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风洛天番外

  我叫风洛天,天静宫第一百三十七代弟子,我的师父是天静宫宫主。
  我是师父在天门山里捡到的,刚出生就被人抛弃在一棵银杏树下,师父说与我有缘,收我为弟子,传我医术。
  按天静宫的传统,我应该叫风洛二,可师父嫌这个名字太难听,说捡到我那日天气很好,就给我取名为风洛天。
  我的大师兄风洛一智力有损,有生之年恐怕都通不过出师考试,整日除了做饭就是跟小白漫山遍野跑着玩。
  而我的师伯们也都不务正业,长老们又已经年迈,师父——
  哎,外面的人都说我师父举世无双,可我看到的师父却又懒又馋,走几步就喊累,恨不得挂在师公身上,天天跟大师兄一起琢磨好吃的,连教我医术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动不动就撂挑子,把我扔给长老们和大师伯。
  所以从我懂事起,我就开始担心天静宫的将来。
  我努力学医术,练功夫,不到十岁就通过了出师考试。
  师父很高兴,摸着我的头,好像偷到鸡的黄鼠狼,虽然这么说很不对,可当时在我眼中的确就是这样。
  师父说我很聪明很刻苦,是个可造之材,问我想不想当天静宫的宫主,想不想将天静宫发扬光大。
  我很激动,用最响亮的声音回答——想!
  然后,我就看到大家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我很困惑,为啥大家都这么看我?
  很快我就知道了,师父封我为少宫主,扔给我一大堆册子,说以后这些事都由我来负责了。
  我看着那么多册子,那么多要核对审查的事务,忍不住有点后悔。
  可等我把册子上的东西都弄明白,我才发现,我这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不是,大智若愚行事异于常人的师父,真的很厉害。
  她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让天静宫成为世人心中的圣地,不灭的光。
  要是她抢吃的时候,能让着点小白,会更好一点。
  十二岁,我下山历练,沿着师父走过的路,听着她留下的事迹。
  我去了白马书院,看到了独立出来的民报院,听那个有些絮叨的院长季元昌,说了很多师父当年求学的事,以及她一手创办的民报,给天下学子和普通百姓带来的影响。
  走在街头,听到人们讨论着朝廷的新政,看到孩童们争相读着民报上的文章,连洗菜的大娘都能说几句圣人之言,我终于明白了何谓“民智”。
  我在白马书院待了两年,又去了女子书院,见到了监院谢烨,她让我叫她“大丫姨”,她的原名叫谢大丫。
  现在天朝三十六所女子书院都归她管,可她却不是任何一所书院的山长,她说自己读书少,没有功名,山长应该让更有学问的人来当。
  可我跟她交谈中,感觉她学识很丰富,想法还很独特。
  师父说她本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觉得不足,总是想要更进一步。
  大丫姨没有嫁人,跟她在一起的是叶婆婆,她是师父的大姨,师公说她曾教过他武功,是绝顶高手。
  可我一点也看不出来叶婆婆会功夫,我看到的婆婆,就是个爱说爱笑的老太太,喜欢逗人,喜欢偷偷塞糖给我吃。
  我早就不吃糖了,自从吃大师兄做的饴糖把牙粘掉后,我对糖实在是不感兴趣。
  师父说我这种性格实在无趣,将来怕是要长成个小古板。
  古板一点有什么不好的,天静宫的人就是太随便了,连弟子都不收,再这么下去,宫门都要没落了。
  我深感责任重大,继续南下,我要去苗巫山,更进一步了解巫蛊之术,兴许能提升医术。
  我还要去鬼蜮,还要去云梦断,冰火山,见识一下这个广大多样的世间,寻找师父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转眼,我在凡尘俗世里已经待了六年,我似乎明白了师父的追求,又似乎还没弄清楚。
  听说师父在锦蓉城,要送别一个故人,我忙赶了过去。
  那个故人叫钱九道,他快咽气了,师父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开心的笑着闭上了眼睛。
  师父为他举办了一场冥婚,将他和程悦葬在了一起,还给他们念了一段往生咒。
  我不忍心提醒师父,她好像念错了一句,往生咒里可没有“此生不忘,来生重聚”这句。
  听师公说师父最近迷上了酿酒,兴许是酒喝多了才会念错,在外面我还是应该维护师父作为天静宫宫主的威严,不能让人误会她是个酒鬼。
  我可真是个贴心的徒弟,可师父显然不这么认为。
  她嫌弃我这几年没变的机灵反倒更古板,还对我一如既往的穿衣打扮提出了不满,她踮着脚拍着我的头,让我把自己打扮的好看点,别这么清清冷冷生人勿进,不然没有姑娘会喜欢。
  我看着身高只到我下巴的师父,十分不解,我为何要姑娘喜欢,我又不打算娶妻,我将来要守护天静宫的,我可是天静宫少宫主!
  师父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好似我说了什么蠢话,让我这几年好不容易对她扭转的印象又落回了原位。
  虽然我的师父真的很厉害,但是她行事做派的确是太过随性,这可能是天静宫的通病,希望等我当宫主后能够有所改变。
  师父走了,带着师公,说要去沙漠里看星星。
  我实在不明白星星有什么好看的,更别提还要去沙漠里看,可师公对师父言听计从,抱着她就飞走了。
  我师公是剑圣,天下第一高手,谁也打不过他,哪怕是他亲手教出来的我,也不能从他手里拦下师父。
  我觉得师父这么随性,跟师公的无限纵容脱不了干系,可想到他俩形影不离相视而笑的样子,我又莫名有点羡慕。
  不管去哪儿,干什么,一直都有人陪着,似乎也挺好的。
  我急忙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脑袋里晃出去,我责任重大,这种念头万万不能有。
  离开锦蓉城时,那个叫李泽的皇帝亲自送我,他看我的眼神很别扭,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就像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他送了我一支笔,说我可能会喜欢。
  我不喜欢,我转手就把笔送给了殷大伯,他是我们天静宫的守门人,住在山下的草庐。
  殷大伯看到这支笔脸色猛地一变,他转动笔杆,在阳光下我看到上面有两个小字“伯玉”,这似乎是某个人的字,这支笔难道是某人的心爱之物?
  一向大大咧咧的殷大伯,罕见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笑着问我开不开心。
  我觉得他有点不太正常,马上就要爬台阶回宫了,我开心的起来吗?
  天静宫的路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重修啊,这么多台阶乱七八糟真的很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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