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心疼你的过去(二十六)医院,当半数

  浩荡乾坤,天地浩然气,可怜人间不平事,痛心、恸情,数不尽的伤心。
  月儿不忍再看,悄悄的再次躲进了云层里,星星也闭上了眼睛,天地处于凄然的黑暗之中,夜色一片深沉。
  苏阳拼尽了力气救女孩,经过努力,最终终是成功将女孩救上了岸。
  虽然,他将女孩救上来的时候,距离女孩投河并未过去太长时间,但他却是感觉过去了很久很久,这中间的过程,对于苏阳而言,可谓格外的漫长。
  也多亏,在这期间,有一位中年大叔路过,发现了落水的他们,然后帮着他将女孩给带上了湖岸。
  上岸后苏阳整个人都接近虚脱了,力量消耗得极大。
  至于少女,则比他还要糟糕。她严重溺水,彻底昏死了过去,情况严重,不容乐观。
  片刻的休息,发觉女孩的情况非常不妙之后,苏阳便和那路过的中年大叔一起,第一时间将女孩送往了医院。
  …………
  病房,入目一片白。
  那是凄凄惨惨的森白,毫无暖色的冷白。
  在同样一片白色的病床之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但容颜却是极精致的女孩。
  正是先前纵然一跃果断投湖,欲离开这个纷扰复杂、悲伤、痛苦、肮脏世界的少女。
  一死以了之。
  欲放下一切,欲抛弃一切,再无牵挂。
  只是,此时她依然活着。
  在苏阳和陌生中年男子的相救干预之下,她终是没能够做到撒手人寰。
  不知道她醒过来后,会是怎样一种心绪,怎样一种反应。
  也许一死未成,她还会选择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也许,一番险死还生的经历,会让她想得更通透,会让她想开。人活着不易,人生只有一次,又为何要如此草率地放弃自己的性命呢?
  一切,都有可能。
  在未知的情况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而在女孩的身旁,一个男孩却是趴着她的床头边睡着了。
  也许是真的累坏了,他睡得有些沉。只是偶尔的,嘴角会微微扬起,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很是香甜,似乎梦到了什么值得开心或者好玩的事。
  虽然是穿着衣服睡觉,但他的衣物却是换过了,原本的那身衣服为救女孩而湿漉漉的,早已无法再穿。那身衣服在洗完之后,便已送去晾晒。
  趴在女孩床头边睡着的男孩,自然便是苏阳了。
  他一夜没回,始终在医院陪着她。陪着昨天才刚刚见面,之前完全陌生的她。
  如果说人生处处充满了缘分,那么这一段显然不浅。
  也许,生而便是为了遇见你。
  不是不可能。
  也未尝不可能。
  …………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熹微的晨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缓缓开始,叶儿沐着朝露,花儿吞吐芬芳,天地间一片清亮,且处处都显现着朝气与蓬勃,如同一夜沉眠后苏醒的婴儿。一切都未混入动物的气息,一切都纯净得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水墨画里,弥漫着好闻的青草的香。
  而也在晨光透过玻璃照耀进医院病房之内的时候,陷入昏迷深深沉睡的少女睫毛轻轻颤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眸。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眼神空洞,目光无神,满脸的迷茫之色。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她忘记了所有,一时之间什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呆愣了片刻之后,一幅又一幅的画面,开始如胶片一般浮现于她的脑海之中。那些画面,让她悲伤至极,让她难过至极,让她痛苦至极……
  随着那些画面的浮现,她的心中仿佛有一柄柄利刃划过。利刃所过,便是伤痕累累,便是血水淋漓!
  摘胆剜心,也莫不过如此了!
  除了痛苦,便只有痛苦!
  瞬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不住地滑落而下。
  泪水晶莹,润湿了枕头,却也润湿了她的心……
  一心求死,却未能成功。
  纵使想要放弃这个世界,都无法做到。
  她当真觉得无助,仿佛跌落进万丈深潭,深深地无助……
  躺在床上,她空洞的眼神一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眼角不断流着晶莹的泪。
  谁也不知道,望着天花板发呆的她,此时心中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只是无论怎样,那一定是悲伤的,凄凉的,令人痛苦的。
  那一定是秋风扫落叶,扫不尽的无尽感伤。
  也一定是风卷残云,亦吹不散的满腔愁结。
  …………
  太阳从东边出现,逐渐上升,给天地万物带来了温暖与光明。
  暖暖的阳光照身,日上三竿时分,因疲累而熟睡的苏阳,慢慢地睁开了眼,终是清醒了过来。
  打了个哈欠,然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后,他将目光望向了仍然躺在床上的少女。
  有些人纵使在人群中,都显得与众不同。
  苏阳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眼前的少女,当真合适不过。
  虽然因为昨夜的事,形容憔悴,脸色苍白,可即便如此,她依旧美丽、可人。
  病如西子,弱柳扶风,则更加让人怜惜。
  而看着少女眼角那依旧未干的点点泪痕,苏阳不自觉地觉得心中一疼。
  纵使昏迷着,纵使睡梦之中,都仍然在悲伤哭泣。
  究竟是怎样的事,竟让女孩这般?甚至,不惜去投湖,以死来忘却痛苦,抛下烦恼!
  莫名的,他好是心疼。
  这种感觉,就和他从柳月口中,听到柳月的那些悲伤往事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那是恻隐之心,是怜悯,是惋惜。
  那亦是关爱,人与人之间互相的关心与爱护。
  望着女孩美丽精致却苍白憔悴的面容,他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一开始猜想,女孩之所以会做这样的傻事,之所以会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都与感情有关。
  因为前些时候的他便是如此,为感情所折磨所痛苦,郁郁寡欢,颓废失意,甚至有死的冲动。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一切似乎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说不出什么根据,就是这么认为,凭着自己的直觉。
  忽然,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然后,一名年轻貌美的护士小姐兀自走了进来。
  看着望着病床上昏睡着的女孩微微发呆发愣的苏阳,她淡笑着说道:“醒了啊。”
  打招呼的同时,她来到了少女的床头边,看了眼少女床头边的各种仪器,并记录下数据后,对苏阳说道:“放心吧,她没什么事了,应该很快便能醒过来。”
  苏阳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点了点头,并对年轻女护士表示了感谢。
  看着床上的少女,他心想:无论怎样,没事就好啊。
  “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必须跟你说一下。”
  而这时,年轻女护士再次开口道。
  她说话的声音依旧好听,不过脸上的神情却是显得相当地凝重。
  苏阳神情一凝,有些认真地准备听她接下来所要说的话。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投湖自杀吗?”年轻女护士有些认真地问。
  对此,苏阳摇了摇头。
  他知道她很痛苦,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痛苦的根由究竟来自于哪里。
  “我想,她应该是知道自己怀孕了。年纪轻轻,接受不了吧……”年轻女护士微叹了一口气说。
  然后,她望向苏阳,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意味深长地道:“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的是喜欢乱来。”
  苏阳闻言,顿时震惊地呆愣了住。
  与此同时,病床上沉睡之中的女孩儿,其眼角流下了一行晶莹的泪。
  …………
  他从未想过,“堕胎”这两个字,有朝一日会距他如此地近。他也知道为什么女孩会如此冲动,欲一死了之了。以她这个年纪,怀孕……简直不可思议,当真难以想象!
  也在苏阳出神的时候,年轻女护士并未停止说话,她依旧在开口:“依现在的状况,纵使怀了孕,孩子也没有可能安然地出生,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做流产打掉了,好好一个生命,唉,真是造孽啊!”
  病床之上,女孩那十根纤细如玉的手指缓缓握成了拳,并微微地颤动着。
  造孽吗?……
  是的。
  确实是造孽呢……
  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自语着,眼角淌着泪,心中滴着血。
  几片来自松岛的枫叶,堆叠魅惑血红的感觉,
  少年,从这里开始新的体验。最后,造了孽……
  初夏的雨点,落得太敷衍,习惯了随随便便;
  被放任的夜,被放任的苟且,都怪它怂恿了拉链。
  它,毁人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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