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新书《宋阀》,<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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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是严恪之父严正衡家人到来,赵桓喜不自胜。当下也不多言,几人合作一处,趁着夜色赶到严府。原来,严正衡自被王钰免职,又仗着女儿得宠,对王钰心怀怨恨。这几日,南府军四处抓捕朝廷要员,大臣们私下议论,恐宫中有变。后严恪秘密派人出宫,报信于其父,严正衡感觉机会已到,遂密谋救出赵桓。今日,京城戒严,严正衡派人查探,得知勤王之师已攻入京城,所以派人在此接应。
赵桓严恪两人到了严府,严正衡正于府中等待消息,见天子驾到。忙出厅迎接,正欲大礼参拜,赵桓一把扶起,口称:“爱卿忠君勤王,朕心甚慰!严氏一门,不愧为大宋忠臣。”
严正衡五十上下,斜眼大嘴,其貌不扬,是以赵佶在位时不得重用。所幸生得一个女儿,有倾国倾城之色,这才发迹。当下对赵桓奏道:“臣世受皇恩,勤王除贼,责无旁怠。”
“甚好,爱卿,可有办法送朕出城?”赵桓心知京城在王钰控制之下,自己偷出皇宫,很快就会被王钰察觉,若追查到严府,那时想走也走不脱。
“陛下,如今京城尽在王钰掌控之中。急切之间,怕是走脱不了。但明日就是年关,王钰封闭城门多时,京城百姓都在传言。想必明日,王钰便会下令开城。那时再设法脱身,陛下以来如何?”严正衡问道。
赵桓虽然心急如焚,可也知道今天想出城,几乎没有可能。只得按住性子,在严府等候。那严正衡却是老奸巨猾之人,虽然救出了皇帝,可他知道,皇帝与贤妃娘娘一起失踪,王钰肯定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来。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是以,见赵桓如此急切的想出城,遂赔着小心问道:“恕臣无礼,敢问陛下,若出得京城,将投何处?”
赵桓此时,已经没有别人可以依靠,思之再三,直言相告道:“爱卿与朕是一家人,说与你知晓也无妨。九弟康王,现今在隆德府督军。朕欲出城之后,命其率军南下,与朕会合,兴师讨贼。”说得倒是轻巧,率军南下?现如今,赵构任河北兵马大元帅,正号令大宋军队与西夏人作战。若是率军南归,那西夏军队可就长驱直入,黄河以北可就是无人之境了。
八贤王就在城外,皇帝为何舍近而求远?康王殿下虽然总督河北诸军,但眼下却被西夏人穷追猛打,一退再退,连自古以来的重镇太原府都丢失了。朝野内外早就议论纷纷,康王对军务完全是外行。可让人奇怪的是,圣上却没有对此事有任何的追究或者不满,现在又要去投他,难道连他的叔公八贤王也不相信?
“陛下,臣愿率家小追随陛下,不除国贼,誓不还京。”严正衡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当然了,若是送走了皇帝,而自己留在京城,等王小宝找上门,会有他好果子吃么?
东方渐露鱼肚白,清晨的第一丝曙光,照射到了汴京的城头上。此时,汴京的百姓或者还在睡梦之中,又或许一夜无眠。御街之前,许多南府军的士卒,正在悄无声息的拖走阵亡士兵的遗体,冲涮着地上的血迹。
一阵忙碌之后,除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外,御街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待南府军的士兵们退去,京城又宁静了下来。这一夜血战,翊卫军降者甚多,抵抗微乎其微。朱武,陈达,凌振,杨林倒戈相向,镇三山黄信按兵不动,替柴进堂卖命的,都是宋江的嫡系,其中,以小李广花荣最为坚决。
可这并不能挽回柴进堂失败的命运,当他被林冲一支手从马上拎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一切都完了。柴进堂,宋江,花荣被俘,余众皆降。吴用顾念着往日兄弟情谊,没有赶尽杀绝,网开一面。
王钰斜躺在童素颜怀里,似乎已经入睡,连日的劳碌让这位大宋最年轻的执政者疲惫不堪。这位权倾天下的相爷,此时双手拢在胸前,嘴巴微张,头歪在一边,睡得很安祥。
“太宗为人聪明英武,有大志,而能屈节下士。时天下已乱,盗贼起,知隋必亡,乃推财养士,结纳豪杰。长孙顺德、刘弘基等,皆因事亡命,匿之。”红秀坐于旁边,正聚精会神的给王钰读着唐太宗李世民本纪。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王钰的老师了。王钰不爱听那些枯燥无味的大道理,但对历史上有名的英雄人物事迹,却十分向往。稍有空闲,便让红秀给他讲解。
“红秀。”童素颜轻轻唤了一声,将手指放于嘴前,示意红秀别在读下去。因为她已经听到了王钰均匀的呼吸声。红秀放下《唐书》,看了王钰一眼,小声说道:“夫人,莫如将相爷扶上chuang去?”
“算了,官人太累了,让他就这样躺着吧。”童素颜疼惜丈夫,不舍的说道。主仆二人,两双眼睛都望着王钰,心中感慨万分。都说时势造英雄,可英雄也能左右时势,悄无声息之间,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大权在握,几乎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他。
“夫人,吴大人,林大人二位求见。”王忠的声音,在童素颜房外响起。
童素颜面露难色,王钰刚刚入睡,若此时叫醒他,只怕是今天又得忙上一整天了。官人时常自嘲道,说自己是御用闲人,可天下有这样的闲人么?军国大事,不分大小,他都事必躬亲。大到八贤王挥师攻城,小到蜀中都江堰的重修,没有什么事情不在等着他的处理。
“罢了,请他们进来吧。”良外,童素颜还是叹了口气,轻轻推醒了王钰。
猛然睁开眼睛,抹去嘴角的口水,王钰忽然问道:“我睡了多久?”
“官人,你刚刚才睡着,吴大人林大人在外求见,为妻只好……”童素颜似乎有些内疚,王钰却红着眼睛笑了笑,从她怀里坐起,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吴用,林冲二人急步入内,正要禀报,见童素颜在旁,只得躬身一揖,口称见过相国夫人。
童素颜微微颔首,算是回答,而后领了红秀,拜辞而去。她二人前脚一走,吴用立马报道:“恭喜相爷!柴进堂所部已经完全肃清,反抗者已被诛杀,余众皆降。柴进堂,宋江等人被俘,请相爷示下,如何处置?”
王钰没有睡醒,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随口问道:“哦?打完了?南府军有多大伤亡?”
“回相爷的话,南府军伤亡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林冲的铠甲上,沾满了血迹,一夜血战,这位名动天下的猛将可谓是杀人如麻。
“忽略不计?那可不行,我的兵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少一个都是损失,到底伤亡多少?”王钰爱护士卒,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因为他很明白,他背后最大的靠山,就是这一支军队,军队的每一个士兵,在他眼里,都十重要。
吴林二人对视一眼,随后报道:“南府军阵亡四百六十七人,重伤三百零五人,轻伤较多。”对阵两万余梁山旧部,仅伤亡七百余人,这一仗可以说是南府军成军以来最轻松的战斗。可王钰仍旧听得一阵心疼,赶紧指示道:“对伤亡的士卒,要从优抚恤,他们的家人,都要按照新法,给予足额的赡养费用以及粮食。相关的优惠政令,也要落到实处。”
吴林二人称是,王钰打了个呵欠,回头见他二人也是面有倦色,笑道:“我倒给睡糊涂了,你们也辛苦了,快坐。”
三人落座之后,王钰问起柴进堂等人的情况。方知负隅顽抗的翊卫军将领,或战死,或被俘,现今已经被扣押在南府军中,等候王钰发落。
“送到大理寺,按律问罪。国家自有律法制裁他们,我身为丞相,不能动用私刑。”王钰听完后说道。眼下柴进堂这一支兵马被灭,八贤王的勤王之师先挫了锐气,这个开头还算不错,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相爷,韩毅,秦桧等人尚且扣押在军中,当如何处置?”林冲适时的问道。
“韩毅,韩毅……”王钰不住的念叨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这次事变,若不是韩毅,结局可能就不会是这样。若说论功行赏,韩毅当居第一位。
“若以先生之见,这些人该怎么处置?”王钰遇大事,虽然也会当机立断,但很多时候,他都会过问吴用的意见。
吴用嘴唇一动,正要建议,忽然想到,王相如今大权在握。正所谓人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享福,自己还是小心一些,遂拱手说道:“一切均听相爷示下,下官不敢逾越。”
不料,王钰听到这句话却有些不耐烦,眉头紧锁的说道:“不要搞这套明哲保身,我不是赵氏父子,你吴用就是我王钰的大脑,说。”
吴用讪笑一声,方才回答道:“若依下官之见,韩毅此人有忠义之心,此次事变,若非他按兵不动,结果如何,还未可知。相爷历来重视此人,不如将其释放,委以重任。韩毅感念相爷恩德,必以死相报。”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王钰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至于秦桧这厮……”吴用话至此处,略一停顿,从往常言谈来看,相爷对这个秦桧似乎有很大的成见,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无限的厌恶。如今落到咱们手里,想必是难逃一死。想到此处,遂言道:“秦桧,可杀。”
王钰自起事以来,没有杀过一个大臣,但此时听到吴用建议,却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所有人我都可以宽大处理,惟独此人不行,杀,一定要杀!”
“相爷,下官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吴用心里很是奇怪,王相为人,素来大度。哪怕是生死仇敌,如蔡京等辈,也没有赶尽杀绝,为何偏偏对此人如此痛恨?
在得到王钰肯定回答之后,吴用问道:“秦桧此人,虽然往日曾经公开冲撞过相爷,但以相爷大度,当不至于跟这等小人斤斤计较,为何……”
不等他把话说完,王钰笑着摇了摇头:“你不会明白的,这个人跟我有深仇大恨。不杀他,我心里这口恶气难消!”
见王钰不肯明示,吴用也不便再问,又禀报到今日是大年三十,许多回京省亲的游子正云集京城之外,等待与家人团聚,若再不开城门,恐怕引起百姓怨言。这事倒是有些让王钰为难,八贤王率领的十余万大军现在还驻扎在陈桥大营,如果此进开城,万一敌军奸细扮作平民混入城中,里应外合,可不好办啊。
再三思量之后,王钰说道:“我看这样吧,但凡回京省亲的客商,让他们的家人到城门口去领进城来。过年毕竟是咱们汉人的大事嘛。”
吴用林冲二人领命,辞别王钰,离开房间,刚走到门口。迎面撞来一人,正撞在林冲身上。林冲倒是没事,那倒却被反弹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仔细一看,竟然是宫里的王公公。
“公公,没摔着吧?”林冲扶起他,赶紧问道。听吴用说,此人认相爷为叔父,算是王家自己人。王欢本来就头重脚轻,满脑迷糊,再被这么一撞,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一起身就往外面奔去,谁知一个立足不稳,摔下台阶,啪哒一声,又脆又响。
吴林二人慌忙搀扶,王欢脸色煞白,惊慌失措的叫道:“叔父!叔父!大事不好!”
“公公,这边走,你走错方向了。”吴用扶着他进了屋子。随后与林冲辞别王钰,赶去办差。王钰见他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笑问道:“出什么事了?难道是圣上消失了?”
王钰此言,本是玩笑,却不想王欢听后,大惊:“叔父已经知道了?”什么!皇帝真消失了!王钰脸色剧变!蹭蹭几个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王欢,厉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快说!”
“叔父,我该死!昨夜,圣上与贤妃娘娘召我进宫,说是有件天大的事情要我去办,我心思先探听他们口风,回头报于叔父。哪知,圣上和贤妃用计,在酒中下药,赐于我喝。待我醒来之时,却发现圣上与贤妃不知所踪。”王欢颤声讲出了事情的原委,说完之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王钰沉吟不语,这可糟糕了,皇帝一旦逃出京城,事情必然败露。他往八贤王陈桥大营里一钻,再号令天下英雄勤王室,清君侧,自己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圣上是何时逃出宫的?”王钰突然追问道。
“是昨夜宫外事发之时。”王欢苦思一阵,赶紧回答道。
不对呀,圣上既然知道昨夜事发,应该猜得到是勤王之师打进京城。在胜负未分之前,他应该安安稳稳等在宫中,静待消息,怎么还会偷跑出宫?难道他在顾忌什么?他如果逃出宫,会往哪里去?八贤王如今不在京城,其他大臣处都有自己的耳目,他似乎没有地方可以去。
“等会儿,你说他是跟贤妃娘娘一起逃出宫的?”王钰突然想到这一点。
“回叔父大人的话,是的,昨夜圣上赐酒,是贤妃娘娘亲手倒的,想必下药的就是她!”王欢仰视王欢,生怕他一怒之下,拿自己开刀问斩。
“不好!”王钰突然一击掌!刚才自己下了命令,打开城门,放城外百姓进来。若是圣上混杂在其中,逃出京城,那可要变天了!王欢见状,正要询问,却见王钰已经撩起官袍,直奔出门去。
城门处,紧闭数日的城门,在八名军士用力推动之下,徐徐打开。只见城外,等待回家过年的百姓或坐或立,正幕天席地,焦急万分。一见城门打开,顿时蜂拥而上。而城里的百姓也想要冲出城去,迎接亲人。
无奈,士卒们并列站在一排,形成人墙,挡在中间。一名武官,手按刀柄,大声说道:“城中百姓听好了,挨个出城去,认领自己的亲人。”
“哎哎哎,不许乱,一个个出去。”见情势乱成一团,那名武官大声喝道。城里的百姓,一个接一个的奔到城门外,大声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看到久别重逢的家人,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百姓虽然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封闭城门,但平头百姓哪里管得着这些事情,能与家人团聚,过一个春节,就已经很开心了。
“女儿,一会儿出城,你就装作去寻兄弟,我与大官人随后出来。”严正衡混迹在人群中,作员外打扮。严恪扮作普通妇人,正搀扶着一身便装,头戴斗笠的赵桓。
听父亲提醒,严恪微微点头,默不作声。发觉圣上浑身颤抖,脸露惊恐之色,小声安慰道:“官人不用担心,没事的。”
“你们几个,出去吧。”那名南府军的武官,指着严正衡说道。
“谢过大人。”严正衡赶紧一揖,小跑着出了城。严恪搀扶着赵桓,刚经过那道士卒组成的人墙,就在此时,忽听那名南府军武官喝道:“站住!”
赵桓猛然一抖,暗叫糟糕,那武官走到赵桓面前,奇怪的问道:“你这人倒真怪,天又没下雨,你戴着斗笠干什么?取下来!”
赵桓不知如何应对,正惶恐时,听严恪说道:“将爷忽怪,我家官人自小得了怪病,满脸烂疮,怕吓着别人,所以戴着斗笠遮掩。我家兄弟在江南经商,数年未归,今年回京过节,我们正要出去迎他。”
听得满脸烂疮,那武官倒是微微吃惊,低着头打量了赵桓一阵,也没瞧出个样子来,索性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严恪微微一福,搀扶着赵桓步出了京城大门。一出城,严恪便叫唤起来:“兄弟!兄弟!姐姐姐夫接你来了,兄弟!”一边叫着,一边往人堆里扎。望着父亲就在前面,赶紧跟了上去,几人越行越远,半天没找着“兄弟”的踪影。
见他几人去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亲人,那武官在城门口叫道:“哎,你们到底找到没有?快着点,后面还等着呢!”边叫几声,不见回应,那武官心下生疑,带了几个士卒出城,在人群里寻找起来。
“人呢?几个大活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此时,京中百姓见迟迟没有轮到自己,都怨声载道。那名武官无奈之下,只得返回城门口,继续维持秩序。
“闪开!”一队骑兵从城里飞奔而来,为首一员女将,全副铠甲,手提长枪,下乘一匹骏马,十分雄壮。有眼尖的人发现,这匹马可是匹宝马,浑身漆黑,四蹄如雪,正是马中极品,名为乌云盖雪,可日行千里。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将士们都认得,这匹马是小王相爷的乌云盖雪,那马上女将,乃南府军原骑兵总教头耶律南仙姑娘。
“见过耶律姑娘。”那武官慌忙领了士卒奔到耶律南仙马前,执礼甚恭。
耶律南仙的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扫过,继而向那武官问道:“可曾发现行迹可疑的人?一男一女,女的颇有姿色,男的面白无须,十公俊秀。哦,可能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那武官仔细一想,刚才消失那几个人里,倒是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姿色不错的妇人,至于面白无须,十分俊秀的男人可没瞧见。见耶律南仙过问,于是回道:“回姑娘的话,方才有几人出城寻亲,现在却不见了踪影,其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还有一个颇有姿色的妇人,那妇人搀扶着他的官人,说是自小生病,满脸烂疮。卑职让他们出城寻亲,不想……”
“你,暂时让百姓停止寻亲,带人仔细搜查城外人群,若发现相貌符合者,立刻逮捕,押到宝国公府上。”耶律南仙吩咐之后,打马便走。那京城城门外,回京省亲的旅客可止千百,耶律南仙带着将士们奔出城去,只见旷野千里,哪有一个人影?
这茫茫人海,要寻赵桓等人的踪影,无异于大海捞针。所幸,他们步行出城,应该走不远,可这四面八方,他们往哪里去了?
“耶律姑娘,听方才那人说,他们一共三人,步行出城,应该走不远。咱们不如回城去,让相爷发下军令,派出大部人马,四处搜捕。”徐宁倒提金枪,在马上对耶律南仙说道。
摇了摇头,耶律南仙否决了他的意见,这是在抓皇帝,不能大张旗鼓,只能暗中搜索。
“徐将军,如果你是他,你逃出了城,会往哪里去?”耶律南仙突然问道。
徐宁略一沉吟,回答道:“若换作是我,出了城,肯定去投奔可靠的人。难道姑娘认为他投陈桥去了?”
陈桥大营?不会,赵桓若是信得过八贤王,昨天夜里就不可能从宫里逃出来。他既然在八贤王勤王之师攻进京城的时候偷逃出宫,摆明了是连八贤王也信不过。既然八贤王都信不过了,那这天下,他能信过得的人,就只有……
康王赵构!隆德帅府!
“徐将军,隆德府在哪个方位?”耶律南仙问明方向之后,率领骑兵,策马狂奔。耶律南仙这回却是算错了,赵桓的确是想投奔康王赵构。可他也知道,王钰一旦发现自己失踪,必定派兵来追。
自己不投奔八贤王,那就只有康王赵构那里可以去。自己想得到,王钰必定也想得到,所以他三人出城以后,不向北行,反其道而行之,却投西南方向去了。想等风声过后,再向北方隆德府前进。
三人步行出城,惶恐不安,一路疾行,走了十多里地,赵桓又累又怕,腹中饥渴,实在是走不动了。
“陛下,前方五里处,有一小镇,名叫朱仙镇。南来北往的旅客,都在那里打尖歇息,咱们到了那里,买上几匹快马,再添些饮水干粮,您看如何?”严正衡上前问道。
赵桓有气无力,双眼直翻,坐在石头上,连连挥手道:“不行,朕实在走不动了,走不动了……”
严正衡焦急万分,想必此时,王钰已经发现皇帝失踪,追兵随时可以追上来,再这么拖下去,迟早完蛋!一念至此,也顾不得年老体弱,上前背起赵桓,直奔朱仙镇而去。如此一来,脚程就慢来,五里地,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
那朱仙镇在开封西南二十里处,传说是战国时朱亥的故乡,因他的祖先曾经住在镇北一个叫仙人庄的村子里,故称他为朱仙,遂又把朱亥的故里,称作朱仙镇。此处傍贾鲁河,水路转淮河,可远达扬州。自唐以来,朱仙镇便是水陆交通要道,在此经过的商贾众多。因王钰推行新法,鼓励海外贸易,许多海商在北收购货物,在此装船,运到扬州,再经大运河由长江出海。因此,近两年来,朱仙镇又繁华不少,俨然一个小都会。
赵桓等人赶到朱仙镇,由严恪照顾赵桓在一家小客栈里歇息,严正衡忙得四脚朝天,又是买马,又是买饮水干粮。
赵桓在客里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哪里受过这等苦,那小客栈里的茶水喝起来苦涩难咽,赵桓大发雷霆,摔桌子打椅子,惹得店里旅客恼怒,想要揍他。严恪苦苦哀求,众人才息怒。
“官人,此地不比京城,您要谨言慎行。”严恪拉着赵桓的手,小声提醒道。
“我誓杀王钰!朕要将他满门杀绝,方解心头之恨!”赵桓咬牙切齿,对王钰恨入骨髓。严恪听得脸色大变,慌忙捂了赵桓嘴巴。
此时,店里茶博士正收拾着被赵桓摔烂的杯盘碗盏,忽听背后有人叫道:“茶博士,沏壶好茶来,再上些糕点,吃了好赶路。”
茶博士应了一声,收拾停当,就去准备。四名客商模样的人走进店里,四处张望,却见宾客满座,已经没有空位。倒是右上角有一付座头,只有两人。这四名客商走过去,对赵桓一揖:“这位兄弟,在你这里搭个伙,方便么?”
“不方便!滚!”赵桓正在气头上,出口便没有什么好话。那几名客商听得满脸不悦之色,但也不便发作,正迟疑时,却听那旁边的妇人说道:“几位不要见怪,我家官人性子有些古怪,你们请座。”
几名客商谢过,方才落座,少时,茶博士送来茶水糕点。其中一名客商邀请赵桓夫妇同吃,被他拒绝,也不再多言,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周老弟,这次你可是大手笔啊,整整十船瓷器。兄弟我在汝窑跑断了腿,也没购齐备。这次出海回来,你可又要大赚一笔了。”一名年约五十上下的商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那身体肥胖,保养得法,一张胖脸活像个馒头的年轻商人闻言笑道:“汝州那些官窑窑官儿和窑主们还算给我几分面子,我要的货物,都给备齐全了。”
“那是自然,您是谁啊,您是小王相爷跟前的人,他们敢不给面子么?哎,周兄啊,寻个机会,替兄弟我在小王相爷面前美言几句,也让我送上一份孝敬,日后关照则个。”
那年轻的商贾不是旁人,正是周兴,掏干家底儿鼎力支持王钰之后,又张罗着准备货物出海,这日刚在北方购齐货物,准备在朱仙镇装船,运到扬州。听同伴说起,忙提醒道:“低调,低调,小王相爷曾经给我说过,方便可以给,但事情不要做过头了,要不然,第一个拿我法办的就是他老人家。诸位,实不相瞒,对王相,咱是巴心巴肝啊,王相要钱,咱二话不说,砸锅卖铁也给凑上。可相爷也没亏待咱,这两年每年朝廷发出海凭证,我都是头一个拿到的。海事院那班值事官儿,都知道我跟王相的关系,殷勤着呢。”
周兴几人,正说得兴起,忽听旁边那汉子愤声说道:“这贼臣!迟早……”话未说完,却被他娘子一把拖住。
贼臣两个字,周兴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敢骂小王相爷,这是当着面打我的脸么?
“这位朋友,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周兴脸色阴沉,扔掉手中的食物,站起身来沉声喝道。
赵桓气得不行,偏偏严恪在旁边苦苦拖住,想到现在的处境,也只得忍气吞声,不再言语。周兴见状,冷哼一声,又坐了下去,话中带刺的说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不三不四,出言无状,哼!”
赵桓简直气炸了肺,霍然起身,正要大骂周兴,严恪急忙扯住,语气惊恐的叫道:“官人,外面有人!”赵桓扭头一看,顿时面如死灰,一屁股坐了下去。那街上,一名女将正领着一队骑兵经过,四处搜索。大宋军队里,可没有女子为将,此人想必就是王钰那个契丹女人,耶律南仙。
周兴也瞧见了耶律南仙,本想上前拜见,但见她行色匆匆,似乎在公事在身,也不便去打搅。赵桓见到耶律南仙,急欲脱身,正巧严正衡购齐了所需物品,回到客栈会合。此时若出去,正好撞到耶律南仙,只好暂时在这客栈中栖身,待天色暗下来再赶路。
“掌柜的,给我们两间房。”严正衡奔到柜台,冲掌柜叫道。
“好,客官是要上房还是……”掌柜的笑容可掬,恭恭敬敬的问道。
严正衡正要说话,却被女儿抢先一步:“不必了,咱们没有多少盘缠,掌柜的,您行个方便,给我们一间柴房就是了。”
“柴房?”掌柜的大失所望,瞧这三个的穿戴,明明是富贵人家,怎么要起柴房来了?蚊子再小也是肉,生意上了门就没有往外赶的道理,掌柜的叫过店里伙计,让把他们三人领进柴房去。
“哼,什么东西,刚才还不可一世,出言不逊,我还以为他多大来头,结果是睡柴房的货色。”周兴不屑的说道。喝完了茶,周兴结过帐,领着同伴出门,到码头检查货物。老元就瞧见耶律南仙正在码头上指挥着士卒,在挨个搜查货船。心头一惊,难道自己犯了王法?没有啊,这船上装的都是瓷器,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
“小人见过耶律姑娘。”周兴上前,拱手叫道。
耶律南仙扭头一看,发现是周兴,以前在宝国公府见过几次,遂问道:“你怎么也在这儿?难道这些货船是你的?”
“回姑娘的话,正是小人的货船。”语至此处,望了望那些在船上搜索的士兵,又赔着小心问道:“耶律姑娘,莫非是小人犯了什么事,劳您兴师动众前来搜查?这是相爷的钧旨么?”
耶律南仙见他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宽慰道:“哦,跟你没关系,京城里走漏了要犯,我奉相爷的军令,带兵追捕。担心他们混在你的货船上从水路逃走,所以搜查一下,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吩咐过,让士卒们小心谨慎,不要损坏你的货物。”
走漏什么了不得的要犯,要小王相爷的红颜知己亲自带兵追捕?周兴心知她这不是实话,但自己不过是个商人,不该过问的事情最好少问。当下笑道:“姑娘说哪里话,恩相是周兴的再生父母,就是把这十船货物通通砸咯,也要查个究竟。姑娘请便,不必顾忌。”
不多时,士卒们把所有货船都搜了一个遍,回报耶律南仙,并没有发现“疑犯”的踪迹。这可怪了,难道飞上天了?自己带着骑兵,往北追了二三十里地,不见赵桓等人踪影,猛然醒悟,他不可能这么笨,直接就往北面走,肯定是反其道而行之。一路追来朱仙镇,却还是没追到。
“耶律姑娘,实在没有办法,也只好回报相爷,派大队人马出京搜捕了。”徐宁见耶律南仙沉吟不语,在一旁说道。
这谈何容易,京城一旦有较大规模的人马调动,八贤王必然得到消息,如果他猜到是皇帝逃出京城,肯定也会派人追查,那时可就要翻天了。
“罢了,暂时回去。”耶律南仙调转马头,正要赶回京城,瞧见周兴,于是随口说道:“周兴,你如果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夫妻模样的人,还跟着一个老者的话,派人到京城送个信,或者直接……”
周兴听到这话,猛然想起刚才客栈里那一男一女两夫妇来。那鸟人对相爷出言不逊,似乎怀有很大的成见,莫非耶律姑娘追捕的就是他?
“耶律姑娘,敢问,那男的可是面白无须,生得十分俊俏。那女的虽然不施粉黛,可却是姿色不凡。还有一个老者,斜眼大嘴,十分丑陋。”
耶律南仙闻言大喜,急忙问道:“正是!你看到这几人了?他们在何处?”周兴听罢,不也怠慢,忙引了耶律南仙一队人马,直扑刚才的小客栈而去。
这朱仙镇虽是重要的水运码头,这镇上的人从来也没瞧见这么多的兵马,耶律南仙的骑兵将那小客栈前前后后,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店里的掌柜,旅客都慌了神,这是出什么事了?
“你!起来!”骑兵们下马,挺着长枪奔入店中,挨个搜查。耶律南仙手提长枪,一一过目,不相干的人统统放出店外去。
“耶律姑娘,方才小人看到那几人向掌柜的要了一间柴房。想必此时,正是房中歇息。”周兴说道。
耶律南仙略一思索,随即回头对徐宁说道:“徐将军,你带几个亲兵,跟我一起进去。其他人,不得踏进客栈一步!”
当耶律南人带着人冲进客栈,寻到那间柴房,徐宁上前,一脚踹开房门时,房里空空如野,哪有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