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血汗钱

  一顿酒,喝到大半夜,双方尽兴微醉。
  这一次谈话确定了我们的合作关系,有张晓荣这个纽带在中间,雷明对我还是极为信任的,畅所欲言,还提了一个建议。
  说是既然要开设赌场,那就得招揽人手,而他手下的人不多,一旦赌场开始运作,到时恐怕会忙不过来,所以,他会在暗中招兵买马,这也是为以后复仇,打下基础。
  我同意了雷明的看法,并叮嘱,一切要在暗中进行,不要把消息声张出去。
  此外就是资金问题,到时手下人多了,都得吃喝拉撒,这些都需要钱。而现在,雷明只是给人看场子,手里没剩多少钱,可以说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管得了今个,也管不了明个。
  提到钱,雷明显得很尴尬,把情况都照实说了。
  结果不等我把事情揽下来,猛子就说话了,他拍着胸脯说:“这些年卖烤串也存下了一些钱,本来是想用来娶媳妇的,但雷芳妹子惨死,做哥哥的就不能袖手旁观,就得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替妹子报仇……”
  说到兴奋处,猛子连生意也顾不上做了,转身就骑上三轮车走了。
  剩下我们三个人愣在位子上,面面相觑。
  索性夜已深,来撸串的客人不多,张晓荣撩起袖子跑到烤架前,学着之前猛子的姿势,有模有样干起了活。
  等了许久,也不见猛子回来,张晓荣又烤了一大盘羊腰子,端上桌来,接着又开了一箱啤酒,我们一边吃一边等。看着一大盘羊腰子,我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小子专挑腰子吃,也不怕上火。
  一盘腰子解决了大半,我们几个人点上烟,在一起胡吹海侃。
  雷明说到了自己当雇佣兵那几年的事迹,说到这些的时候,我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抹空洞,那是陷入回忆才会有的表情。
  我们聊得很畅快,主要是共同话题比较多,大家都是穷苦人出身,只是各有各的版本,用成语来形容,这就叫同病相怜。
  撂在兴头上,远处传来了嘎吱声,我扭头看去,就见公路下坡方向,一辆破旧三轮车,正费力爬坡,朝着我们这边驶来。
  车上坐着一个赤着膀子的汉子,昏黄路灯照在汉子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汉子皮肤黝黑,表面看起来十分强壮,但骑车爬坡却极为费力,就见他双腿一上一下蹬车,身体前倾,嘴里喘着粗气……
  我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猛子。很快三轮车就来到了烧烤摊前,猛子跳下车,一手扶着车把手,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热汗,喘息着朝我们这边咧嘴笑了笑。
  “你干什么去了?骑车都能累成这样?”
  边上传来雷明的问话声,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就加他皱着眉头,目露疑惑打量着猛子,又朝车上张望了一眼,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眼神中疑惑变得更加深邃,最后干脆走了过去。
  我和张晓荣对视了一眼,也一起站了起来,紧随而至。
  车上堆了好几只大口袋,袋口都扎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猛子按下三轮车手刹,打开其中一个袋子袋口,把袋口拉大,从里头捧出一大堆零钱。
  猛子转身笑道:“这都是我的私房钱,都是卖烤串赚的,存了有些日子了,零零整整,估计有两万多左右,我平时懒得很,没去银行换大钞,你们……”
  听着猛子侃侃而谈,我的心也不由得猛然颤栗了一下,紧接着眼眶就湿润了。旁边的雷明和张晓荣也和我差不多,只是他们眼眶中,早已溢出了泪水,而我一直强忍着,任凭眼泪打着转。
  “哭啥呀你们?”身材壮硕的猛子,捧着一大把零钱,就这样呆呆望着我们仨,一脸疑惑不解。
  或许在猛子看来,这个举动只是小事一桩,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但他却没想到,我们早已被感动的情不自禁,泪水稀里哗啦流了下来。
  “好兄弟!哥啥也不说了……”雷明哽咽不能自语,最后只能以行动,来表达对猛子油然而生的那种澎湃情感。
  回到羊城以前,我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立足的根本,竟会是一位身患哮喘,依靠卖烤串为生的汉子,节衣缩食省下来的一大车毛票。
  这一车钱虽然不多,只有两万来块,但意义不同,因为这一车是血汗钱,沾染了猛子的汗水,和每天笑脸迎人的酸楚。
  血汗钱来得干干净净,是猛子一串一串积攒起来的,来得堂堂正正,没有一丝污浊。也正是这比零散钞票,奠定了我的人生起点,命运从此开始逆转。
  车上的大麻袋勾起了我的回忆,忍不住响起了云儿姐。
  自从云儿姐坠海以后,我的生命就只剩下了灰暗,再也没有过这种心肠澎湃的感觉,可是这一刻,那感觉又死灰复燃。
  这一夜对我来说,有着人生转折的意义,因为一车血汗钱,我们几个本来相互陌生的汉子,感情增进了许多。加上之前的种种遭遇,相互之间没了隔阂,生死与共的兄弟情,在这一刻开始萌芽成长。
  把钱送去狂野娱乐城我就告辞离开了,与我同行的是张晓荣,我们在半路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
  这次会面以后,转眼过去了近一周时间。
  在这一周中,我每天两点一线,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里,要不然就是在去学校或是回家的路上。
  期间没发生什么大事,雷明一直和我保持着电话联系,他那边进展很顺利,手下兄弟增加了一倍有余,已经接近半百之数。这个数字虽然没办法和猴子那帮人比,可用来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另外,雷明还透露了一个消息,猴子被无罪释放了。
  这件事令我很疑惑,按理说,猴子身上携带的白粉,足以让他把牢底坐穿,现在却被无罪释放,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后来雷明解释我才知道,原来是有马仔给猴子顶罪了,马仔一口咬定,说是那件西装是他的,藏了白粉的销魂烟也是他的,猴子只是穿错了衣服。
  对于这个说法,恐怕连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但猴子拒不认罪,又有人主动自首,警方为了尽快结案,释放猴子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要是我猜的没错,猴子或许暗中花钱运作,这样一来无罪也就可以理解了,人情社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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