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万丈光芒,唯他耀眼

  听闻冷青堂到了,钱皇后柔雅的面庞悄生划过一丝窃喜。
  就算那奸宦不肯站东宫的队伍,有春宴之事在前,他也决不会再向万氏靠拢。
  “进!”
  钱皇后一字出口,掷地有声。
  门帘挑来,耀眼的光亮冲进正殿。
  顾云汐不禁眸子眯细,迎着刺目的白光看去,就见一道欣长的影子挺身站立,如同神明降世。
  他在千万眸光的汇聚下一步一顿进殿,金丝绣蟒皂靴落地,眉宇间风华绝代,衣袖跹雅致无双。
  翩翩抬眸,璀璨眸光轻扫殿里的诸多面孔与各自神态,容色似笑非笑间恍是带着股子轻蔑。
  望向顾云汐时,他那双清凛的目光随即淡为脉脉温情,明灭闪转,真真假假的叫人看不通透。
  顾云汐只觉世界遁然被一片光华覆盖,万籁俱寂之中只有他和她,四目相对。
  “冷督主真是稀客啊,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吹到后宫来了?”
  湛青落拓的身影落入钱皇后炯利的凤目,惹她一丝黠笑,紧盯他问。
  这重权在握的大太监总是摇摆不定的让人难以掌控,此番是敌是友,她还要细探究竟。
  冷青堂对钱皇后与各位主子揖手,温和的眸光拢在眼底,态度毕恭毕敬:
  “回皇后娘娘,过几日便是秋祭,今年宫中家宴皇上已交皇贵妃操持,有些事项司礼监需要细细问过娘娘才好安排下去,故微臣前来讨饶,却不想遇到这么一出。”
  钱皇后眉间舒展,徐徐点了点头。
  此刻她已心知肚明,冷青堂方才所言不过是找借口罢了。
  秋祭始于前些年,那时太子过世之日恰好在中秋与重阳两节之间,从此皇宫再无隆重宫宴,只于秋实之季举行小规模家宴,参与者无非是帝君和后宫嫔妃们。
  秋祭家宴整程并不繁琐,司礼监能有什么拿捏不准的要紧事,偏要劳动本监的掌印亲自出马,与永宁宫对接不可?
  万玉瑶的想法与皇后不谋而合,她即刻想到,冷青堂在宫里耳目不少,定是得了信这边闹开了锅,专程赶来为谁出头。
  从圈椅上气势汹汹的起身,万玉瑶眸生恨意,幽幽的剐过顾云瑶,转向冷青堂凛声道:
  “冷督主此时来得不巧,本宫与皇后娘娘正为着调教个不懂规矩的贱婢起了纷争,恐怕无暇与督主谈及秋祭之事。”
  冷青堂笑意淡然,清浅凤目里总是暖融如春风,足以乱人心:
  “这问题其实并不难解,既然主子们各持己见,何不将那犯事者交与微臣带回司礼监,按宫规严惩?”
  “不可!”
  许妃听后登时横起眉眼,凶厉厉的朝冷青堂怼来。
  她向来对这朝堂上如鱼得水的权宦无任何好感。想到屠暮雪才入宫那会儿含冤被打入司礼监,最后弄得伤痕累累时便脊背寒凉,阵阵的后怕。
  如今听闻冷青堂又要将人带了去,还当着她这储秀宫一宫之主的面儿说要严惩,许妃当场气结:
  “冷督主,屠暮雪纵然有错也属本宫管教不当,本宫既在此处,便不容他人僭越,随意动本宫的人。”
  铿锵之声才落,万玉瑶便放狠话:
  “屠暮雪无通传便是硬闯永宁宫已然坏了规矩,她目无尊卑出手伤了神乐侯爷其行可诛!此人既在本宫的地界撒野,就当交由本宫定罪处罚!”
  许妃眸光咄咄:
  “皇贵妃为一己之私,简直是在强词夺理!”
  万玉瑶拂袖厉声大喝:
  “许妃你放肆——”
  针锋相对的局面下冷青堂陡然漫声大笑,长身而立,神色安之若素。
  钱皇后见状锁住眉头,诧异道:
  “冷督主,你因何发笑啊?”
  冷青堂敛声,朗眉傲然挑高:
  “臣原为公事而来不巧碰上这般局面,臣担心主子们为着一个命贱的奴才上头搓火,搞得个个失仪事小,失和却是大事。
  想来作臣子的理应为皇上、各位主子分忧,臣才一心顶上充恶人的罪过来淌这摊浑水。可惜啊,如今倒弄得臣两头不是人……”
  精致的眼眉慵慵垂低,冷青堂轻浅温和的说完,磁音浓重又似是带着几分怨气。
  眼光袅袅投向钱皇后,他接着缓声婉转,好像某种暗示:
  “皇后娘娘,您来评评,臣刚刚所言是否在理,臣是不是很委屈?”
  钱皇后了然轻笑:
  “冷督主所言极是!你司礼监不仅执宫中内政,更掌宫廷礼仪、典礼法纪,纠察宫人违犯礼法者有不了推脱之责。既如此,那奴才交你司礼监定夺量刑,也不过分。”
  “娘娘——”
  一旁许妃愕然,沉声抗议。
  钱皇后神色清冷,摆手道:
  “此事这么定吧,屠暮雪就交由冷督主带去司礼监,依宫规论处。”
  钱皇后心中有数:
  屠暮雪是储秀宫的人,可她偏在永宁宫犯了事,终致两宫主子于惩治问题上争执不下。
  她这位东宫之主在场,不可避免被夹在中间,僵持久了,任她们三人谁的脸上也挂不住。
  冷青堂的出现,及时给了她们三人一个台阶。她作为东宫皇后要懂得见好就收,及时顺水推舟将事件了结。
  万玉瑶这时不依不饶,大步上前,睁圆的眉眼猩红混沌,猝着无际凶光:
  “慢着!屠暮雪污蔑本宫下毒残害宫妃已是死罪,她居然敢以下犯上出手打伤神乐侯爷,眼下两桩罪责任意其一也是死不足惜!
  你们合计着将人弄出永宁宫去,本宫又如何知道你们是真的罚她,还是要袒护她!”
  冷青堂温润的脸上澹笑依旧,深邃凤目里却有一丝寒芒幽微隐现:
  “依娘娘之意,又当如何?”
  万玉瑶幽冷一笑,眸生凛凛杀机:
  “本宫同意你司礼监带走屠暮雪,可本宫也要出人同往观刑才可!”
  冷青堂浅笑从容,躬身行礼:
  “臣遵命便是。”
  万玉瑶转头,邪恶的眸子眯起,吩咐:
  “白荃,带个人去。”
  掌事太监领命,拂尘一甩拱手:
  “奴才领旨。”
  冷青堂即刻看向司礼监小太监,扬声:
  “带屠暮雪回司礼监,等本督回去后亲自承办!”
  “是。”
  阴柔的嗓音答应着,人细步而至,两手拽起顾云汐。
  顾云汐自知闯了大祸,已然蔫头耷脑,摇摇走到门槛前瞬间回头,眸色复杂的望向冷青堂。
  如今的局势让她有些头脑发懵。
  本以为冷督主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后,将她带往司礼监是在救她。
  可她又亲耳听到他应了万玉瑶的提议,让永宁宫出人同去观刑,一颗安定不久的心再次高悬起来,七上八下的纷乱不已。
  而在此刻,冷青堂也在看她,清素绝俊的脸上眉目如画,微微勾唇,笑意渐深,透着难以挥却的柔情与暖度。
  清眸闪烁,像是无声的向她传递心声:
  丫头别怕,我在。
  顾云汐陡然心神荡漾,竟然不适时宜的脸颊灼红,生出不该有的羞涩。心房“砰砰”乱跳,失了节拍。
  目送小太监带走顾云汐,钱皇后下颚微抬,居高临下之姿看看左右宫妃,凛然高声无不流露出东宫之主的威仪:
  “如今误会解除了,各位妹妹及早回宫去吧。安生歇着,尽心服侍皇上才是你们的首要重任。”
  “嫔妾遵命,嫔妾告退。”
  嫔妃们纷纷向皇后福身,逐个跨出正殿。
  钱皇后走近顾云瑶,命人扶起受伤的颂琴,看她一脸花瓜,当即心疼又气愤。
  目光,蓦地被顾云瑶头上华彩熠熠的发钗吸引。
  “妹妹,方才你所说皇贵妃赐你的金钗,便是这支?”
  钱皇后凝眸,伸手取下那只攢功精良的凤头钗。
  顾云瑶颔首,轻声答是。
  在掌心里反复颠过,钱皇后嗤笑,鄙夷而寒凉。
  眸光瞄过万玉瑶,钱皇后漫声开口:
  “裕妹妹你要记住,鎏金非是真金,假的就是假的。有些人命中注定成不了凤,就算头上遍插金凤钗,全身绣满五彩凤,她也是只飞不上天的孔雀,始终要被真凤压在下面,一辈子翻不了身。”
  “啪”——
  凤头钗摔在地上,凌厉的之音震人心悸。
  ……
  一干人走后,万玉瑶气急败坏,发疯般的冲到八仙桌前掀翻杯壶茶盏,又将坐椅扯得东倒西歪。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气大伤身,您要保重凤体才是啊。”
  冷青堂压低声音劝了句,等万玉瑶的火气泄够,他举步而至,眸色温暖,容颜倾城,便是一声不响盯着人看,一双清明凤眸中光辉脉脉,总有引人着迷的魔力。
  眼前勾魂摄魄的谪仙惹得万玉瑶心生恼火的同时,又一阵神魂跌宕。
  明明已生过两个孩子,此时面对着他,她却端出小女孩的架子,矫情的晃动上半身,桃唇撅起细声道:
  “她们都走了,你还留在本宫宫里做什么?!”
  冷青堂含笑转到她的身侧,温柔浅语:
  “娘娘如何忘了?臣找您,还待商议秋祭家宴之事。来啊,将礼册拿来。”
  掌印一声吩咐,小太监不敢耽搁,躬身双手奉上一本书册。
  “哦?对啊,你瞧本宫的记性……”
  万玉瑶得势的笑,眸光妩媚如丝,轻轻瞟向璃瑚。
  掌事宫女会意,颔首带领宫人悉数退出正殿,将宫门闭合。
  冷青堂唇畔笑意不减,一对漆黑凤目微垂,眸底的光在长睫的遮挡下氤氲朦胧,看不真切。
  万玉瑶向他挨近,细嫩的的五指钻入湛青宽袖,缠上他的柔荑,开口时音色旖旎,笑颜如花:
  “督主有事与本宫讲,莫若同入暖阁去吧。”
  一干人走后,万玉瑶气急败坏,发疯般的冲到八仙桌前掀翻杯壶茶盏,又将坐椅扯得东倒西歪。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气大伤身,您要保重凤体才是啊。”
  冷青堂压低声音劝了句,等万玉瑶的火气泄够,他举步而至,眸色温暖,容颜倾城,便是一声不响盯着人看,一双清明凤眸中光辉脉脉,总有引人着迷的魔力。
  眼前勾魂摄魄的谪仙惹得万玉瑶心生恼火的同时,又一阵神魂跌宕。
  明明已生过两个孩子,此时面对着他,她却端出小女孩的架子,矫情的晃动上半身,桃唇撅起细声道:
  “她们都走了,你还留在本宫宫里做什么?!”
  冷青堂含笑转到她的身侧,温柔浅语:
  “娘娘如何忘了?臣找您,还待商议秋祭家宴之事。来啊,将礼册拿来。”
  掌印一声吩咐,小太监不敢耽搁,躬身双手奉上一本书册。
  “哦?对啊,你瞧本宫的记性……”
  万玉瑶得势的笑,眸光妩媚如丝,轻轻瞟向璃瑚。
  掌事宫女会意,颔首带领宫人悉数退出正殿,将宫门闭合。
  冷青堂唇畔笑意不减,一对漆黑凤目微垂,眸底的光在长睫的遮挡下氤氲朦胧,看不真切。
  万玉瑶向他挨近,细嫩的的五指钻入湛青宽袖,缠上他的柔荑,开口时音色旖旎,笑颜如花:
  “督主有事与本宫讲,莫若同入暖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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