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

  咳,臣没有别的意思。傅秋锋局促地解释,他心说容璲最喜欢搞色诱,他那么斩钉截铁地说不喜欢容璲,万一让他觉得没面子就不好了。
  那是什么意思?容璲戒备地悄悄咽了下口水。
  傅秋锋后退一步,庄重地单膝跪地,真诚道:陛下永远是臣心中独一无二的陛下,臣已知晓先母身份,但臣知道陛下是明理之人,臣就赌臣在陛下心中微不足道的一点分量,能让您继续相信臣披肝沥胆一腔赤诚。
  容璲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他暗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委婉放弃?还是真情剖白?
  傅秋锋抬眸看了看容璲,容璲面无表情,他觉得一定是诚意还不够,就咬了咬牙开始煽情:陛下,臣自知身份低微,是您给臣站在您身边的机会,无论您是否决定收回这份赏赐,臣都绝不会怨恨陛下臣擅自将陛下当做朋友,请您恕臣大不敬之罪,此心此情,永世不改。
  容璲抬手掩面揉了揉眉心,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从傅秋锋的语气中听出哀沉的克制和隐忍,傅秋锋为了留在他身边,都主动藏起心意当朋友了,恐怕是十分纠结才做出的牺牲。
  傅秋锋垂着头跪在他身前,这种卑微的姿态让他心里发闷,容璲伸了下手,指尖落到傅秋锋的肩上,胡乱想着傅秋锋被公子瑜用剑威胁时有害怕吗?会想起他吗?剑锋刺入身体,在尖锐的痛爆发时,他是不是傅秋锋撑下去的力量?
  起来吧,朕只是心情不好,从没说过不信你。容璲喟叹道,弯腰把傅秋锋拉起来,朕的朋友不多,你这份勇气,倒是值得朕赞赏。
  傅秋锋顺势起身,一块石头落了地,背后的伤似乎也没必要强自忍耐了,他往容璲扶他的胳膊上靠了靠,欣喜道:臣就知道陛下圣明,公子瑜的离间之计必不会得逞!
  容璲瞥了眼傅秋锋搭着他胳膊的手,还有靠过来的力道,有点复杂,能和他当朋友都这么开心吗?虽然说不用再拒人千里他也蛮轻松
  伤还好吗?你白天休息过吗?容璲尽量保守地关心了两句。
  睡了半个时辰,今晚一起睡也没关系。傅秋锋精神奕奕。
  朕没时间跟你一起睡!容璲敏感地说,不是,朕不是厌烦你,朕还有奏折要看。
  傅秋锋噎了一下:臣是说,补觉就不用了,攒到今晚一起睡。
  容璲:
  傅秋锋奇怪道:陛下是不是想太多了。
  容璲脸色发黑:你再说一句。
  是臣想太多!傅秋锋果断妥协。
  对了,唐邈没事吧?傅秋锋探问道。
  没事,在容璲刚说一句,一回头,就发现林铮和上官雩齐齐站在正厅墙角围观。
  感人至深。上官雩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我这就回停鸾宫。
  林铮端着药碗,隔岸观火火上浇油似的戏谑道:公子瑜的离间计为何演变至此?正经君臣为何光天化日拉拉扯扯?盖棉被纯睡觉为何会想太多?背后的原因令人疑心对了,什么离间计,什么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傅秋锋:我绝不会和上司谈恋爱!
  以后的傅秋锋:和上司谈恋爱多方便啊甚至在船上都可以随时汇报工作(
  第57章 信以为真02
  容璲恼羞成怒,一阵暴躁在心底炸开,他再次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突然伸手掐住傅秋锋喉咙,把他按在门框上,冷笑道:爱妃,你是在暗示朕对吧,朕不介意在这个江湖游医面前把你
  这个江湖游医可先把你治了。林铮上前扯开容璲一碗药怼到他嘴边,转头对傅秋锋抱怨道:老夫受够这个毒了,唐小朋友就在里屋,昏着呢,也没什么好看的。
  前辈辛苦。傅秋锋由衷感谢一句,他撤进屋内揉揉自己的脖子,喉管的痛消退后还剩下断续的痒意,让他忍不住低低咳嗽,他不免由此随性发散假想,当容璲的臣子惹容璲生气,最多挨几句骂,罚些月俸,但若真当了容璲的男宠,这惩罚说不定就会变味,想想就百爪挠心令人咋舌。
  唐邈躺在杂乱的屋里唯一一张木榻上,脸色灰白憔悴,颈上两圈层叠肿胀的勒痕,呼吸微弱,傅秋锋试了试唐邈的脉象,虽然虚浮,但脉搏至少规律的跳着。
  略显狭窄的木榻边搭着唐邈的衣物和兵器,傅秋锋拽起掀到地上的薄毯给唐邈盖回去,一柄匕首和些许零碎又掉了下来,他心说林铮这里可真不适合病患休养,弯腰把木榻周围的箱笥板凳摆灯和一只靴子都收拾远了,捡起一片混在唐邈外衣中的碎布摸了摸,质地和织法都明显不属于唐邈所穿的布衣。
  林铮捏着针卷进屋,傅秋锋趁机问道:前辈,这是你的东西吗?
  那是唐邈带来的。林铮瞥了眼傅秋锋拿着的布片,轻轻皱眉,你仔细看,他断了三枚指甲,而布上有血痕,应该是他反抗时从敌人身上撕下,要命的关头还能把布带在身上,想必是条线索,你拿回霜刃台吧。
  傅秋锋叠起碎布点点头,又问:陛下还好吗?
  哼,好得很!谢我的时候支支吾吾,骂我倒是精神百倍。林铮在地上的箱子里翻来倒去,终于掏出个瓷罐,把银针浸入罐中的液体,将傅秋锋收拾出的一块空地又堆的满满登登。
  前辈见谅,都是那毒阴险,陛下清醒时还是十分尊敬前辈的。傅秋锋赔笑,多谢前辈费心医治陛下,唐邈也要继续劳烦前辈照顾了。
  林铮眉头一展,舒心挥手道:行了行了,你赶紧把他整回兰心阁去。
  傅秋锋出去找容璲,容璲还坐在院里调息,他等了片刻,容璲睁开眼,问道:你在等朕?
  是。傅秋锋道,林前辈让臣送您回兰心阁。
  容璲点了点头,慢慢起身:路不远,那就陪朕走走吧。
  傅秋锋看他摇摇晃晃的,就要伸手去扶,还未靠近便感觉到一阵蓬勃的热量,容璲的脸微微泛红,内力运化余毒时升高的体温蒸的他思绪混沌,但还是在傅秋锋面前压回了一阵急促的喘息,抬手拒绝了傅秋锋的搀扶。
  傅秋锋的胳膊举在半空,有些尴尬,容璲已经踏步缓行,他舔了下嘴角,把手背到了身后,寻找话题道:贵妃娘娘已经离开了吗?
  嗯,去安排朱雀宫了。容璲轻声道。
  公子瑜还留下什么能找出他身份的线索了吗?傅秋锋打听道。
  容璲摇头:公子瑜在希声阁的密室另有出路,他岂止狡兔三窟,除了那个机关盒以外毫无收获。
  机关盒打开了吗?
  没有,柳知夏也一筹莫展。
  那参与密会的官员总能定罪吧。
  这倒是不难。
  傅秋锋听见容璲隐蔽地叹了一口沉闷的气,他停止了这场收获和压力一样大的探问,苦思了个轻松的话题:陛下,您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容璲说道,陪朕用膳?
  傅秋锋犹豫了一下:臣在霜刃台吃过了。
  容璲:
  容璲抬手按了按额角,心道傅秋锋究竟是耿直还是愚蠢,给他陪自己吃饭的机会居然不用!看来霜刃台的伙食深得你心。容璲颇为不平衡地阴阳怪气,朕的御膳房应该关门大吉。
  绝非如此。傅秋锋连忙道,臣还以为陛下不会再召臣同席用膳了。
  容璲侧目:既然担心,为何不一直隐瞒下去?
  他心想如果傅秋锋不曾在密室中那般露骨的表明心意,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察觉真相。
  傅秋锋心说隐瞒什么,有墨斗的幻毒在,兰儿想瞒都瞒不住,他又怎么隐瞒。
  或许是臣的赌运上佳吧。傅秋锋感叹,用臣能为陛下所尽的微薄之力做筹码,赌陛下需要臣,赌陛下有用人不疑的胸襟气度。
  容璲听罢更感复杂,傅秋锋倾尽所有孤注一掷,在等待他的答复时,是否也如命悬一线般忐忑,在他扶起傅秋锋时,傅秋锋究竟是彻底绝望了断心思,还是怀抱情愫甘愿压抑?
  他一想到傅秋锋承受的挣扎,一股本能的冲动就开始抨击他的理智,傅秋锋的身份,背景,可疑之处,似乎都在这一刻显得无关紧要起来。
  而一旁的傅秋锋,不知道容璲怎么突然没了声音,他迟疑地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扶朕一下。容璲把手臂伸到傅秋锋面前,看向他的眼神惋惜中夹杂着某种慰抚,还有错误的放纵,好像这只手在让傅秋锋饮鸩止渴似的。
  傅秋锋默默打了个寒战,如果容璲这时递过来一把刀送他,他还能理解为这是他出生入死身受轻伤的补偿,但递过来一条胳膊还用这种眼神,实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扶着容璲回了兰心阁,刚一踏进大门,就听见哐哐的凿墙声,傅秋锋莫名偏头,容璲一拍大腿才想起来,解释道:那个鄢字,朕让霜刃台剥下来妥善存放,现在应该正修墙呢。
  臣回霜刃台住?傅秋锋不禁跃跃欲试。
  容璲转头试探道:朕本来不想多走,今夜就住在兰心阁了,但现在看来朕还是要回去。
  那陛下现在就回去?傅秋锋眨眨眼,霜刃台和碧霄宫顺路,臣送您。
  容璲嘶了一声,恨铁不成钢:朕回碧霄宫,你就只是送朕?
  傅秋锋心说难道自己哪个字眼用错了,他谨慎地沉思:臣恭送陛下?
  容璲:
  容璲愤然想傅秋锋真是活该求之不得。
  他正要拂袖而去,暗一闻声飞快赶来,跪倒在大门前磕头请罪道:微臣参见陛下,公子,微臣失职,理当受罚。
  容璲想起这茬,不悦地哼道:朕说过什么?
  傅公子若有三长两短,就让臣为他陪葬。暗一复述道。
  傅秋锋不禁扭头:陛下,不至如此啊!臣已经完好回来,再说就算臣有意外,霜刃台则更不该损失一员大将,下属能力范围之内的任务若做不到,确实该罚,但公子瑜武功高强深浅难测,非是暗一所能对抗,还望陛下网开一面。
  爱卿宽宏大量,朕却心有余悸。容璲慢悠悠地环抱双臂,若有过者不能罚,岂不人人有恃无恐?
  公子,您心地善良,臣感激您,但求您不要再为臣求情了。暗一惭愧地低头。
  也罢。傅秋锋一听有人夸他心地善良就顿觉无趣,霜刃台的公务办完了吗?
  是。暗一应道。
  陛下,臣还是请您开恩。傅秋锋拱手看向容璲。
  容璲可不觉得暗一对傅秋锋有多重要,无非是为了霜刃台的人手着想,但他还是有点不快,盯着暗一冷笑了一声:傅公子受了一道剑伤。
  暗一诧异抬头,随即熟练地用左臂抵在剑鞘旁,猛地抽出一截佩剑,刃光蹭过小臂,划破衣袖,血迹随着剑刃溅洒四周,他面不改色,深深地叩头请求道:公子,臣再也不敢犯了,臣一定会保护好您,求陛下继续让臣做傅公子的护卫。
  再有下次,傅公子的求情就没用了。容璲语气发凉。
  多谢陛下。暗一喜道,多谢公子!
  快起来吧,先去包扎。傅秋锋无奈叹气,把他的剑推回鞘中,暗卫的兵器该染敌人的血。
  暗一托着那条受伤的手臂,小心地望着傅秋锋,在他谆谆教诲似的语气中倔强道:臣会用这道伤铭记今日的耻辱,往后臣豁出性命也要护公子周全!
  傅秋锋摸了摸袖口,拿出条手帕,简单给暗一的胳膊系了一圈,失笑道:你这小孩怎么说不通呢。
  暗一微微扬眉:臣已经二十七岁了。
  傅秋锋:
  傅秋锋愕然地想这娃娃脸也太有欺骗性了,他还一直以为暗一跟韦渊差不多,这才想对年轻人宽待一些。
  兄弟。傅秋锋拍了拍暗一肩膀,语重心长道,那你好自为之,处理完伤势先帮忙装修吧,我稍后回霜刃台住。
  容璲觑着眼从睫毛模糊的影子里瞧傅秋锋,他也着实意外,暗一投奔他的时候他问了许多问题,唯独没问暗一年岁,他还以为这是个刚为五皇兄效力混成心腹,就赶上主子倒台的倒霉小鬼。
  傅公子,你还要留到何时?容璲凉飕飕地嘲讽,需要朕给你送瓶金疮药和刀,让你割衣裳给他包扎吗?
  咳,臣这就来。傅秋锋赶紧追上容璲,隔着衣服摸了摸还裹在肩上的布。
  容璲已经不需要再装作中毒,和傅秋锋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有经过的宫女内侍躬身行礼的同时纷纷悄然打量容璲,见容璲的神情举止再正常不过,便开始猜测前几日的消息果真是谣言。
  对了。容璲背着手故意走的很慢,你换药了吗?
  还没。傅秋锋老实地说,臣去霜刃台再说。
  碧霄宫也有伤药。容璲已经暗示到了一定程度,你既然不是习武之人,还是不要耽搁时间的好,以免留下疤痕。
  暗卫嘛,受伤是家常便饭,留疤也傅秋锋浑不在意地一摆手,边说边觉得容璲的眼神十分扎人。
  来碧霄宫!容璲不得不愤懑地直说,朕给你机会,你别不知好歹。
  傅秋锋暗忖什么机会,他真的不在意所谓美观啊。
  是,臣遵旨。傅秋锋只好答应下来。
  到了碧霄宫,容璲从自己床下拿出个药箱砰地扔在桌上,让宫女倒了温水,备好毛巾干净衣裳,在傅秋锋准备解开腰带时又留下一句朕只是关心你的伤而已,千万不要多想奇奇怪怪的强调,正直地起身出门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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