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隐匿藏山林

  山石堆垛,藤蔓绊脚,崎岖一片茫然。柳仙琼抱着儿子从暗道逃出,深怕敌人追击,不敢停歇,惟有加快步子,尽拣荒山野岭,狭隘的小路奔行。她更不敢回城里,又怕连累了姊姊,如今漫无目的地在山间穿行,只盼不要被敌人发觉就好。
  时值日午,太阳当空,如此山间急行,早已香汗淋漓,她也顾不上擦拭,更顾不上歇息,满脑子便是如何才能甩脱他们,甚么所在才最为安全?噪急间,徒然襁褓中的婴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其腔声颇怪,嗓音带呛,不一会就透彻四野。
  柳仙琼心头发麻,真怕这孩子的哭声会把鹰犬招来,不得已止步哄孩子:“辰儿乖,别哭了,别让娘担心好不好?后面有恶狼在追赶咱们呢!别……”这才意识到,原来那块浸过药水的丝巾一直裹在儿子面上,不觉嗤笑:“我当真糊涂了,如此裹着他,呼吸不畅,哪有不哭之理?”意识到自己的过失,当即把丝巾扯下扔掉,连自己的也一并除了。
  说也奇,丝巾一离开此娃,那孩子便不哭不闹,而且还甜笑的耍乐。正是儿子的这种欢乐,让柳仙琼心头有一丝甜意,让她觉得这一路,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他一直陪伴着自己,不管历经多少磨难,她决不向命运屈服,也不会向昏君贪官说降。
  柳仙贝忙完生意,趁着空暇,又见今日天气爽朗,便想上山瞧瞧妹妹和侄子。哪知她来到轩竹居,那里已成了火海余没,空荡荡的,只有残烟断骸惨不忍睹,惟独不见妹妹母子二人。她失声痛哭,跳入其间拼命寻找。
  觅了片刻,除了残炭就是灰烬,连人的骸骨都不见。她痛心、失魂、泪眼模糊,身子抖颤,齿唇嗡动,竟说不出话来。柳仙贝找到偏室所在,见那里的书柜已烧得不成形,而旁边遗落着一个不能幸免的拨浪鼓,虽已烧焦,但仍可辨认。
  她抖着手把此物捡起来,余温还在,有点烫手,可是人已非,泣声自语:“这不是妹妹买给小侄子的玩意儿么?那她们人呢?”步子错退,踢到了倒塌一旁的书柜,哀伤着。
  徒然,柳仙贝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一丝希冀,但见地底下露出一个可溶两人大小进出的洞穴,不觉心喜:“妹妹一定从此道离开了。”却才恍然,难怪妹妹固执要在此挖一个暗道,原来她早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心喜之下抹干泪眼,将残骸搬离一些,让洞口完全显露出来。屋子经火势燃烧,地面已微有灼热之势,但那柳仙贝管不了那么多,一心要知道妹妹母子生死,想也不想就钻了下去,内里漆黑,幸好壁上置有油灯,她一一点燃,走将通行。
  过不多时,她自出口钻出来,抬头瞭望,只见四野清奇,寂静幽美,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深吸口气,瞥见不远处的一片嫩草,像有人慌张踩踏过的痕迹,她抢上去瞧了瞧,甚喜:“这一定是妹妹,她果然没事!”当下顺着痕迹一路寻去。
  柳仙琼深深望着儿子的小脸蛋,在上面轻轻啄了一口,苦笑道:“儿啊,如今天地之大,竟没有咱母子俩的容身之所。”轻叹,“我只不过拒绝他的一番深情,想不到他竟要赶尽杀绝,真不给我留一条活路么?”
  其实她不知,宋帝对她的痴心早已淡却,只不过贪恋此女手中的神剑而已,谁让这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又云:得剑者,雄霸天下!
  可她一介弱女子,就要经历如此多的折磨,教她怎么一忍再忍,以前为了家人,如今为了儿子?难道这就是一个女人一生的命运么?不管悲惨的、幸运的、难道就要傻傻地忍受命运的捉弄,她受够了,开始仰头戟指骂天:“贼老天,你到底开不开眼?当下强梁世界,竟无半分皂白,又有昏君当道,贪官横行!”
  “想我华夏,那时大国泱泱。传至今朝,竟富而不刚,喜文厌武,有机让四方欺我,且让且商。只提议和浑不动刀枪,如此天长日久,又纵狗成狼。多少男儿之身,熏陶儒家思想。燕云之辱,十六州俱让,炎谆黄嘱巳弃耳旁。哀我华夏,问魏征何方;痛我疆土再无成汤。如今契丹剑拔弩张,我朝文弱居无一将,且退忍让避南一方。”
  “异族嚣张占北成氓。侵我故土妄吞中原。幽云十六收复无望,西夏吐蕃还要协商。念我华夏,尧舜禹汤。时至今日,唉,时至今日不孝子嗣,妄称富强。掩耳盗铃一让再让,除了议和就是诗章。前已有虎后又聚狼,再不猛醒国之危亡。”
  她念罢,幽幽长声叹:“国之大事,与小女子何干?可恨帝欺我,国应早殇,我为何还被其终日彷徨,要四处逃藏,眼下居无定所,也累及……”长叹未了,听得远远传来一声轻唤:“妹妹,辰儿,你们在哪里?”
  柳仙琼听清,心头一震,欢喜道:“是姊姊,她找来了!”也不顾前头是否有陷阱,兴奋朝声源奔去。
  柳仙贝娇喘吁吁,在山野间奔跑,早累的不行,山那头突见一道倩影出没,不禁眼睛一亮,招唤道:“妹妹,我总算看见你了。”
  哪知身后林中风轻,竟倏然而响,她心头一惊,赶忙回头,却见一个中年人领着一班宋兵朝这闯来,一颗心顿时怦怦而跳。不料那人远远地起手,朝她笑道:“柳大姑娘,多谢你带路!”柳仙贝一慌,下意识向妹妹那边嚷道:“妹妹,这里危险,快走快走!”
  柳仙琼跑到一半路途,徒听姊姊示警,急忙煞步,果见四野人潮涌动,纷纷向自己扑来。脑子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儿子有事!”撒起腿便跑。
  跑了十余步,又缓下来,寻思:“我走了,姊姊会不会有事?”当下时不时回头,见那些人根本不理会柳仙贝,饶过她朝自己直冲,一颗悬着的心,始才放下。
  包袱一松,奔跑起来特卖力。怀中的婴儿倒也乖巧,如此的速度,知道母亲有难,竟不哭也不闹。这柳仙琼心喜,又往深山里跑去,只拣一些枝繁叶茂棘刺多,崎岖不平之路钻行。一入其间,身影就完全给隐藏了起来,无论那将领再怎么人多势众,不识山路,也是急得焦头烂额浑无计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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