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心疼你的过去(二十九)当遗忘成为常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是徐志摩《再别康桥》中的诗句。
  中年男人走了,离开了病房,离开了医院。只是,同样是离开,他却与徐志摩《再别康桥》所写的诗句不同,他没有不带走一片“云彩”,他带走了女孩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心情和好不容易才重拾的快乐。
  他让她再次陷入了烦恼与痛苦之中。
  她失落,她沉默,她再次变得消沉起来,再一次的郁郁寡欢。
  这一切,苏阳都看在眼里。
  他心疼,同时亦是愤怒无比。
  他想问些什么,只是在他刚欲开口的时候,女孩突然将病床上的雪白被子蒙在了自己的脸上。她明显表现出了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
  对此,苏阳只能作罢。
  他只好暂时放弃开口。
  别人不想说的,纵使如何强求也没用。
  道理就那么简单。
  仅此而已。
  恰如这世间的诸多感情,有时候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再如何勉强,也只是徒增烦恼,也只是徒添伤痛,最终也只能一去不回。
  用现在很多人的话说,那便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金钱,浪费感情。
  命中有时才终须有,命中无时则千万莫强求。
  这是漫长岁月来,多少恒河沙砾一般的人们的深切体悟。
  …………
  天上,一轮弦月高挂天际,月辉洒落,地面一片银白色,银装素裹,仿佛有着落雪覆盖,给静谧的夜又凭添一种幽静素雅的感觉。
  是夜,在苏阳睡着的时候,女孩从床上起身,然后离开了。
  走之前,她给苏阳写了一张字条。
  她将字条放在很显眼的位置,确保苏阳一睁眼便能见到。
  将字条留好之后,她深深看了一眼沉睡之中的苏阳,随后便果决而又黯然地离开了这。
  月色皎洁,银色的月光照在她柔弱的背影上,颇显落寞孤单。
  …………
  清晨,苏阳一醒来便看到了字条。
  同时,也发现了她的不见。
  他心中一紧,害怕她又做傻事。在病房周围四处寻找了一遍,都未见她的身影后,他才无奈返回病房之中,将她所留的字条拆了开来,准备看上面写了什么。
  而字条上是如此写的:
  我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放心,我没有做傻事,也不会再做傻事。我会努力且坚强地活下去。
  我会记住你带给我的温暖。那久违了的温暖。
  勿牵,勿念。
  要安好。
  看着字条上的字,苏阳心中滋味难明。有开心,也有很大一部分失落,同时还夹杂着某些其他的情绪。
  最后,他还是有些欣慰。
  因为她不会再去做傻事,不会再轻易地去了结自己的性命。
  当然,他也很担心她。
  想着那高大壮硕的中年男子,苏阳心中便非常不安。对她所要面临的环境非常地忧心。
  只是,纵使不安,纵使忧心,他又该去哪里寻找她呢?
  天地茫茫,红尘落落,他既没钱又没势,想要搜寻一个才刚认识没几天几乎一点都不了解的人,无疑如大海捞针。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便是如此了。
  还会再相见吗?
  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了吧。
  一切都将成为昨夜残梦,梦幻空花,不过虚华一场。
  只是,即便如此,你也要坚强且幸福地活着啊。
  苏阳心中暗自想着。
  无论未来能否再相逢,他都希冀上天能够善待女孩。他都希望她能够幸福、开心、快乐。
  …………
  女孩独自离开,苏阳自然也就没有了待在医院的道理。
  而回到家后,对于他这几天的旷课以及,他的父母可谓愤怒至极,因为期间他只给他们打了一个电话,说有必须做的事做,暂时不回家,随后便没有了任何消息。
  说完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后,便无法再联系到,这自是让他的父母担心无比,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而苏阳回到学校后,周遭许多人也是经常对他指指点点,并私下议论纷纷。
  只因为他无故旷课了几天,只因为听说他好几天都没有回家。各种各样的消息,或真、或假,如长了翅膀似的,在校园之中四处流转扩散。
  贵妇,包养,医院……
  一时间,流言纷飞,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以讹传讹,最后越来越不切实际。
  污女,英雄救美,校园传说,豪门贵女……
  脑洞之大,简直可以去写小说。
  在苏阳回到学校读书的最初几天,他可谓当之无愧地学校风云人物,各种话题、各种舆论的焦点。
  不胜其烦,用来形容苏阳的处境,可谓再恰当不过。
  面对同学的询问,他一开始还会解释几句,但随着流言的越发猖狂,随着问题的越来越不靠谱,越来越夸张,他终是觉得不胜其烦,最后也就懒的再去解释什么,说什么了。
  而事情过了一个月才真正“降温”。
  各种流言,各种揣测,一个月后才最终慢慢消散了去。
  随后,苏阳的日子终是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重新平淡如水。
  时间是把刀,再深刻的故事,也能够被它所逐渐斩灭。
  古往今来,有多少往事,或可歌,或可泣,早已随风灰飞烟灭?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女孩的身影在苏阳心中渐渐模糊了起来。那些事虽仍还记得,却逐渐缺失了许多细节。
  比如,他为她切过一个梨,而那个梨真的很甜。又比如,在她与他曾因一件趣事而难得的一起发笑。
  初见与告别之间,回想只剩星星点点,曾以为刻骨细节,在骨灰里面怎么捡?
  苏阳曾以为自己不会忘记她。那些事,那么刻骨铭心,他不可能忘记她。可是,随着时间,他终是开始遗忘与她有关的事。
  虽然,现在所遗忘的那些事,只是一些并不重要的琐碎。
  只是,这终究也只是暂时而已。
  时过境迁,事过境迁,那时还能再想起她来吗?
  当发现自己渐渐开始淡忘她,不仅无法与之相见,就连记忆都将无法保留,苏阳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丝丝的伤感。
  不得不说,当遗忘成为另一种开始,淡了回忆,疼很真实。
  日子平淡如水,无波无澜。
  数月而过,省吃俭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苏阳终于还清了自己的债务。而这时,若不是睹物思人,若不是刻意去回想,苏阳都无法想起她来。
  虽然他仍记得她长得很是美丽漂亮,但此时的他已然无法再将她美丽的容颜勾勒在脑海中。那个骨若白玉青葱,貌似初荷落虹的女孩,那个让他心中产生悸动感觉的女孩,他已然忘记了她具体的长相。
  对此时的苏阳而言,她仿佛已是很久远的存在了,久远到那些事仿佛已是千万年前的事,中间已经隔了无数个春秋。
  当苏阳不经意地意识到这点,他不禁有些难过。
  她如今是否安好,是否幸福?
  望着远方彩云翩然的天空,他心中暗自想着。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徐志摩《再别康桥》
  当遗忘成为常态,淡了回忆,疼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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