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职责所在

  不过,他顿了一下,却又说道:“狱台大人很喜爱练字。”
  练字?萧夕的脑海中闪过贤睿公提笔在牌碟上写字的模样,原来还是位书法爱好者。
  猎祜站在船舷上眺望,已经半个月没刮胡子,凌乱的胡须都快要把脸给遮住,突然出声道:“萧夕,你来看,我们很快就会抵岸。”
  萧夕忙掷笔去瞧,但见海水浩瀚深蓝,视野尽头隐隐出现城郭的殿阁楼宇,巍峨宏伟。
  那里就是狱台城!
  萧夕既欢喜又不安,看来这漫长的海上航行终于要结束了,不必再飘荡在不着边际的海上,可是一旦登岸进城,命运的审判就要来临,不知这位狱台大人会如何处置自己?
  猎祜看了看面露忧色的萧夕,一贯沉稳的脸上露出有些纠结的表情,叹声道:“姑娘必定担忧狱台大人论罪,其实我认识一位狱官,她与狱台大人相熟,或可代为求情。”
  萧夕面露喜色:“猎祜大人若肯为我求情,来日我一定报答。”
  说话间,官船离渡口越来越近,地面皆是用黑色石头铺成的,高大的城墙也是由黑石砌成,巍峨雄壮,然而墙头却都悬挂着白幔,冰冷如霜。
  又有钟鼎声传来,浑厚激越,一共有二十四下,在整片海面上隐隐震荡。
  猎祜神情凝重,仿佛见到最不愿发生的事情,又朝着船舱里面望过去。
  帝女凤兮从船舱里面缓缓走出来,后面跟着太子白泽,她朝向狱台城望去,听着还未消散的钟声余韵,轻声道:“此乃国丧之钟声……”
  官船渐渐靠岸,渡头已经有狱官在等候,猎祜朝下面抛去绳索,马上便有人过来把绳索拾起来系在渡头上的石桩上。
  萧夕随着猎祜上岸,却发现无论是前来迎接的狱官,还是穿着赭色衣裳的罪犯,胳膊上都缠着白布纱,不由露出疑惑表情。
  猎祜低声道:“此乃国丧之礼,无论官民一律以白纱缠臂,以示哀悼。”
  萧夕轻轻瞥眼帝女凤兮,她正被狱官领着朝前走,神情看似平静,然而见此国丧景象,想必内心定如刀割。
  太子白泽静静跟在后面,经过萧夕的时候突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不要死。”
  萧夕心下一震,抬眼朝着他望过去,却只有白衣如雪的背影。
  他不希望自己死,是怕自己死了,就没人会辅佐帝女么?
  却听等候的狱官朝猎祜行礼:“猎祜大人,狱台大人正在赏罚阁等候。”
  猎祜颔首道:“好,我也正好有事要向狱台大人回禀,你带人去把船上的尸首都搬下来,交给妙常医官。”
  对方恭恭敬敬领命,便带人去办事,猎祜则亲自领着萧夕朝狱台城内走去。
  一走进城门,萧夕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这里的狱台不像天驿村的狱台那样狭窄,简直就是一个繁华的城市,城内地势起伏,地面上都铺着黑石路,房屋楼阁便依着地势而建,都挂着白幔。
  正中央是一条宽约百丈的黑石路,道路两旁铺坊鳞次栉比,身穿赭衣的囚犯都在劳作,却井然有序。
  路过一座染布坊时,突然一道清鞭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年轻女子从大门里闪身出现,眉眼俏美,手执*软鞭垂落着,手臂轻轻一摇,软鞭便被轻盈勾起,尽数缠绕在手臂上。
  猎祜微微颔首道:“执歌狱官。”眼神却有些不敢直视。
  执歌却径直走过来,瞥了萧夕一眼,毫不客气问道:“她是谁?”
  猎祜答道:“这位是萧夕姑娘,从天驿村而来,我正要带她去见狱台大人。”稍稍犹豫又道,“执歌,我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执歌俏眼含笑:“原来你还会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只管告诉我就好。”
  猎祜转头对萧夕微微颔首,萧夕自然会意,于是站开去。
  执歌与猎祜说话间,不时抬眼去打量萧夕,微微嘟着嘴,最后一转身便径直走了。
  萧夕看猎祜如释重负的神情,不由暗自好笑,看来这位猎祜大人颇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
  二人一直走到黑石路尽头,一座山峰拔然而起,山上依着地势建立高高低低的楼阁,错落有致。
  猎祜指着最高殿阁道:“那里就是赏罚阁,狱台大人所居。”
  萧夕仰头望去,山巅上有座威严殿阁,有四五层高,巍峨雄壮,这般仰视着高耸如剑的赏罚阁,真有些令人心惊胆颤。
  不过赏罚阁上的景致还不错,漫山青碧,奇石异松,颇成意趣。
  萧夕站在殿阁前面,抬头望去,门屏上写着“赏罚阁”三个墨字,一眼望去如水流山峙,雍容开朗,颇有书法造诣。
  猎祜拾阶而上,低声道:“狱台大人一向公正严明,若问你话,你就如实回答。”
  萧夕点头答应,却难免忐忑不安,只求运气不要太差,保命就足矣。
  一走进大殿,顿时四面天风吹来,萧夕环顾四周,原来大殿四面敞开,只以白纱屏障相隔,纱上皆是字,风格与门屏上一般无二。
  猎祜大步走到殿前,躬身行礼,萧夕还没来得及看清坐在上首的人,只好跟着猎祜弯下腰去。
  一个有如冰霜的声音道:“猎祜侍郎,一路往返天昭台,辛苦你了。”
  猎祜这才直起身:“卑职职责所在,不辞劳苦。”
  萧夕这才敢微微抬眼望去,但见上首摆着一方黑檀雕兽桌案,案后跪坐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身穿白色里衣,外面却披着墨黑狱官外裳,头发上戴着一方浅碧蓝色玉冠,眉眼含霜,既威严又疏冷。
  这个人应该就是狱台大人,然而还没等他继续说话,站在下首的一个狱官却开口道:“听说此次与猎祜大人同去的狱官居然殒命,大人实在难辞其咎。”
  萧夕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腰如肥猪,满脸油光的中年狱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狱台大人掩袖低声咳嗽起来,轻轻啜茶问道:“猎祜侍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猎祜如实回禀道:“狱台大人,啮齿狱官在天驿村酗酒生事,意欲强暴村里妇人,因此被误杀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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