然他不能在这个神秘人面前耍威风，于是勉强调整了一下语气：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想问一问，fsa最近的战况究竟如何，还有……”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箩筐话，感觉面对哈里夫这种性格冷漠的家伙，绕圈子说话根本就不管用，拉赫曼想问的其实是“政府军已经打到了家门口，你我tm的到底有没有退路”，然而和挂职fsa、自由叙利亚空军副司令的哈里夫谈了半天，这个沉迷于作战计划、仿佛对包围形势视而不见的家伙却还在介绍自己的全盘部署，向自由党的“领袖”说明，接下来的防空作战究竟需要部署多少架yf-23“鬼魂”，以及如何布置数量有限的地空导弹联队等等blablabla……
“——恩、恩，好吧，哈里夫，我认为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但是！
但是另一方面，”
听多了关于防空作战的部署，夜色中却隐约能够听见一两声沉闷的爆炸，不胜其烦的拉赫曼打断了幕僚的话，“现在这时候，大马士革的炮灰快打过来，我直言不讳的问一句，现在除了在这等死，你我究竟还有没有其他出路，到底有没有？”
“其他出路？”
一向言辞从容的哈里夫，对这个问题却挺少见的停顿了片刻，然后才悠悠然回答道：
“拉赫曼先生，对我军现阶段的防御态势，您已经失去信心，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